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春光》第3/163页


  十四拉的那个女人,表情隐着不情愿。如若是个绝色倾城,哪怕不甘委屈,亦是惹人心怜。但这平庸样貌,加上木讷的眼神。他怀疑这是府里的丫鬟。
  他的视线往下。
  二十的腰间别着一个牌号――这是他的女人的证明。如此平凡的姿色,是如何进来的,他全然忘了。
  慕锦慢慢地喝了口茶。
  十四觉得他神色有些不妥,抓不住头绪。她拧了拧衣扣,娇笑说:“二公子,天色已晚,莫虚度这良宵哪。”
  二十低下头去。太阳才刚下山,哪来的已晚。再说,恐怕二公子的体力也撑不到真正的良宵之时。
  慕锦再次望向二十,大好的心情沉了下去。他喜好美人,纳娶的妾侍皆是沉鱼之色。偏偏这位不知打哪来的丫鬟女,挂着二十的排名。
  极为扫兴。
  于是,茶杯一搁,他挥袖而去。
  十四僵在原地,深感莫名。明明前一刻,二公子还魅惑着她,怎的转瞬就没影了?
  二十暗自松了口气。她刚进掩日楼时,这些女人都不待见她。十五故意将和十一共同伺候二公子的事添油加醋,意图让二十伤心。
  二十当然不伤心,反而希望慕锦别上她的房间。
  二公子长得是玉树临风,不过挥霍无度,那身子恐怕早被掏空了。
  ――
  第二天午时,十四又和花苑的小六吵架。原因是慕锦昨天甩了十四和二十后,找小六陪了一晚上。
  小六吵不赢,哭了。
  小十在旁看戏,不慎跌入荷花池。
  一时间,花苑乱成一团。
  十四功成身退。
  近日来,十五喜色明显,她上崩山居侍寝了好几个晚上,很是讨慕锦欢心。
  同时,苏燕箐将她视为眼中钉。
  十五那天经过泽楼,被苏燕箐的奶娘诬陷。奶娘直接甩了巴掌过去。十五当然不服,反手甩回去,之后被几个丫鬟纷纷掌嘴。
  她肿着脸回来时,十四是第一个看见的。
  十四先是一愣,然后扑哧一笑,讽刺说:“这不是即将飞上枝头的十五吗?怎么?得罪二公子了?”
  十五恨恨瞪着十四:“你少幸灾乐祸,别以为我不知道,二公子已经三个月没有找你了。”
  “呸。”十四扬眉,“前几日二公子还进了我的房。”
  “少说笑了。”十五说话时扯起脸颊的伤,痛得眼泪都要落下来,嘴上却逞强:“二公子就是看不惯你这么泼辣的婆娘,才掉头走人的。”
  十四火得一脚踏上石桌,“你再敢说一句,我就撕了你的嘴。”
  “有本事来啊。”十五正一肚子气,上前扯十四。
  十四一个不稳,摔下。
  两人打成一团。
  待到其余人出来拉开二人后,两人的衣衫破了几处。
  十五趴着大哭。
  十四冷脸坐在一旁。
  二十望着这个院子。这些女人们,每天每日就为了慕锦一个男人争破了头。而今还是青春正盛,迟暮之年,她们只能枯萎在这里,盼着一个永远盼不来的男人。
  好不容易将十四和十五安慰下去。
  二十坐到外园刺绣。她已经想好了,如果有一丝离开慕府的机会,都要好好把握。出去之后,需要变卖手艺维生,所以她这阵子提前绣了些绢巾。
  ――
  和苏燕箐的婚事,慕锦不太上心。
  苏燕箐也是闻名京城的大美人,可是他攻陷她只花了短短数日。得手之后就无趣了。
  不过,他做足了戏。提亲、聘礼,皆是诚意满满。
  慕锦从泽楼出来,去花苑逛了一圈。
  花苑里的小六、小九都在对他诉苦,说是十四屡屡来闹。
  慕锦挂着轻笑,不置可否。女人们的争宠,他由着她们去斗。她们无非为了得到他的宠幸。他享受这个过程。
  回去时,慕锦去了掩日楼,一眼就见到,院中的二十正专注于手里的绣活。他眼色一冷。
  这个女人的容貌是他纳妾史上的败笔。
  二十感觉有一阵冷意爬上背脊,手微微颤了下,针的方向歪了。她不敢回头。
  慕锦悠悠走上前,看她坐姿僵硬,手上动作迟缓,他索性落座在她身旁。
  二十再也无法忽略他,惶惶起身行礼,“二公子。”
  仔细听,她说话有西关的口音。慕锦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经听过这种硬生生的西关调子。
  他扯过她的刺绣绢帕。她只绣了几片叶子,铜绿、荷绿、翠绿,深浅叠色层次分明。他看两眼扔下,再望晾晒的绢帕,“十五呢?”
  “回二公子,十五在房里。”
  二十低垂着头,慕锦抬眼见到的是一支木质步摇,趴在她的高髻上。掩日楼的女人,哪个不是花枝招展,为博君一笑。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朴素的首饰,朴素得有些欲擒故纵了。他漫不经心地问:“你打哪儿来的?”
  二十答:“回二公子,奴婢原是三小姐的下人。”
  “嗯?”他还是不明白,下人怎么进了掩日楼?
  她停顿了一下,说:“三小姐吩咐我过来伺候二公子。”她的头越垂越低,步摇下的花枝珠子爬出了发髻。
  他不禁又看向那支步摇,“抬起头来再让我看看。”
  “是。”她慢慢地抬头。
  败笔,真的败笔。慕锦双目只在她脸上走了半瞬,又说:“还是别抬了。”
  她再垂下去。万般庆幸,他美色至上,对乡间野草不屑一顾。
  他伸手捻起她的腰牌,“二十……我上回找你侍寝是什么时候?”
  “回二公子,去年……”她斟酌该不该说,尚未斟酌完毕,话已出口。“腊月。”
  这答案出乎他的意料,他长眸潋滟,柔下声来:“因何而来?”
  “二公子喝醉了。”二十全身不动,眼珠子定在地面。
  说得再细些,是腊月二十。那一晚,慕大公子为弟弟准备了生辰宴,二公子却独自酒醉到了厨房。他糊涂,亲上了她。
  过程自然是不愉快的。不过,那天亦是二十的生辰日,她不让自己哀伤。子时过后,她不再强颜欢笑。然而,她笑,他不满意,她不笑,他亦不满意,拖着她折腾了一夜。
  第二天,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嗯。”慕锦的手还是扯着她的腰牌,加大了力道,把她拉得向前趔趄半步。“我喝醉后说过什么话?”
  他的声音仍然轻柔,二十听出了威胁之意。她稳住身子,一字一句说的肯定,“回二公子,奴婢不曾听到你说过什么话。”
  他把她的腰牌轻轻一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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