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见我多妩媚》第32/283页


那男人面容沉静,摇了摇头后,与少年对视一眼。少年站在闻蝉身边,看起来站的很随意,却是一个可攻可守的角度。如果男人要暴起的话,少年的出手反击绝对是最方便的。再加上刚才的试探……男人心想,这个少年郎君的武功,应该是非常好的。对他自己,也是非常自信的。
中原,总有这么些卧虎藏龙之辈,掩藏在民间。
听李信问人名,闻蝉说,“他不会说话,但是他叫离石,和朋友走散了,又被仇家追杀。不过没关系,离石大哥已经甩掉人了,不会连累到我们。”
李信对她说的内容倒没质疑,闻蝉说话的态度却逗得他微笑,“他不会说话,你会说话?”
闻蝉:“……”
被他怼得莫名其妙。
但是舞阳翁主也不是好惹的。面对少年的挑衅,她口齿伶俐地回应,“人家倒是想跟你解释人家叫什么,但你不识字,人家写出来,你也不见得认识。我是怕你尴尬,好心帮忙。”
李信:“……”
他被闻蝉堵得说不出话。
半天,少年咬牙,露出了一个森森的笑容,“离石?!这两个字,我恰好认识。”
闻蝉往男人身后挪了一步,觉得李信真可怕,撸着袖子感觉要打她似的。
而她这个没良心的行为,把李信气个半死。他倒是怕这个陌生男人有企图,想保护她。闻蝉却觉得他更危险,躲陌生人身后去了……
李信面无表情地走上前。
闻蝉最知道他武功好了!他连她的护卫们的阵法都能破了……闻蝉抓着陌生男人的手臂,急促道,“李信你别过来!”
被她抓在前面用来当肉盾的男人,竟当真尽责地横起扫帚,一脸警惕地看着冷笑的少年郎君。男人神情肃穆,身高比少年要高半个头,肩膀宽厚。他一座山似的挡在前面,让女孩儿充满了安全感。
李信看到这里,眯了眼。
他当然可以立刻动手,把不懂事的知知抓回来自己身边。可是李信心机深沉,从来不信人间有什么巧合。在没有摸清楚对方底细前,李信从来不在外人那里暴露自己的底细。
就像之前,在没有得到闻蝉明确的答案前,李信宁可在巷道中,慢腾腾和闻蝉的侍从们拆招。
他吃亏于年少,但很多东西,和年龄又没关系。
少年郎忽而笑了。
笑得男人握着扫帚的手青筋抖动,脸颊抽缩,全身绷得硬石头一样。
看少年望着他,以打量思忖一样的目光,“兄长叫‘离石’?这个名字倒有些意思,也不知是不是我读书少,没听过‘离’这个姓……兄长的名,不似中原风格啊。”
男人目中浮现怔忡之色,防备松了些。而就趁着这个机会,李信脚步一滑,身子一跃一转。他跳舞不行,从人头顶跳倒是灵活得很。李信几下就落到了男人身后,拽出了闻蝉。
李信对闻蝉露出笑,对她轻佻地吹一声口哨,“知知,我想做什么,就不用我强调了吧?”
闻蝉:“……”您还是强调吧!谁知道您老人家,是要先女干后杀,还是先杀后女干啊?
闻蝉一步步后退。
他一步步上前。
男人回过神,看到漂亮的女孩儿被少年抓在怀里,一下子急了,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啊啊啊”声,冲跑过来要赶走李信。
李信不理会身后扫帚舞动起来带动的尘土飞扬,他随意走着,偏偏背后长了眼一眼能躲开对方。他正忙着威胁闻蝉,“选他还是选我,说!”
闻蝉想要威武不屈来着。反正李信从来都是吓唬她,没有真正伤过她什么的。但是后面有个男人在追,李信拽着她一阵疾走,晃得闻蝉头晕眼花,几步就受不了了。
心里暗骂:没有人性。
舞阳翁主向来能屈能伸,口上即刻甜蜜蜜地哄他,“选你选你选你。”
李信这才得意地放开了她。他正要再说什么,院外篱笆墙外,一个老翁的声音喊他,“阿信,我家那头牛早上起来就不肯去地里。你过来帮我看看啊。”
李信应了一声,回头,对闻蝉吩咐,“……提防着点,有事找我。”
闻蝉胡乱点下头。
李信看她无有烦恼地睁着乌灵水眸、似乎还盼着他离开的娇俏样子,长叹口气,老头子一样有点儿忧愁,“连谁是坏人都分不清,真是傻。”
闻蝉很坚定地回答他,“我能分得清啊,坏人就是你。从来都是你。”
李信:“……”
他手指着她,眼睛眯起来,脾气就要爆发,无奈篱笆院外的老翁又喊了李信一声,而闻蝉又机灵地躲到了男人身后。李信讥诮地对她笑一下,做个“你也就这怂样”的眼神,转身走了。
李信一走,闻蝉回过头,就对一脸茫然、沉思着这一对年少男女关系的陌生男人,离石,说道,“看到了吧?他就是这么欺负我的。离石大哥,咱们想办法离开他吧。”
离石:“……”
离石沉着眼,想到少年刚才那似威胁他的话――“兄长叫‘离石’?这个名字倒有些意思,不似中原风格啊。”
离石忐忑不安地想着:莫非李信发现什么了?可是怎么可能?这里是江南,离……这么远。这里的人都应该没接触过才对。他已经能掩藏的都掩藏了,李信不过一个少年郎,能看出什么呢?
离石便抱着这样忐忑不安的心,留在村子里养伤了。李信和闻蝉都是他的救命恩人,但离石有点判断不出他们两人的关系。少年少女在一起,互相牵制,又有点互相斗嘴,但关系似乎也称不上差。他从闻蝉口中知道,他们并不是村子里人。那他们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呢?闻蝉被李信惹急时,提起李信,会骂一声,“他是绑架我的土匪!”而对她自己,闻蝉从来不说。
从李信身上,闻蝉已经学会,翁主身份,有时候不必强调。
离石认为,闻蝉和李信中,最难缠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李信了。李信似乎对他有敌意,他能感觉到。他留在村子里养伤,指手画脚地跟闻蝉聊天,李信大约也是很不情愿,很想赶走他的……
李信定会在闻蝉耳边,不停地说他的坏话。也会时不时威胁他一番,要他离开这里。
但事实上,他想象的那些事,都没有发生。
甚至,离石以为自己的伤是闻蝉处理的,从闻蝉口中,却得知是李信帮的忙。
少年狂得不得了,也不把功劳宣之于口。他整天坐得高高的,要么坐在房顶,要么躺在草垛上。他脸上总有漫不经心的表情,总是在思量什么。但是他也不说,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冷漠地坐在高处,腿大开半屈,双手搭在膝上。这种随意放肆的坐姿,闻蝉见一次,就诽谤一次。但在离石眼中,却觉得少年孤傲得像雪山峰顶的苍松。
尤其是慢慢相处,少年的行事风格,更让离石不敢把他当做小人物。可是,他好像,又真的只是小人物来着?
说来也奇怪,就李信那个狂得快上天、一不高兴就阴笑的样子,在村中人缘居然很不错。好多人有麻烦,都喜欢来请李信帮一把。而李信居然也不拒绝……
闻蝉觉得真玄妙:李信实在不像是热血少年啊。
她心想,她真是很不了解李信……不过她转念就不想了:她何必去了解李信?她只盼着找自己的人快点来,让她远离李信。
她总觉得,跟李信在一起时间越久,她的判断力越容易失误。越容易受李信影响,越容易觉得他真好……
而他当然是不好的!
他必须不好!
某晚,月黑风高,除了天比往日更暗一些,和平常也没什么区别。离石是个哑巴,一整晚都在屋子里不知干什么。李信半夜被人敲门,被一位壮士请去村另一头给羊接生。
傍晚的时候,闻蝉去村口问信函,顺便被村长一家留了吃饭。天黑后,她告别热心的一家人,慢腾腾回借住的民宅。
清冷的寒夜,村人晚上少活动,都窝在家中早早睡了。僻静的小径上,只有着素色深衣的女公子一人行路。
她走得有点儿慌。
天黑乎乎的,薄雾从地面向上飘摇。风在空中怒吼,从耳后往前扑,像一层层的海浪波纹。
忽然间一抬头,隐约看到寒冷刀光,有数道人影在眼前一掠而过。
闻蝉僵立原地,汗毛倒竖。
当她停下来时,忽听到沙沙沙和风声混在一起的脚步声。而眼前漆黑的天地间,又是只有她一个人了。月亮被薄薄的云遮住,风好像更大了些,心中存着的犹疑阴影,也沉甸甸地拉着她往下坠。
闻蝉只静了那么一下,又尽量平静地往前走,走她原本要走的方向。她尽量装得若无其事,没有发现周围的异常一样,可她心里,已经在拼命催自己了:快些!走得再快些!
千万不要回头看!
当做什么也没发现,安分地当一个路人好了!
风声还在耳边呼呼吹着,也许是人的感官在受惊后悔变得无限灵敏。这条短短的村中小径,低处的水洼,摇晃的叶间,女孩儿都隐约能看到匆匆掠过的黑衣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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