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侯爷看上以后》第23/59页


  廊下很静,没瞧见半个人影,将要行至偏殿门前时,从里忽然“砰”的一声砸出来一个白釉青瓷瓶,当即碎在地上,可见扔它出来的人力气之大。
  随后有一衣冠不整的貌美女郎哭哭啼啼地跑出来,香肩半露,我见犹怜,连自额角淌下来的血都带着几分诡谲的美,她闷声哭着,看也不看谢倾二人,扭头跑出廊下。
  沈默还在侧眸看,谢倾就已没事人似的跨进殿内,“陛下,你不心疼美人,也得心疼心疼我的耳朵吧?好险没砸到――”
  “滚!”
  殿内响起暴戾阴沉的声音。
  谢倾司空见惯,偏头给沉默打了个眼色:还不进去?
  沈默这下知道为何罗平让他改日再来了,原来这位天子眼下真不是会客的时候。
  殿内灯火通明,角落搁着一方铜镶玉香炉,炉中丁子香萦绕宫室,白烟袅袅。
  在层层紫檀仕女画屏的中央,一个紫衣少年正半跪在软枕上,手撑在地上,身前散落了几只琉璃玉盏,案上一片狼藉。
  沈默上前,在他身前跪下,“陛下。”
  “听不懂我说话?让你滚!”少年倏然抬起头,沈默撞进了一双阴戾而凶狠的黑眸。
  即便这个少年天子尚且弱小,但他眼神中那股逼人的贵气和威压,却没有丝毫虚假。
  他想起齐阁老书信中交代的事。
  天子秦追,自幼身患怪病,时常发作,一发作便是好几日的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是以才由太后代为理政。
  太后干政以来,新帝派系逐渐遭受打压,其中最难受的莫过于旧姓世族。旧姓虽无实权,然在当地极有人望,文人学子的嘴是杀人利器,乃一大祸患。
  在太后长达十七年的操控下,旧姓早已没了当年辉煌,败落不堪,太后的势力遍布全朝,若非还有几股横在中间谁也不偏的大家世族,恐怕天子如今已没有命活。
  那横在中间的世族以齐家和镇北侯谢家为首。
  如今天子秦追年满十八,齐阁老觉得是时候了,便招了沈默上京要他找机会见见秦追。
  除了这些,齐阁老没再交代别的事,沈默自然也想不到这个少年天子竟会是眼下这副模样的。
  看谢倾见怪不怪的神情,便知他的这通怒火并非只是自己倒霉碰巧撞上。
  “陛下,在下姓沈,单字一个默。”他道。
  秦追根本不予理会,抄起手中茶蛊就朝他砸去:“我管你是谁,滚!”
  他身上的衣衫似乎不合身,大了一截,扔东西时袖子往下滑落,露出了一截冷白纤瘦的手臂,在殿内烛火照耀下,带出一丝病态。
  “陛下,”谢倾伸手接住那只朝着沈默脸上砸来的茶蛊,“今日他滚了,你恐怕就很难再见他第二回 了。毕竟也不是每天太后都能准你以临幸宠姬的名义跑来云栖台。”
  说这话时,他的眸光是冷的,声音也是冷的。
  “滚!”
  沈默:“……陛下。”
  秦追支起身,宽大的袍服领口一松,露出了一片雪白的锁骨,他的眼神冷戾阴骘,犹如死气沉沉的潭水,殿内烛火一丝也照不进去。
  面前的桌案被“砰”一声掀翻,书卷笔墨滚落一地,随后便听他又嘶吼道:“统统给我滚出去!”
  沈默被逼得往后退一步,正要开口,谢倾的手伸到他面前冲他摆了摆,旋即抬脚出去了。
  沈默无法,跟着退出去,追上谢倾问:“陛下一直都是那样?”
  “差不多吧,只是今儿火气格外大一点。”
  那可不是一点的程度,沈默在心底念了句,想起方才秦追的面色,苍白病态,肌肤下青筋根根分明,眼底被怒意和阴戾占据。
  这也是那怪病所致么?
  “反正今儿你先回去,日后再找机会。”不过什么时候再有机会那可就不知道了。
  谢倾吊儿郎当打了个呵欠,似乎并不关心。
  宫里人多眼杂,沈默也不好问他详细,但见了今日这状况,他心里已经有数了。
  连镇远侯那样的人物,都得把自己唯一的嫡子送去太后面前装疯卖傻以放松她戒心。
  齐阁老想要为天子谋一条生路的想法,又哪是那么容易的。
  “对了,”离开云栖台,谢倾偏头问他:“你如今住哪儿?”
  沈默以为谢倾在关心自己,作揖回答:“如今宿在我姨母家中,劳小侯爷费心了。”
  说到此处,又不禁想起那双如水似雾的双眸,他忽然有些后悔不该应了魏氏的话。
  谢倾自是不知他在想许文茵,还散漫点了点头:“行,到时候上元宴再见。”
  再过两日便是上元,宫中照理会筹办上元宫宴,按规矩旧姓也可入宫参加。
  谢倾没空搭理沈默,他还得回去想想法子怎么在宴上装成谢九见见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鸡有在认真搞事业线呢


第14章
  许珩发现,他阿姊自那回上香回来后,人就变了。
  具体要问哪里变了,大抵就是从整日把“无聊”挂在嘴边变成了整日把“二姐”挂在嘴边。
  今早铺子掌事给魏氏送来两套新打的头面,许三娘正好也在,魏氏让她挑,她却将盒子一抱丢下一句“我先去给二姐瞧瞧”,旋即离去。
  许珩拿糕点的手都一抖,僵在了半空。
  他不可置信地望魏氏那边看,却见他娘半阖双眼,眼底竟含着微不可见的笑。
  许珩背脊发凉,想起那日他阿姊似乎还为了许文茵凶过自己一回,本以为是恰巧心情不好,却不想是来真的。
  如今许文茵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一改平日那股掀起眼皮看人的不屑姿态,许文茵问一句,她乖乖地回三句,声音是许珩从没听过的温柔。
  对,温柔。
  根本像变了个人。
  许珩观察过几回,笃定他的阿姊没被人掉包,再看她冲许文茵弯起的嘴角,只觉毛骨悚然。
  这个家竟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突然变了!
  院子里长长的游廊不够他发呆,迈下台阶,一抬眼看见沈默正抱着一卷书从小门进来,他想了想,上前招呼他:“沈……表兄。”
  沈默似乎刚从外边回来,乌色瀑发上落了几滴雨,“怎么了?”
  许珩其实不大喜欢沈默这个外来人,但比起许文茵,他更愿意同这人说上几句,“你见过,那个,就是住在我家的乡巴佬没?”
  沈默微愣,片刻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谁,“表弟迷路了?我记得茵表妹的院子好似不在这边。”
  谁迷路了?谁说他想见那个乡巴佬了?
  许珩脸都臭了,看来这沈默也不是自己人,整日表妹前表妹后的。
  他阿姊也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许文茵给他们下了什么迷魂药呢!
  许珩气忿,冷哼一声,招呼也不同他打,扭头就走。
  沈默看他背影远去,心道这个年纪的男孩果真别扭得紧。
  明日便是宫中上元宴,严太后再专横,想必也不敢不让秦追出席,只要谢倾从中想想法子,自己未必不能同他说上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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