《论正直与白痴》第49/76页


  “属下说过,这只是场误会,无论是谁,既然已经过去了,也没有造成任何损失,属下不想再追究。”
  “你会这么宽容?”
  郑直的眸子淡淡搭着,似乎一滩子化不开的雾霾,神秘却又慈善:“属下揣测,无论此人是谁,必然有自己的苦衷。人无完人,都会犯错,但如果过渡追究一个人过错,而不改变让人犯错的制度的话,是没有意义的。属下,不想责怪任何人,只是志向于改变制度。”
  对一个人或一个民族的恨,只会带来更大的仇恨。而改变制度,才能保持千秋万世的平安。这是阿正从王爷身上学到的教训。他的母亲,父亲,如果站在爱国复仇的方面上都没有做错。他们为了复仇,为了仇恨而互相伤害,然后让更多人更加痛苦。
  但是,这样的仇恨只会绵绵不断牵连更多无辜的人受害,让更多人卷进仇恨中。
  从大局上看,仇恨带来的,只能是仇恨。
  傅无心锋利的轮廓里划出一抹转瞬即逝的阴笑,道:“老夫了解了,你退下吧。”
  当日郑直下朝回去时,还未到家中,就被一群武功高强的黑衣人绑架。其中一个人亮出腰牌,说是朝廷特别机构的秘探。
  原来,当日郑直在香山,他并未对来杀皇帝的刺客痛下杀手,只是踢晕了了事。这事被人举报,朝廷要调查郑直是否与刺客串通好,里应外合刺杀皇帝。并且,还拿出了书信等证据,郑直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些书信,全是伪造的。
  郑直表示,当日只是觉得生命可贵,那刺客已然没有反击能力,便未伤及其性命。再说,当时是情急救公主,也没有时间精力思考要灭口之事。
  审讯之人表示不信,命人刑讯。
  郑直苦笑,即使当了高官,自己还是这个命数吗?
  或者说,说真话的人,走到哪里,都是众矢之的吧?
  这一次,他双手被铁链子捆在一起,傍边一个壮士用滑轮将其吊离地面,等他的脚离地面有一米高的时候,用百斤重铁?{绑缚其双腿。郑直的身体被拉伸,肌肉绷起凸出,手腕脚腕不断抖动,似乎手筋脚筋都快被扯断,手腕被链子弄破,鲜血流成丝线,顺着双臂蜿蜒而下。
  郑直拼命咬牙,咬得牙根松动,黄豆般的虚汗一滴滴流出来,全身粗大的青经乱跳,脸色瞬间变得卡白。下面的刑官命人继续摇动滑轮上的铁链子,郑直被吊起足足有四米高,手脚被重力拉到了极致,骨骼关节嚓嚓作响,痛得眼前一片迷乱之色。
  疼……真的很疼……感觉手脚快被扯断般疼痛,全身被拉得连发抖的空隙都没有。那些刑官一脸漠然,似乎将他当做没有生命不知疼痛的物体一般对待。他们要的,只是口供而已。但是,自己没有任何谋反之心,只不过心善没杀人而已,要怎么供得出任何东西?
  是傅无心吗?傅无心有监管调查百官资讯,搜查各方罪证,并统领特务机构。所以,这次,是他下的旨意?是否是因为他以为自己已经调查清楚,昨日他栽赃自己受贿之事?我隐约猜到是傅无心做的,但是,我并无任何责怪,今日明确表示不会追究。他却痛下杀手……
  他阿正,除了阿钱阿财那一次,从来没有真心想害人,宁愿自己吃苦,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别人,从来都是对人宽容忠诚,为何却总都是这个结局?总是遭到忌恨怀疑?
  郑直再一次问自己:当一个正直善良的好人,真的有错吗?
  他头脑里一片片眩晕,眼前若闪光般模糊:刑房里堆满了刑具,有烙铁,皮鞭,针板,水车。这些东西,很快会一件一件招呼在自己身上吧?太熟悉了,也太疼了……永无止境的疼痛,永远会在自己身上一遍一遍咬噬过去……
  这种事,什么时候是个头?
  老天爷啊,为什么做好人却没有好报,做坏人却能玩得风生水起?
  一个刑官已经在烧一块针板,针板上至少有百根钢针,烧得血红。一会儿,那东西就会按在自己身上,烙个千疮百孔,血肉模糊吧?郑直麻木地看着那群刑官,那些刑官也麻木地看着自己。忽然,那刑官将手中的滑轮一松,郑直从高高的天花板重重跌在地上,他惨叫一声,骨头似乎被跌得散架。他下意识想缩缩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自己肩骨已经脱臼,动一下都痛得满头大汗,手根本弯不过来。
  还未歇过气来,那刑官又将滑轮摇起,那全身已经被汗湿透的身体摇摇晃晃又被吊了起来,他一脸卡白,丝毫没有血色。嘴唇被咬破出血。他痛苦地仰头,是黑暗色的天花板,看不到苍天。但能看到苍天又如何?苍天能救自己吗?
  刑官扬言要再摔几次,摔到他清醒为止。郑直死死咬住牙齿,准备继续扛过这轮酷刑。手腕上的铁链再次割裂般将他一点点往上吊起。
  刚吊到脚离地,忽然一声传来:“老公!老公!”
  是老婆的声音,郑直惊然看到老婆被绑着押了进来,然后被一个监刑人强迫跪在地上,老婆脸上依然一片懵懂稚嫩之色。
  郑直眼中冒出火焰,向那群人怒吼道:“你们要怎么样冲我一个人来,为什么要对付我已经疯傻的妻子?”
  “状元爷,”一个刑官奸笑道,“不把你老婆弄来,你怎么肯说实话呢?”
  郑直咬牙切齿嘶哑问:“她已经疯了,你们还想怎样?”
  “我们想看看她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说完,检刑之人扯着白痴的头发往上提,迫使她的脸对着郑直,继而对白痴威胁道,“看吧,亲眼看看自己丈夫受苦,我不信你会没有表情,继续装下去。”
  “混蛋,你们放开她!”郑直怒吼着,目眦尽裂,终究,他还是要牵连她;终究,他还是要让她跟着自己受苦,他带着一丝哭腔道:“求……”
  “老公,不许哭,我们今天玩一场游戏好不好?我们今天会玩得很开心的。”白痴堵住了郑直下面的话,带着嬉笑甜甜问道。
  “老婆,对不起,是我又连累了你……”郑直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那刑官招呼来一件刑具,是一把鞭子,那鞭子粗如牛尾,上面有细小的刀片缠绕,刑官解释,“这刑鞭,是世界上最狠毒的鞭子,一鞭子下去,如果用力够猛,能将一个人劈成两半。上面缠的刀片全部是顶尖刀剑师傅打造最薄却最锋利的细刀,能劈断骨头,一般人一鞭子下去,躺在床上半年都起不来……”
  “哇!这么好玩的鞭子啊,多有意思啊!你玩给我看好不好?”白痴一脸天真无邪,满面顽童表情。
  “你就装吧,看你能装多久,”刑官冷笑,提着鞭子就狠狠往郑直身上打去。
  “啊――――”一声撕破长空的惨叫响起,那刑官的身体上出现一条若长龙般的血痕,衣物破损,鲜血四溢,皮湛肉劣。刑官立刻倒在地上,痛叫着打滚。满脸的汗水和泪水滚涌而出。
  郑直有些迷茫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竟然完好无损?莫非刚刚刑官刚刚把鞭子打偏了,打在了刑官自己的身上?
  另一个带头的刑官对地上不断呻(和谐)吟打滚的刑官痛骂:“蠢货,这样也能打偏?”说着将鞭子交给了另一个刑官:“你!去打!”
  另一个刑官向郑直打去,郑直依然完好无损,那个打人的刑官哭叫了起来,抱着自己的身体强忍着痛苦瘫坐在地上。他的身上也出现一道恐怖的鞭痕,立刻涕泪四流,恸哭不止。
  “今天中了什么邪?老子就不信玄了!”那领头的刑官恼羞成怒,亲自拿了鞭子就往郑直身上狠狠劈过去,“啊――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人立刻倒在地上,痛得翻了白眼,躺在地上抽搐着。
  就这样,地上躺了三个痛得死去活来的刑官,被吊着的郑直依然毫发无损。
  “哟,你们没事吧?”被绑缚的白痴跪行了两步,看着地上趴在地上哀叫一片的三人,鼻子一抽问到,“你们一定很痛很痛,真是好可怜好可怜啊,我好同情你们啊。”
  他们猛然想起,面前这个人的身份是巫婆,刚刚莫非施展了什么巫术?虽然他们从来不信牛鬼蛇神只说,但刚刚竟然应验到了自己身上,这个满脸天真的巫婆实在是太可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明天的份
白痴胆子大,什么祸都敢闯

☆、恶有恶报是天理

  那群躺在地上的刑官看着跪着的白痴,像看着怪兽一般连连往后退。求饶道:“白……白大仙,饶了我们吧。”
  “你们自己打自己,还有谁能饶了你们?”白痴一脸傻相向他们努努嘴,继而又凶道,“阎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快把郑直放下来,把他妻子也解开,”那领头的刑官疼得快受不住了,命令旁边没打人的刑官道,“快,快啊。”
  几个人合伙将郑直和白痴松绑,郑直跌在地上,虚弱地一个趔趄,又握了握自己刚被勒破淌血的手腕,能感觉到疼痛,不是在做梦。他定了定神,便冲过去,摸了摸白痴的脸,问:“老婆,你怎么样?有受伤吗?”
  “没事没事,好得很,”白痴傻笑着露出一口皓齿,郑直将其拥入怀中,哽咽道,“谢谢你,救了我。”
  郑直觉得这辈子,未经历过如此神奇之事。果然,有老婆的地方,就有奇迹。三年前她用血控术救了自己,她能自己死而复生,现在她又能将刑罚转移,遏止这群人折磨自己,或许,那天从辽东到四川,也是她的法术,她真的像是神仙一般……不过,自己老婆从前有这般厉害吗?
  郑直头一次,相信世上有神仙,而这神仙,就是自己的老婆。
  “我快痛死了,求白大仙,饶了我这一回吧,我知道错了,”一个躺在地上的刑官呻(和谐)吟告饶道。
  “自己犯的罪,自己受去。你们是被阎王报应了,欺负好人是要遭报的,恶有恶报是天理。”白痴丝毫不口软,瞪着他们一阵骂。
  郑直有些心软地看着他们,又皱眉看向白痴,白痴倔强向郑直摇了摇头。
  就这样,没有人再敢动郑直一根毫毛,真是像对待瘟神一般避之不及。他们只是将两人分开关在牢里,不敢再用任何刑罚。
  再过了一个时辰,竟得到上面的消息,要求无罪释放郑直。回家路上,白痴一脸冰冷,没有说一个字。
  郑直和白痴回到家里。白痴便坐在床上沉默,似乎在深思着什么,神情忧虑。
  “老婆,对不起,我知道你装疯卖傻是为了我,”郑直靠向白痴,低声道,“我……”
  “别说了,你出去!”白痴咬着牙,双手抱紧自己的身体,躲开郑直。
  郑直恭敬跪下:“老婆,我知错了,你别伤心了。也不用装疯,我以后,全心全意相信你……”
  白痴两行清泪流了下来,死死咬牙,磨着牙带着嘶哑的声音:“出去啊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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