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生活录》第51/114页


  他和郭斛的梁子就是那时结下的,本想着这小人风光不了几日,不曾想被他踩了狗屎运,一路高升。前不久去闽州赈灾,回来摇身一变成了尚书,更是用鼻子看人。好在老天有眼,这次让他抓着小辫子了不是?
  老太太询问了几个问题,又翻看状纸不似有假。“五弟,你看如何?”宋贤摸了把胡须,“为人臣子,替君分忧。出了这档子事,自然是要上报圣上。”
  老太太摇摇头,“五弟,此事还需慎重。能呼风唤雨者,在京中地位未必在你之下。还是需小心行事,莫成了他人的盘中物。”宋贤一向自大,但老太太对他有养育之恩,说的话还是会听上三分。
  “我倒有一计,圣上在宫中,你若把人引进去,太过打眼。但若是圣上自己遇到的,不仅不会怀疑是否有人做局,更是把我们摘出去了。待事成后,严家小子莫忘了武国公府的好就成。”
  严树头附在地上,连声说道大恩定不相忘。老太太才满意的点头,轻声说出自己的计划。
  *
  永新四十三年,帝围场狩猎,偶遇一青年男子。男子跪地不起,手捧状书,声泪俱下。帝不顾众人劝阻,阅之震怒。随即返宫,下令彻查,时任户部尚书郭斛锒铛入狱,一时间人人自危。熟不知,一场大戏刚刚开锣。
作者有话要说:  垂死梦中惊坐起,今天还是要更新~
明天来波肥的,就酱~

  ☆、那人

  郭斛的入狱, 牵动大半人的心。有的是欣喜, 如严树、宋贤之流。有的担心,毕竟在朝为官, 权力在握,真正清清白白的能有几个?就怕圣上把这当做引子,来次大清扫。有的则是厚厚的忧虑,如镇国公苏及远。
  “这次是属下看走了眼,培养出这么个贪得无厌的家伙。”苏及远跪在地上, 屋内是浓浓的药香,熏得有些睁不开眼。他面色惨白,头抵在地上,似是愧疚。
  帘幔中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一看便知常年不见阳光。挥了挥手,示意他坐在一旁,莫再跪着。“不怪你,你也不知他是这么个玩意儿。”声音清脆, 语调缓和,一股雍容之气蔓延在言语间。
  “可,他办事打的是镇国公的旗子,圣上稍稍一查便知。”郭斛是他一手栽培的,原本他大力扶持的是谢彦。后来他翅膀硬了,不服管教,迟迟保持中立,并无送三皇子上位的意图, 才挑了郭斛作为接替,把他从一个八品小吏变成如今的正三品,付出的心血不可谓之不多。
  之所以选郭斛,也是看他为人机灵,又有功利心,能为自己所用。不曾想此人官做的大了,心思野起来,赈灾的官银都敢动。听说官银被人层层瓜分,最后到百姓手里只是点零头。又怕百姓抗议,挑了两个镇做典型,银两给足了,大肆通报,回到京城反而升了官。
  “怪就怪郭斛做事不干净,既然敢贪就要做得漂亮。居然放了个活口进京告御状,此人可见也是个愚的。”那股清脆的声音又流淌出来,话虽不多,但显示出他对苏及远选人不慎的不满。
  镇国公苏及远擦着头上的冷汗,身子还算镇定,内心却是惊涛骇浪。以前还真没看出来,郭斛有这本事。为打通下属官员和他同流合污,能用银子收买的给银子,爱美人的送良妾,实在都不爱的就用镇国公的名头威胁,这才有了官官相护的局面。“圣上定会查到镇国公府上,难道在劫难逃?”
  修长的手抚了抚帘幔,“未必是件坏事,若是利用好了能除我们心头大患。”
  “哦?此话怎讲?”
  “你觉着刘溥会找谁彻查此事?”那双白皙的手合拢,一点一点的敲打床榻,给压印的氛围带来些许欢乐。
  “圣上性子多疑,大臣贪墨银两,他肯定不会再放心任何一个大臣去查此事,就怕二人有关联。”苏及远捋胡须,细细想了想这么多年与圣上相处的点点滴滴,揣测圣意。“既然不能亲自去闽州一趟,派去的人也肯定是皇室中人。年纪符合又是皇亲国戚的......”他眯着眼,忽然高声“只有大皇孙和二皇子!”
  “不错,刘溥心中的合适人员定在这二人之中。”声音主人低声轻笑,“大皇孙是个闲云野鹤之人,不会邀功。这样的苦差事他恐怕会想办法拒掉,最后去闽州的一定是二皇子。”
  “你说若是他发现此事与镇国公有联系,会不会大喜过望?”
  “刘卓视三皇子为眼中钉,恨不得除我们而后快。他若是发现此事和我们有干系,还不会死咬不放?”苏及远越想越心急,本来镇国公府就并未插手此事,可郭斛是他的人,说出去也没人信。要是真是二皇子刘卓插此事,还不得把脏水一桶桶的泼?
  “就是要他死咬不放,要让他觉得就是镇国公府在背后指挥着一切,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这?”苏及远不解,京城现在人人都巴不得和郭斛撇清关系,哪还有往上凑的。“只要郭斛一口咬定,和镇国公府无关,刘溥就很难定罪。我们没有参与,自然不会留下证据,若是直接反驳,反而引得刘溥怀疑。不如做些假的送给刘卓去查,让他去刘溥面前闹去。到时候真相大白,把假证据一一推翻。不仅刘溥不会怀疑,刘卓也讨不到好。”
  苏及远笑容越来越灿烂,双手抱拳。“是,属下这就去办。”
  “记得把郭斛家人看紧了,不能让他临时翻了口。必要时下点狠手也无妨。”那双手重新将帘子拉紧,不再说话。
  苏及远小心翼翼的走动,把门带关,在外吩咐侍卫几句,自己走在空旷处,一手摩挲着扳指,来回踱步。此招太险,他的心中也没底的很。
  *
  事情如苏及远所料,圣上果然不再信任任何一个官员,想选了大皇孙赴闽州彻查此事。只是命令还没下,大皇孙就先病倒了,说是季节交替,夜里贪凉,少穿了件着了凉。于是此事就落在了二皇子头上,能有机会大显身手,二皇子欣然答应,不日就将前往闽州。
  宋芳苓端了碗药放在红檀木托盘上,拒了丫鬟的好意,亲自端进房中。原本应该卧病在床的大皇孙,此刻精神奕奕,一心一意的修剪花枝。
  “殿下服药了。”宋芳苓舀了一勺递给他,被他推手放下。“我生没生病,皇妃岂能不知?”
  “臣妾不知,明明此次去闽州是个在圣上面前争光的好事,殿下为何要拱手相让?”宋芳苓答非所问,说出憋在心中的疑问。
  大皇孙继续修理着花枝,只是笑笑并不搭话。宋芳苓心里着急,她嫁与大皇孙是想着有朝一日能登上大雄宝殿,弟弟能顺利承爵,武国公府名垂千史。但嫁进来才知道,大皇孙和大皇子是一路人,对权势并不在意,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殿下,就算您想让,在二皇子哪儿也未必讨得到巧,并不会记着您的好。”宋思颖给他递了块点心,不动声色的让下人把盆栽移走。“我不需要他惦记着,咱们安安分分的过自己的,问心无愧。”别说大皇孙还是个真君子。
  “皇妃觉得我应该去争?”大皇孙笑笑摇头,“圣上只有一个那就是祖父,他不想下来前,谁越往上爬就摔的越惨。看着是粒糖,但谁又知道里面没有包着毒?”
  “况且,我们过得还不过好么?美婢如云,佳肴无限,荣华富贵取之不竭用之不尽。何必再去求些没有定数的东西。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未来皇位是谁的,祖父自有定夺。”他吃罢点心,躺在床上,似真有几分病恹恹的模样。
  宋芳苓还想再劝上几句,可见他眼眉低垂,揪住手绢向前也只是放下帘子替他遮挡阳光,让他睡得好的一点。
  *
  二皇子去闽州前,与谢梓安见了一面。自十年前与他在奉国侯府相遇,两人是伙伴更是知己。此次去闽州,前途未知,临行前与他嘱咐点事情,让他盯着点京城的动向。
  “闽州路途遥远,快马加鞭去那儿也要一月余,加上调查时间,怎么着也要三四月。我不在京城,越国公又有自己的算盘,我能相信的只有你。”二皇子拍了拍谢梓安的肩膀。
  谢梓安笑眯眯的,给二皇子斟了一壶酒。“二皇子放心,京城有任何风吹草动,我都会派萧生去通知您。”二皇子点头,谢梓安心思缜密,办事滴水不漏,留在他京城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殿下。”谢梓安严肃起来,“闽州的事听说涉及大人物,您还需谨慎行事,谨防有诈。”一桩累了百人白骨的案子,其中定不简单。二皇子被派去调查,成了便是圣上眼中红人,对日后的大业助力不少,若是败了,也可万劫不复。
  二皇子眼中也有担忧,这水究竟有多深,谁都不知道,既然揽下担子,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还是梓安想的周到,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若是我遇见不同之事,会修书一份与你。你只需帮我盯着镇国公府,莫让他们在我外出时,在圣上耳旁吹邪风。”
  “是,殿下放心。”两人把公事谈完,相视一笑,把酒言欢,现在是朋友的送别时刻了。
  *
  严树面见皇上后,受到圣上热情款待,两人一聊便是几天。期间圣上面色阴暗,忍着盛怒听严树讲清水村的事,直到派了二皇子去闽州,才让严树回了武国公府。
  一到府上就被宋贤邀去世禧堂,出来时已是下午。宋贤无外乎问了圣上与他谈了什么,他避重就轻的说了些,又旁敲侧击的说莫忘了武国公府的恩情,毕竟能让他在围场与圣上见上一面并非易事。一通谈话下来,严树面如土色,好几天了都没休息好,本来身子骨就单薄,一时间摇摇欲坠。宋贤见他神色不佳,便放了他回前院。
  穿过后花园是一条笔直通往前院的路,严树身子不适就抄了近道。后花园的花开了大半,老远就能闻见百花的香味儿,走近一点更是沁人心脾。严树深吸一口,感觉身子爽利一点,低头继续快步走去。
  “果儿,把那只扑过来。对,就是你左边那只!再大力一点!”一道软糯的声音悠悠传来,严树想着应是贵人,他是外男冲撞了不好,想着回避。可声音甜美,又透着欢愉,被其感染的严树心想,只看一眼,看看这是一位怎样的姑娘。
  他抬眼循声望去,是个身量未足的女孩儿,十三四岁的模样,笑眼弯弯,两个深深的酒窝随着笑颜一摇一颤。穿的一身鹅黄襦裙,点缀几朵淡□□银花,扑蝶时裙袂蹁跹,竟比周围的花儿更美。
  严树不由看痴了,忍不住偷偷张望,见她与两个丫鬟游嬉花丛好不快乐。许是看得太久,身子发麻,他跺跺脚,踩着一截树枝,脚底打滑发出动静。
  “谁?”秋诗惊呼一声,谁这么大胆在武国公府内偷窥。严树知躲不过,站出来对着秦蓁弯腰作揖。“小生唐突了姑娘,还请姑娘恕罪。”
  见是个外男还是生面孔,果儿张罗着要把他绑起来送官,被秦蓁制止。她仔细打量了一番,衣着不华,但气度出众,礼仪尚可。一霎时,秦蓁心中已有结果,“是二奶奶家来的贵客,严树严公子么?”
  
作者有话要说:  锵锵锵~更新啦
今天出现一个非常重要的神秘人,其实前文有悄咪咪的提过他,不过只有一笔,后面戏份会多哒~
二皇子能躲过陷阱么?嘻嘻下回分晓~
如果今天来的及,就还有一更!

  ☆、入陷

  
  二奶奶家里来了亲戚, 还被皇上接去宫中, 这等大事后院都传遍了。光是宋思颖都来汀兰水榭说过好多次,说二奶奶这次可要风光了。更别说果儿、秋诗打探来的消息。
  秦蓁在后院远远的见过杨氏和严月, 普通农妇模样,或者说更出老些。人谈不上好坏就是眼皮子浅,看到点富贵的东西就像摸摸碰碰,二奶奶扯不下脸就都送予她,倒得了不少好东西。
  这个严树名副其实是个严肃的, 一看便知读过书。不过不知今天是怎么了,居然大喇喇的偷看,半点没有君子风度。
  看在二奶奶的面子上,秦蓁也不愿和他理论。蝶是扑不成了。权当吃了哑巴亏,留了句严公子还是早些会前院的好,带着果儿秋诗转身往汀兰水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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