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紫烟》第50/179页
李世民道:“你紫烟姑娘,如再加上李靖,那就十拿九稳了!”
“我倒是不相信了!”袁紫烟道:
“虬髯客真有通天彻地之能!”
李世民道:“也许他无法对抗姑娘的精奇法术,但他有十万甲兵啊!这些人一旦起来,是需要兵略、战策,决胜于疆场之上,难道姑娘能役使术法和数十万大军一战吗?”
袁紫烟呆了一呆,忖道:这确是万万不成的事,术法只能乘势助威,决胜于高手搏杀之战,对抗千军万马,恐是力有不敌。
但闻李世民接道:“姑娘,我无道基,不通术法,但古往今来,精于此道的人从无一个能在逐鹿天下的大业中争取到一席之地。”
“说得对!”袁紫烟道:“但二公子忽略一个非常重要的关键,道法不足以立国安邦,但却能洞透先机,掌握变局。王气集聚二公子的身上,一代帝王基业非君莫属了。斩君之首,断去王气,天下的变化又是一番新局了。李淳风、袁天罡乃至兼通道法、战策的一代将才李靖,都无能为力了。二公子,怪只怪袁天罡目空四海,自恃才气,妄自干与天机,才引动我这深藏山林的小女子动了争胜之心,下得山岗入凡尘,一头栽进了是非中。”
李世民道:“袁姑娘,你是说袁天罡、李淳风如不干与天机,你就不会抛去仙境入凡尘,参与这场纷争了?”
袁紫烟道:“小女子居住在终南山绝峰之顶,经年和白雪寒冰为伴,听松涛唱和,看明月清风,不解男女风情事,怎知人间有纷争?”
李世民长长吁一口气,道:“我胸无块垒,不解天象,如果真有天机存在,被你们一搅和,就天机大变,那还能称天机吗?”’
袁紫烟被问住了。
她沉吟了一阵,方道:“二公子,人定胜天啊!”
李世民笑道:“如是人算胜过天算,天机又何在呢?自然界的一些变象确和人类的命运息息相关,大旱三年,水涌两载,蝗虫为害,田地龟裂,再英明的皇帝,再贤能的宰相,也无法让天下的百姓们丰衣足食。但明主贤相可以减少灾害至最轻,例如南货北运、倾库赈灾、减免粮租等,至少可以多保一些人命。”
袁紫烟听得神往了。她精研术法,追求的是仙学金丹大道,企图延年益寿,长生不老,为的全是个人,从未为别人想过。如今听得李世民娓娓道来,顿觉心胸扩展,视界一开。
她暗忖道:天下有那么多人,为什么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别人呢?”
李世民道:“姑娘,就算太平之世吧!但人谋贪赃,官贪兵骄,也一样使生民困苦,不同的是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治国之道,首重用人,有英明之主,才能用贤能之臣。牧民之官,如能爱民如子,天下治矣!”
“听起来很简单嘛!”袁紫烟道:“为什么历来治国的皇帝大都不肯这样做呢?”
“不是不肯,而是不能!”李世民道:“皇帝也是一个人,目不及十丈之远,耳不闻百尺外言;要远奸臣、亲贤臣,才能身在深宫,心及千里;这就要下番大功夫了。要熟知天下事物,胸罗千古文章,君能明查细微,臣就知无不言,天下才士才肯投效,开一代民富国强的太平盛世,尽在其中矣!”
袁紫烟叹了一声,道:“学习道法的人,只知有己,不知有人;今宵与君一席话,胜读寒窗十年书。一代天骄,非君莫属。只可惜,你我势同水火,君虽有强国富民之才,我却无惜才放纵之心。二公子,只怕要多多得罪了。”
他脸上没有畏惧、痛苦,反而有一种回归的轻松,不知想到什么高兴的事?嘴角间竟浮现出微微的笑意。这个人的一切,都和常人不同。
袁紫烟刀已在手,却有着难以下手的感觉。
她心中充满着强烈的好奇,道:“你一点也不害怕?刀过人头落,鲜血溅衣袍,是件很痛苦的事啊!李淳风可以用灵丹、妙药疗好你严重的伤势,但他没有能力把斩下的脑袋重新接续回去。”
“紫烟姑娘,死亡对我来说,是一件解脱!”李世民双目微睁,脸上的笑意依然,接着道:“何况,你已经允诺阻止虬髯客,世民死后,你才能集中全力去对付他,未必一定要取他之命,逼他离开中土就好。”
袁紫烟暗忖道:他念念不忘虬髯客,看来在他心中,这确实是件十分重大的事!
袁紫烟忍不住问道:“逼他离开中土,不怕他去而复返吗?”
李世民道:“不会的,虬髯客生性刚烈,一旦遇上挫败,就豪气全失,只要离开了,绝不会再回中土。这个性格注定他刚愎自用,永不回头。所以,他不能作皇帝,只要他开始屠杀,也就永无休止。”
袁紫烟突然生出一份敬慕之心。
他武功平常,但领袖的魅力却筑建在全无私念的胸襟之上,他坦然面对死亡,有如解去身心重负,似是活着的责任压力尤在死亡之上。
这样一个伟大的救世英雄,如何能够让他死去?
她想到了隋炀帝的生活,日日盼望的是她和袁宝儿,共侍君王于一榻之上,两个绝世无伦的美丽胴体让他左拥有抱,同赴巫山共云雨,把玩终宵不稍停。
隋炀帝和李世民,竟是两个如此全不相同的人。
一个身为帝王,却日日追逐淫乐,置政务国事于不顾。
一个是生长于侯府的年少公子,却以天下万民为念,日思夜虑,筹划出一套治国大道,要开创一代盛世,使万民共享繁荣。
袁紫烟缓缓收起利刃,杀不下手了。
她暗暗吁一口气,使心情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