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春光》第44/163页


  慕锦接过,“说不上话,真是可惜。”
  今日的二公子有些自说自话。其实,他也不是想找她说话。
  “我请了个手语师,过几天教你。”
  她连忙起身,行礼道谢。
  慕锦把玩着茶杯。“这茶好难喝,比水还难喝。你试一口。”顿了顿,他说:“哦,忘了,你是个丫鬟。不懂茶。”他没再动茶杯,看着高墙上的夕阳。
  他爱坐多久是多久,但是二十还有一堆事没干,她悄悄后移,想溜去厨房。
  才走一步,他回眼。“去哪?”烈日映在他的眼睛,像是烧红的生铁。
  她指指厨房,再用手做出擦桌子的动作。
  “我让你走了吗?”
  也就是这时,二十才恍然想起,今天是二公子娘亲的生辰。也是忌日。
  她忐忑地低下头,不敢流露一丝窥破他此时心境的表情。
  ――
  慕锦坐了许久,直到夕阳和山头拥抱而去。
  他拽起二十,“今晚回崩山居睡。”
  桥上的那名护卫,就是那晚收了二十碎银的。他面不改色,看她一眼,又低下去。
  慕锦走在前面,“对了,你胖了啊?”
  见不到他,二十心宽体胖。她骨架小,再胖也臃肿不到哪儿去。
  她穿的是掩日楼的旧衣,腰身有些紧。慕锦一双利眼扫过,“平庸姿色。再胖下去除了喂鱼,一无是处。”
  饶是二公子嘴上这样说,他还是领她过了桥。
  寸奔候在崩山居门前,远远就见到了慕锦和二十。他的脸藏在树下,“二公子。”
  慕锦说:“你歇着吧。今晚由她伺候。”
  “是。”
  二十只觉眼前一晃,寸奔就没了身影。她惊诧他这般武功,抬起头,却对上了慕锦的眼光。她又赶紧低下去。
  慕锦笑了,“刚才说到哪儿了?”
  她眼珠子左右在转。
  他见到的只有她那支木簪,“抬起头来。”
  二十抬起了。
  他手指捻在她的腰上。“厨房一天吃几顿?再吃下去,不到一年就成猪了。记住,你的下场只会是东西二财牙缝上的肉碎。他们不爱吃肥得流油的。长肉是好,得有嚼劲。”
  他掐得可劲用力,二十缩着身子,面露痛楚。
  慕锦更是亲切,“你就是这时候,才稍微好看些。”


第25章
  门前树影婆娑。
  慕锦突发善心, 生怕二十摔跤,提醒说:“小心点, 门槛高。”
  二十高高地一抬腿, 迈过门槛。
  又是十几日没有劈柴,难免有些抗拒。铜灯映上她的脸, 这份抗拒暴露无遗。
  她连忙收敛,害怕被他发现。
  慕锦看穿了她,“你这胆小如鼠的样子, 骗寸奔还行。在我面前就省省了。”
  寡言稳重的寸奔,无论如何看,也比慵懒散漫的二公子利索。她骗谁,也没有骗寸奔。
  二十伺候慕锦解衣。
  刚解完就被推到床上。她不情不愿地躺下,熟练地用帕子盖住眼睛。
  她的自觉没有得到慕锦的赞赏, 他说:“坐起来。”
  她正襟危坐, 眼睛盯着铜灯的灯芯, 就是不看二公子。
  慕锦不屑地说 :“跟干尸一样。”
  嫌弃的同时,他往她手里塞了两个茶杯。“握着。”
  二十觉得莫名其妙。
  慕锦说:“西埠关小调,跟上回一样茶杯敲。”
  上回可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二十双手敲了一段。
  “嗯, 是这调子。”
  二公子对西埠关小调尤其执着,回请戏班子过来也是表演当年的战乐。
  茶杯磕磕碰碰, 发出清脆的声响。长长短短, 没有音律。
  慕锦却听得入耳。躺下,头枕在她的大腿。大剌剌地把她当枕头。
  二十大腿上的肉明显抖了抖。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他说:“你敲你的,我睡我的。”说完, 真的闭上眼了。
  二十僵着身子,轻轻地碰杯,一下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她移眸在慕锦脸上。
  他蹙着眉,转了个身,脸贴近她的身子,嘴上呼出的热气像是要把她烫伤了。
  二公子行事作风,无人能解。她做足了侍寝的准备,却被慕锦晾在床边。
  她放下了杯子,直盯着前方的屏风。屏风有些年月了,木色沉淀着沧桑的色泽。
  撑了半个时辰,二十禁不住打盹了。头点下去,猛然惊醒。她揉揉眼睛,打起精神。
  慕锦放松地睡着了,脸上不见诡谲的表情。他转了一个身,变成仰卧。
  月牙高挂,房里静悄悄的。只有银光透过窗户,瞧瞧这一对男女在干什么。
  二十困极,偏头靠在木柱上。混沌中,又想起这人的喜怒无常,赶紧睁大眼睛。
  她没有仔细打量过慕锦,只知他乖戾,不自觉也将他五官描成了讥诮的模样。这时放松下来,二公子当真配得上京城四绝的称号。
  眉飞鬓,鼻若悬胆,唇薄泛刀锋。不过这性情……一言难尽。
  今天是二公子娘亲的生辰和忌日。
  腊月二十那一晚,二公子曾经讲起他的娘亲。
  他说,他的娘亲聪明一时,糊涂一时。这辈子做过最蠢的事,便是爱上了一个坏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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