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独居女杀手看上》第77/82页


  练月院子里的锁全都换了新的,她没钥匙,进不去,于是问蔡婆,小卫走时有没有留钥匙给她。
  蔡婆说只留了院门的钥匙,又奇怪:“怎么,他没给你钥匙?”
  练月扯着嘴角笑,说:“走的太急,忘了要。”顿了顿,“没关系,等会撬锁吧,反正这锁早晚都要换。”
  蔡婆将院门的钥匙交还了她,说她刚回来,什么都没有,做不了饭,让她晚上去她家吃饭。
  练月谢了她的好意,说没关系,等会她去隔壁买块豆腐,炖一炖,随便吃点就成了。
  蔡婆见她坚持,就随她去了。
  蔡婆走之后,练月在院子找了块砖头,叮叮咣咣砸了好一会儿,方才将堂屋的锁砸开。
  砸开之后,她推门进去。
  堂屋房门紧闭,却没有潮湿的味道,大约是夏天,太干燥了,倒是有尘土的味道。
  她走到屋里,四处打量,想找到往昔的熟悉感,却赫然发现屋里跟自己走时完全不一样了。
  首先,西里屋和外间的隔间屏风换了,换成了卫庄的那副悬零花开的六扇屏风。其次,西里屋以前堆的是杂物,现在杂物不见了,只剩下了书架。书架也不是原来的书架,而是新书架。书架上原本没几本书,现在几乎被填满了。再有,书架前还新添了的书案。书案西边是一副剑架,她一看就知道那是谁的。
  而东里屋。床被换了。柜子被换了,还莫名其妙的多了许多衣服,当然不是她的,而是一个男人的衣服。桌子也被换了。就连妆台都换了。
  这些东西一换,使得之前暮气沉沉凉意森森的老屋子整个跟着亮堂了起来。
  他这半年倒是没闲着。
  练月摸着那些家具,心里边软成了一片,又软又酸。曾经一剑封侯的剑客,如今却窝在沛国小城的小院里,帮她盖房子,收拾家务。
  她受了委屈,哭哭啼啼,发泄一通,就过去了。可他不会,他是流血不流泪的人,所以不会哭。也不会撕开伤疤到处对人说。甚至不能恨,强者是这样,失败了,只怪自己,不怪他人。
  当年的一切,他都要自己咽下去,他心里得多苦啊。
  练月走出去,到东边新盖的那间厢房前。
  练月这所院子是老院子,新盖的东厢房为了跟院子融为一体,几乎全是按照堂屋和灶房所用的材质来的。
  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老砖老瓦,门窗也刻意作了旧,所以东厢房虽是新房,落在这院子里却并不很突兀,想必是费了许多心思和功夫,只是不知他为何会突然想在这里盖一间房子?
  东厢房没有上锁,只是关着,她推开门,走进去。这才发现东厢房里边还没完工,因为地上才铺了一半,剩余的一半还是裸露的土地,铺地砖就摞在墙角,用具则摆在一旁。
  铺好的那半侧也没闲着,堆着原本搁在堂屋的杂物,以及她的木雕车。
  木雕车被一块粗布搭着,她将布掀开,原本满车斗的木雕,现在里边就只剩下了一个。剩下的那个木雕,巴掌大小,她拿起来看,发现木雕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她小臂上还挎着一个小竹篮,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出竹篮里搁着香纸,看上去像是上一年她跟卫庄在清远寺相遇时的打扮。
  练月摩挲着那木雕,木雕光滑,不像只是抛过光的缘故,而像是被人用手指摩挲过无数遍。她想象着卫庄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睹物思人的落寞样子,就心疼了起来。
  真是个让人硬不下心肠来恨的人,烦死了。
  练月从东厢房捡了一个趁手的砖头,将灶房的锁砸开,发现灶房也被人改动过,改动的主要是灶台。原先的灶台又破又旧,但能凑合用,现在这个很显然是新砌的,而且新砌的灶洞里留有灰烬,应该被使用过。
  这院子里到处都有他的痕迹,看来这半年,他的确很闲。
  虽说卫庄睹物思人,让练月很受用,可她不见了,当务之急不应该是去找她么,他窝在这里做这些,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他到底是怎么找到她的?
  又一想,他是卫庄,也是韩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的确应该有她想象不到的办法,遂不想了。
  换了衣服,挽起袖子,开始打扫整理。
  练月从井里提了一些水,先在院子、堂屋和灶房各洒了一些水,然后拿鸡毛掸子掸各处的灰尘,掸完之后清扫,之后端了木盆清洗,桌椅板凳,床榻橱柜,锅碗瓢盆等等。
  等清理打扫完一遍之后,已是深夜,她摘掉头上防尘布巾,坐下来休息。
  忙的时候不觉饿,坐下之后才觉得又累又饿。练月解开包袱,里边还有点干粮,就着凉水啃了两口,然后从柜子里拿出被衾,敞着门开着窗,也没熄灯,倒头就睡。
  还是在自己家里睡着舒心,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倘若不是有人叫门,她还可以睡得更久。
  她没脱衣服,没脱鞋子,听到敲门声,直接下床出屋去开门,走的过程中,没忘了理理头发。
  是蔡婆和她大儿媳周氏,就是大年初二看到练月被人围堵的那位。
  周氏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说怕她刚回来,不方便做饭,早饭就多做了一些。
  练月接过食盒,陪她们在门口说了两句,她们就走了。
  练月回到堂屋,打开食盒一看,是一碗粥和一盘鸡蛋炒秋葵,练月立马就饿了。吃完之后,那叫一个意犹未尽。她想,中午或晚上的时候,她还要做鸡蛋炒秋葵,太好吃了,以前怎么没觉得如此好吃。
  吃完饭之后,练月将柜子里的被衾拖出来搁在房顶上晒太阳,顺便将柜子里的衣裳拖出来晒。她的衣服都是淡色的,卫庄的衣服清一色的黑,真像他这个人,让人捉摸不透。她摸着他的衣服,忽然有些伤感。说是伤感,其实说不定是思念。无论他是不是韩厥,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她爱他,想见他,想跟他在一起。
  不知道这人现在在哪,是到城里了,还是没到?
  倘若他来找她,她该怎么办?
  直接同他好吧,她会觉得自己不矜持,有些上杆子,可不同他好吧,她实在舍不得冷落他。
  她叹了口气,算了,还是视情况而定吧。
  她没失忆之前,他是什么臭德行,她可记得一清二楚。他在她失忆的这段时间里所表现出的小伏低是一种非常态,根本没有参考价值。倘若他仍是以前那副臭德行,那她就真的跟他一刀两断,长痛不如短痛,她要孤独终老,都不再搭理他了。
  练月挎着篮子出去买菜,菜市场相熟的人对她的重新出现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拉着她问东问西,刚开始练月还有耐心回答问题,被问的次数多了,就没耐心了,只埋头挑自己的菜,挑完菜过了秤付了钱立刻就走。
  回来的路上,她买了一个西瓜,想着吊在井里冰一下,等傍晚启出来吃,一定非常可口。
  回到家中,练月把菜篮子放下,将西瓜吊进井里,然后进了灶房,准备做一个鸡蛋炒秋葵,拍个黄瓜,土豆炒鸡块,再来一个蛋花汤。
  三菜一汤,一个人这么吃的确有些铺张,但她太久没吃过自己做的饭了,好馋。
  灶下有码得整整齐齐的柴火,一看就是卫庄的手笔,练月忍不住叹息,这个男人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上的厅堂,下的灶房,除了过去复杂了点和戒心重一点之外,其他的还真是无可挑剔。
  虽说七月流火,但天还是热的,练月做了一顿饭,浑身都是汗。但吃的时候却非常过瘾的,一直吃到撑,再吃就要吐了,才停下。练月看着剩下的饭菜,实在不忍心倒掉,就盖了起来,准备晚上继续吃。
  吃完之后,她跃上房顶,去翻被衾和衣物,翻了之后,跳下屋顶,想眯一会儿,可吃的太多,撑得实在太难受,她就没睡,在屋子里来回转悠,最后停在了西里屋的书架前。
  以前在廷尉府,练月看书属于被迫,作为一个杀手,懂得越多,越能保命,所以有时间就看,而且看得都是正经书,史书剑谱,医术药理等等之类,这些东西是非常枯燥和无聊的。自从逃离地宫之后,她就再也不看那些东西了,只看宫廷野史和民间话本。她原本的书架上也多是那些书,现在好了,她那些不正经书全被移到了最上层,踮起脚尖都够不着的那种,而下面这几排方便易拿的,又变成了什么医术药理棋谱剑谱这一类的书籍。
  她抽了一本棋谱来看,可没看一会儿,就昏昏欲睡,然后就倒在了书案上。
  可才刚睡了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在敲门,被人扰了午睡,她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去开门。
  门一开,她立刻就清醒了,因为门外站着的那人一袭黑衣,不苟言笑,正是她的念念不忘的卫庄。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有些紧张,好像情窦初开的少女面对情郎那般无措,可是他们完全不是啊,他们抱过,亲过,睡过,按说该是老夫老妻的状态,可她还是很紧张。
  他站在门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番,然后问:“你想好了吗?”
  她有些茫然:“想什么?”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想我们之间的事情。”
  她仍然很茫然:“我们之间的事情有什么可想的?”
  他问:“你现在还爱我吗?”
  她张了张嘴,那句话,三个字,含在舌尖,在唇腔内打了几转,愣是被她咽了下去,她稳住自己,反问道:“那你呢?”
  他轻轻的笑了:“我爱不爱,你不知道么,何必再问?”
  她往前上了一步,握住他的手,仰头瞧着他:“你在安陵说得那些话全是因为愧疚,你觉得自己伤害了我,你心怀愧疚,你想补偿我。我不要你的愧疚,也不要你的补偿。现在我们两个是平等的,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我现在要你说,你没有把我当做替身,你爱我,只要你说得出来,我就相信你。”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月娘,我说也说了,做也做了,你还觉得不够是吗,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呢?”
  她心中一凉,往后退了一步。
  他果然一点没变,还是那副老样子,什么都不能改变他。她自嘲的笑了一声,道:“好,我知道了,你走吧。”
  他的脸色一下就冷了下来:“练月,你想好了,我走了就再不会回来了,到时候你可别哭着去找我。”
  练月心中一滞,抬手扇了他一掌,啪一声,又干脆又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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