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陛下的撩妹技巧》第8/166页


  ――如今大周这位君上,少年登基手腕强干,如今不过二十余岁年纪,隐隐已经有一代明君,中兴之主之像。只是有一条,胆魄奇大,素来不以行险为忌讳。此前为了一举击破伪燕叛军主力,挫败山东旧族谋逆之事,竟不惜以自己安危为饵纵险奔逃,将敌军主力引至包围之中,一举翻转北地战局。
  臣子侍奉这般君主,一喜忧参半。
  喜则君主贤明,臣子辅佐与之共创中兴盛世,也算是千古流芳。忧则这位主子主见强硬,难以听从臣子劝言,总是三不五时做出一些令臣子提心吊胆的事情,让朝臣忧心沥胆。
  便如这次,没有丝毫征兆甩开了一众臣子轻纵入叛军治地,履险若轻。政事堂中几位宰相当时听闻这等消息,惊的魂魄飞散,即刻快马追之,最终不及。
  似这等经历若再来这么几次,可真要是提前老个十年,再也没法子支撑干下去。
  静谧之间,一辆青蓬车驾缓缓上前,宜春郡主顾令月坐在车厢之中,隔着车帘朝众人道了一礼,“顾氏见过几位郎官。诸位万福!”
  卢国公程伯献、兵部尚书张皋等人见了顾郡主,微微收敛神情,恭敬回礼,“郡主安好。”
  ――心中知晓,皇帝此次轻骑陡然出东都,便是为了接回这位郡主,心中对这位郡主自不敢怠慢,态度郑重。
  卢国公程伯献出声抚慰道,“郡主这些年受苦了,好在如今终于平安归来。若是丹阳大长公主在天有灵,定然欣慰。”
  车厢之中,顾令月听闻程伯献提及自己的母亲,心中情绪翻覆,顿了片刻,方勉强笑道,“多谢程国公。”
  张皋轻轻哼了一声,回过神来熟视帝王,坚持劝道,“圣人,微臣句句是持重之见,您乃万盛之躯,身上系着大周江山,便不为自己,也当为天下人计安危。宜春郡主乃国之功臣,如今平安归来,自然是千好万好的大好事。但圣人贵重,当知千金之体,坐不垂堂的道理。得了郡主消息,大可派神策军将领前往河间郡将郡主平安接回,圣人亲蹈险境,若是出了万一,也是陷郡主于不利之地。”
  姬泽见张皋不依不饶,在自己示弱之后依旧咄咄逼人,心中生出怫然不喜之意,念及张皋过往抗战之时得自己心之处,勉强忍耐住了,淡淡道,
  “爱卿一番持重为国之心,朕心中知晓。宜春郡主乃是丹阳姑母爱女,昔年姑母对朕有照拂之恩,朕顾念姑母情意,方亲自来接。日后定不会轻易如此了!”抬头瞧了瞧漆黑天色,岔开话题,“各位爱卿一路赶过来,也辛苦了。如今天色已晚,便在此处驿站歇一晚,明儿一早再起军回洛阳城。”
  张皋面上闪过执拗神色,略一拱手,犹自待开口继续劝谏,尚书左丞崔郢从身后扯了扯衣襟,上前一步道,
  “圣人若的正是道理。”开口神态柔和,如若春风,“这济阴乃是大周之地,料想叛军不敢追击前来。圣人与郡主一路疲劳,歇息一晚,明日再行返回东都。”
  张皋眸色闪烁,瞧着崔郢投过来的示意目光,方自勉强忍了,随同众人一道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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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济阴距离清河不过小六十里路,坐落在官道旁的驿馆经过数月战乱摧袭,景象破败,今儿迎入了一行尊贵的客人。
  驿馆占地不大,二进大小。前排东西二厢各设六间客房,后院设一大一小两座相互挨着的院子。
  几位赶来迎接圣人的朝臣安置住在前排东侧厢房,皇帝居入后院正中大院,作为历劫归来,一众人中唯一的娇客儿,宜春郡主顾令月自然被安排在与皇帝毗邻而居的小院之中。
  顾令月一路赶路风尘,入了驿馆,便径直入了小院上房梳洗。
  战乱驿馆陈设简陋,驿丞逢贵客登临,竭尽全力收拾,也不过将屋子收拾的干净而已。屋子一道青色布帘隔离内外二间,内间设松木榻,外间临窗摆放一套杉木桌案,一盏豆油灯置放在案台之上,粗粗的灯芯儿燃烧光芒。
  砚秋从外头进屋,见了顾令月,唤了一声,“郡主。”
  顾令月狠狠的瞪了砚秋一眼。
  昨日这丫头在白河边将自己一个人丢下,害自己落单,不得不接受姬泽“挟持”,同乘一骑马匹回返,十分尴尬。此后一路赶路,直到现在,才得了主仆同房独处的机会,方忍不住发作出来。
  砚秋心中微微泛虚,上前一步跪下请罪,“昨儿实在对不住郡主殿下,只是奴婢实在没有法子,那毕竟是圣人……奴婢实在不敢违逆。”
  顾令月闻言心中猛然一颓,叹了口气。
  砚秋为难之处,自己如何不懂。那人是大周至尊,一言一行谁人敢不遵?莫说是砚秋这丫头,便是自己这个大周郡主,见了姬泽,不也得从命么?
  这般一想,倒淡了对砚秋问责之心。
  瞪了砚秋一眼,“这次便算了。若再有下次,我可不会再容易干休。”
  砚秋闻言露出松了口气的神色,面上绽放出笑容来,“奴婢不敢,郡主放心!”
  她得了顾令月原谅,行止之间便恢复了平常的松快,上前从行李中取出顾令月的衣裳,扶着顾令月,“奴婢伺候您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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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河边境
  探路斥候匆匆赶到小将贺松虎马前,禀道,“贺将军,周军已经出了濮阳郡,前行至济阴境内。驻扎下来,咱们是否还追击。”
  天光漠漠,何松虎坐在马背上勒住马缰,神色阴晴不定。
  济阴已经出了大燕军力范围,隶属周朝军事覆盖范围内。按照屠鲁扎将军的吩咐,自己本该勒马回返,保存自身军力安全。只是心中激动翻滚。实在不忍这样一个机会就此放过,无功而返。
  夜色深深,枭鸟在大树枝头发出嘎嘎的叫声。
  贺松虎面上肌肉滚动,握住腰间刀剑道,“敌军瞧着不过三千人马,我军几乎倍过之。胜算极大,大可直接追上去,趁夜色拥护攻打驿馆,只要作战得力,大可在周朝大军到来援助前将这支周军歼灭干净。”
  济阴夜色如垂幕笼盖,一轮明月垂挂天际,依稀点着星子,微微闪烁,诉说着不知名的危险。
  禁卫统军李伏忠立在廊下,听闻斥候禀报探测到的敌军消息,神色肃然如墨。挥手命斥候下去再探,自行走到驿馆正院门外,见了宽敞屋中流泻出来的光亮烛光,静默片刻,朗声禀道,
  “圣人,前方查得不远处有叛军来袭消息,特别请圣人示下。”
  屋子里传来姬泽沉声的声音,“进来。”
  “禀圣人,”李伏忠单膝跪下,“前方斥候传来消息,说是东北方有一支敌军来袭,瞧着大约有五千人马。可要向守军求救?”
  姬泽坐在大座之上,闻声摩挲了食指上的绿玉扳指,冷笑道,“这起叛军倒是胆子颇大,可惜运气不好,撞到铁板上。”
  抬眸望向面前英武的禁卫统领,“李伏忠。朕此行携带禁卫军三千兵马,将统领之权交到你的手上,你可有信心抵御住这支叛军?”
  李伏忠握着腰中剑鞘单膝跪在地上,铿锵誓言“末将誓死,神策军誓死奋战,定不叫叛军踏进驿站一步。”
  “好。”姬泽沉声道,“如此朕便命你全权守卫驿馆。”又道,“卢国公、张相俱是大周股肱之臣,着命禁卫分一支精锐人马,前往前头厢房几位相公处,护卫他们人身安全。务必不可让几位朝臣受任何伤害。”
  “是。”
  驿馆风尘静谧,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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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驿馆前进东厢厢房,灯火止息静谧。
  兵部尚书张皋本自和身起卧,听闻窗外传来一片动静声,披衣起身,扬声问道,“外间发生了什么事?”
  走廊上禀道,“张尚书。”
  “外头传来消息,说是叛军一队人马星夜前来奔袭此处,说不得很快到了驿馆。属下等奉圣人之命,前来护卫几位大人安全。”
  张皋目露愕然之色,“叛军竟有这般胆子?”睡意登时全消,合着衣裳起身。起身,
  隔壁两间屋子中,程伯恩与崔郢亦得了消息,从睡梦中起身来。
  驿站灯火亮起,人马穿行,动静不绝与耳。
  三人房中,中间一间张皋住房灯火透亮犹如白昼,三人聚坐在其中,等候外间消息。
  中夜无聊,崔郢笑对张皋道,“鸣野兄,长夜漫漫,待会儿外头刀枪声怕是四起,怕是睡不着了,反正无聊。不如手谈一局如何?”“事已至此。咱们手谈一局可好?”
  张皋微微一笑,“正合我意。”
  暗夜寂静的济阴驿馆,一轮弯钩如月,静谧挂在天际。
  顾令月置身在馆中陈设简单的小院上房之中,拥衾沉沉睡去,一些旧日记忆浮浮沉沉的出现在自己梦境之中:
  永安宫中,太皇太后端坐大殿上望向自己温和充满睿智的目光;母亲丹阳大长公主抱着自己慈爱神情,华美的新房之中,孙沛恩瞧着喜榻上的新娘,目光之中饱含的蔑视;还有朝华居明月山鸟屏风之后,锦榻丝衾翻滚,蕊春,赤*身*裸*体的妖娆……一桢桢的画面在脑海中捞起又放下,背景漠漠,有些甜美的,也有些充满憎恶,只毫无疑问都是自己生命中记忆深刻的篇章。
  顾令月陡然从迷梦中清醒过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脑海依旧迷离,似乎仍未从梦中坠落失重的感官中爬出来。
  夜凉如水,一弯新月爬上枝头。
  顾令月觉一种深重的哀凉感。
  荔枝眸中露出坚毅之色:北地过往的一切已经成前尘旧梦,如今她已经平安的回到大周,就应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那些留存在北地痛楚的,纠葛的记忆,便深深的埋藏在角落,尘封落盖,不再想起提及。
  驿院灯光忽的亮起。
  外间廊上传来一阵囊囊的靴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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