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生活录》第62/114页


  字字戳心,宋贤最不愿人提起的就是官职靠兄长拂照而来,拼了老命想证明自己。可外人怎么说来着的,宋旭有其先父风范,是将来武国公府的扛把子。“你若嫌我窝囊,明日就回归义侯府去!”
  “老爷,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咱们夫妻一心多少风雨都过来,妾身的爱慕之心老爷你还不懂么。妾身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您莫要怪罪我。”陈氏熟练的憋红脸蛋,挤出一两滴伤心泪来。“妾身明白,老爷多年的辛苦,不想被人都抢了才想出这么个法子。”
  “若是蓁儿和亲去了,按法宋旭便不能再留在云中郡,虎符也要交出来,他回京做个什么官不好?他满身的伤痕,我作婶婶的看了都心疼,更别说大嫂了。”陈氏委婉说道,“他回来再次也是三品官阶,京城里安生的多,我们也是为了宋旭好不是?”
  “你说这么多老太太不同意也无法,毕竟是她的亲外孙女,婚事轮不到我做主。”宋贤明显有些动摇,语气中带着无奈。“老爷不好做恶人,圣上可以啊。他老发了话,是谁都不能不听的。”陈氏破涕为笑,附在宋贤耳边说了几句。
  宋贤嘴角慢慢勾起,很是同意。
  *
  收到圣上有意把秦蓁和亲的风声,老太太一口气没提起病倒在床榻上。宋旭爆脾气提起□□就想找宋贤理论,姐姐就剩下这么个女儿,还想把她送出关外,别人不知他还不知关外过得是什么日子?
  宋贤待在院子装病,托陈氏出来挡枪。她一见宋贤手里提着□□,下一秒就泪流满面一个劲的说都是五房不好,怪宋贤在圣上面前多了一嘴,让圣上注意到蓁儿了。陈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又是要以死谢罪啦,又是要宋旭一枪打死自己,说什么愧对芳华妹子。
  如此情景,原本一腔怒火的宋旭,仿佛被扎了气,浑身力气无处使,只能怒吼一声跑回东院打烂好几个麻袋。所以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秦蓁端起药汤,一勺勺喂给老太太。“蓁儿,咳咳你放心外祖母不会让你去和亲的。”
  “咱先把身体养好了,我的事圣旨不是还没下来么,总会有转机的。”秦蓁安慰道。
  “哼,我多年不管家事,不参合大房与五房的争端,为的就是家和万事兴。”老太太喘着粗气,一字一句说的颇为用力“可老五为了爵位,做出伤害家人的事,寒了我的心,武国公府交在他手中,还不完蛋!”老太太下定决心,再不能躲过去,任人切割。
  “蓁儿,大不了我们就说和徐阳李家早就定过亲,圣上便不会为难你。”
  “可,那不是欺君之罪?”秦蓁大呼,“圣上既想我和亲,必定对我之事有所了解,定亲没定亲的一查就知。”
  “若是怪罪,外祖母替你顶着。我老了没几年可活,能换得你日后的幸福,值!”
  秦蓁捂住她的嘴,“外祖母要长命百岁的,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再同舅舅商量商量,定有转机。”
  安抚老太太睡下,秦蓁走在小道上,入秋的京城凉风肆意,吹起她的发梢留下一片沁骨之寒。近发生的事太多,她抗的好累,每天都想着明天会好的,现在想来不过是安慰自己而已。
  五房与大房之争,她又成了夹缝中的牺牲品,就像刚进府那年的雪仗一般,她变成制约大房的棋子。关外么,一去可还有归期?她会和依米一样客死他乡,尸骨化成飞沙飘回京城么?
  是自己平日太过忍让,才让自己一次又一次变成他人利用的棋子?是她不愿意对家人出手,才会让人觉着好欺负?秦蓁握紧拳头,目光坚定,这次她一定不会让五房如愿,等着吧看看究竟鹿死谁手。
  *
  圣上选秦蓁的理由很简单,未婚且是宋旭的侄女。没有那个皇帝愿意臣子功高盖主,宋旭在云中郡的成绩足以让他名声响彻军中,又握有虎符。让人不能不忌惮,秦蓁和亲是一箭双雕的计策。
  可就在他拟好圣旨准备颁布之前,武国公府上报,家中的表姑娘突发重疾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秦蓁的病来的突然,那天她去五房和五爷爷五奶奶告别,嘱托他们代为照顾老太太,回来后就病倒在塌。浑身长出疹子,一片接连一片,就连脸上也没逃过一劫。
  陈氏去看时,已是病若游丝,没有一块好皮。她反复询问大夫,是不是只是一时之病,调理后便能痊愈,大夫们摇摇头,怪哉此病从未见过,能不能治好都是另说。
  希望落空,圣上不会派一个快病死的人去和亲,陈氏盯着秦蓁巴不得要瞪个孔来。“五奶奶,您能不能留下,我有话要对您说。”秦蓁微弱的气息传来,眼中蓄泪。
  陈氏招呼画壁在外等候,用帕子捂嘴,坐在塌边。“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的吧,五奶奶听着呢。”眼中的嫌弃之意呼之欲出。
  “我这病不传染,五奶奶莫怕。”秦蓁笑道,“这病如你所想是我自个弄出来的,为的就是打破您的美梦。”
  “你!”陈氏还真没料到秦蓁会如此大喇喇的说出来,“是我啊,都是我做的。”秦蓁咳嗦两声,“所以我是不会死的,等圣上有合适人选了,我的病自然会好。”
  陈氏站起,“秦蓁我真小看了你,对自己还挺狠!”
  秦蓁艰难的爬起,“对自个不狠一点,等您来蹉跎我?五奶奶的日子恐怕过得太舒坦一点了,忘记了您做的那些事。”
  “芳苓姨妈为何会招徕蜜蜂?”秦蓁一寸一寸的盯着陈氏。
  “那是王嬷嬷搞得鬼!”
  “哦?是么?”秦蓁不急不慢的开口,“可我记着当年王嬷嬷来我这时说的可没有金色的花,我不是五爷爷没那么好糊弄,与王嬷嬷同屋的丫鬟,五奶奶你送去徐阳了吧。我前些日子还听文清舅舅说过,过得不错。”
  陈氏瞳孔放大,那丫鬟她待事后找个机会送去徐阳老家,秦蓁怎么会知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五奶奶喜欢往别人院子里安排人,巧了我也喜欢,而且我还特喜欢给听话的仆人重重有赏。”
  “刘姨娘的孩子怎么掉的,五奶奶还记得么?”秦蓁此话一说无疑把埋了多年的暗线都挖出,关键时刻只能奋力一搏。“娘亲临死前与我独处了些许日子,除开教会我谨小慎微,还教会我一点那就是凡事多留个心眼。”
  陈氏后退几步,她还真是小看了秦蓁,原以为不过是靠讨巧上位的孤女,心思居然这么深沉。“我起初安插眼线,不过是为了打探府内各人的喜好。不过五奶奶您的府上可热闹多了。”秦蓁瘦弱的身体似乎蕴含着无限的力量。
  “我说这些不过是想让五奶奶您明白,我不争不抢,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并不是因为我没有本事低人一等,我是不愿撕破脸皮大家都难看的很。”秦蓁躺回塌上,“您的事我不会说出去,还望五奶奶能明白,往后我的事您也别插手,不然大不了鱼死网破,我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
  “哼!”陈氏被她的气势所迫,踉踉跄跄的开门,门外的画壁上前搀扶被她一把挥开,一摇一晃的回了世禧堂。
  秋诗替她关上门,拿出帕子擦汗。“小姐,这么做有用么?”
  “死马当做活马医呗”秦蓁深深吐出一口气,没想到真的唬住五奶奶了。丫鬟的事她因着王嬷嬷的关系一直关注着,知道五奶奶把她送去徐阳不难。至于刘姨娘的事,那是听宋思佳说起过五奶奶送过补品,她东拼西凑猜出来的。
  “那咱还吃玉藻么?”秦蓁摇头,这玩意是宋昭儿留与她的说是海岛上人的美味佳肴,不过若不处理,吃者会浑身起疹子,看起来就和出痘相似。“再吃下去怕不是命都没了,五奶奶短时间不会再找我麻烦,和亲的事拖不得,圣上定会另外找人的。”
  不出所料,在使臣的催促下,圣上的和亲圣旨颁下,不过名字不是秦蓁而是改成了刘香芸。
  *
  秦蓁的疹子随着圣旨的颁发,一天天的好转,她意外最后和亲的人选是刘香芸的同时,更加出乎她意料的是谢梓安上门求亲了。
  她与谢梓安可谓是京城最近话题榜的前两位,一位是声名狼藉后病若游丝,直说老天有眼的武国公府表小姐,一位是庶子出身,考起榜眼前途无量的新贵。秦蓁想破脑袋都不明白,谢梓安为何会上门提亲。
  不只是秦蓁,老太太也是一脸疑惑甚至问了好几遍秦蓁是否与他早有情愫。自打秦蓁装病,老太太算是死了心,就等着风声过了,在京城外觅如意郎君,让她远离是非之地。
  谢梓安的突然拜访着实令人吃惊。若是早上几月,老太太是想都不想都要拒掉,谢梓安是庶子不说,奉国侯府什么情况,里面复杂程度不亚于武国公府,更别说奉国侯夫人还是个拿乔拿惯的。但如今他似乎成了一个不错的选择。
  柳暗花明又一村,秦蓁没有老太太乐观。她现在有些后怕,对高宅大院敬而远之,所以当老太太问到是否愿意时,一口推掉。
作者有话要说:  爆肝更新
再过两天就成亲!!!我需要一点鼓励!!!爱你们么么啾。

  ☆、倾诉

  
  老太太没说什么。既然秦蓁不愿她也不再强求, 只说了句好生养病, 莫再身上留下疤印就行。秦蓁吃玉藻吃的还是多了点,身体发虚动不动就困的不行, 同老太太请安后回到汀兰水榭又睡了个回笼觉。
  那日之后五房动静小了许多,起码五奶奶没再找自己麻烦,但秦蓁心里明白五奶奶钻研这么多年,不会为了个威胁就收手,表面的平静下, 蕴含的是未来的波涛汹涌。
  她觉着胸口发闷,不知是吃多了玉藻还是最近事积压在心中,窗外的细雨飘来她伸手接住,外头乌云阵阵,“又要到冬天呢,时间过得真快。”
  “可不是么,许嬷嬷刚刚送来新的手炉,还暖着呢。”秋诗替她围上毛领, 拉她坐在塌上,塞个手炉放在她手中。“小姐,莫再想些不开心的,冬天过去春天来了又是新一年,日子总会变好的。”
  秦蓁摇头,“我不过是觉着自己原来总想着于人为善,处处忍让,一手好棋让我玩臭了。再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 现在算不上什么。”她摸摸秋诗的脸蛋,“就是连累你们在府里也不好过。”
  “小姐待我们亲如姐妹,放在哪房都没这享受,现在受点白眼而已,奴婢们没您想着这么脆弱。是不是果儿?”
  “就是!小姐在哪我就在哪,没有小姐吃苦我享福的道理。小姐别是想用这个借口把我推开!”秦蓁被果儿弄得苦笑不得,接连保证好几次,才哄得果儿把嘟着的嘴放下。
  *
  武国公府最近事多,上门的打探消息的亲戚不少,其中一个就是三房的宋芳菲。她回娘家知道秦蓁的事,想着老太太为自己的亲事费心不少,觉着是报答的时候,就说要带秦蓁去圣安寺礼佛,去去晦气,争取明年转个运。
  老太太自然是应下的,武国公府处在风口浪尖刚刚把圣上和亲的想法打消,怎么着也得夹着尾巴做人。大摇大摆的一府人去礼佛不现实,但秦蓁跟着宋芳菲去庙里又是另一回事了,总不能连坐到杨家吧。
  挑了个晴朗的日子,宋芳菲和丈夫杨川带着秦蓁和孩子们一同去了圣安寺。
  秦蓁拜完佛,一人走在寺庙后院,这里清静没有虔诚的信徒,就连扫地僧都少的可怜,地上铺着一层许久没有清扫厚厚软软的落叶,发散着一股陈年的腐朽味儿,谈不上好闻,但伴随着声声古钟撞击声,秦蓁难得的感到平静。她闭眼用手抚摸一颗有些年头的古树,,一道道纹理似乎诉说着那些年的故事。
  “秦姑娘,好久不见。”背后传来一道如清川淌过般透彻的嗓音,好听且带着笑意。
  秦蓁被吓到,转身一看是谢梓安,想起自己刚刚拒绝他的求亲不免觉得尴尬,硬着头皮回答道:“是啊,好巧。挺久不见了。还没恭喜谢公子当上大理寺少卿,他日必定前途无量。”谢梓安的官阶下来,捡了个篓子,一跃成为大理寺少卿官居从四品,京城里最近都是关于他的消息,秦蓁想不知道也难。
  至于严树则没这么好的运气,他根基不扎实又得罪武国公府和奉国侯府,没人帮着打点,只做了个翰林院士,官居正五品,一时没了消息。
  “不巧,今日我是特意来找姑娘的。”他向前迈了一步,虽仍是带着笑意,但看着秦蓁发毛,忍不住后退抵在树干上。“找我何事?”她嗓音发颤,眼神不敢与之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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