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往事》第72/72页


  “虽然我南方长大,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南方菜。”陈迦南看着路边在玩的小孩说,“我的脾气也很差,跟你在一块都是装模作样。我读高中的时候就喜欢抽烟,知道你不喜欢女孩子碰这个硬是给戒掉了。”
  她口气很淡,平静的叙述往事。
  “我挺讨厌高跟鞋的,为了讨你喜欢练了很久。”陈迦南说,“我以前也挺干脆,跟你在一起久了都不知道我原来什么样子。”
  陈迦南说到这叹了口气。
  “你这人虽然不算什么好人,但偶尔也算善良。”陈迦南转头看他,“还有我一点都不喜欢做那事,含胸什么的想想都恶心。”
  沈适拿眼看她。
  “这个才是我。”陈迦南说完道,“自私绝情永远不会回头。”
  沈适顶了顶牙根。
  “柏老师以前对我说,这一生最重要的是健康和家人。”陈迦南说,“我不想再这样了,我想做个正常人,过正常的生活。”
  沈适喃喃道:“正常人?正常生活?”
  “是。”陈迦南说,“还请您高抬贵手。”
  沈适募地笑了。
  他曾经对奶奶说过这四个字,现在他的女人对他说了出来。沈适笑着摸了摸鼻子,目光抬向别处,慢慢收起笑意。
  他忽然有些挫败和重重的无力感。
  好像头一回对一个女孩子这样无奈,他似乎再多说一句她都会崩掉一样,整个人看似平静实际上那根弦一直绷着。
  “好。”沈适最后道,“我成全你。”
  说罢起身朝马路边走去,一直到上车,离开,没再回过头。看着那个车影远去,夕阳也越来越远,陈迦南眼眶湿了。
  她看着马路,眼神没了焦距。
  几天前她读完母亲的信,睡了很久,醒来被毛毛带去香江散心。她在香江的马路上乱走,经过一中门口的时候被一个师傅拦住。
  “是你啊姑娘。”老头道,“结婚了吧?”
  陈迦南听得一头雾水。
  经得提醒才想起是几个月前的那个夜晚,他非要来她的高中转转。门口的师傅不让进去,他下车不知道说了什么,师傅痛痛快快的给开了门。
  “他说你俩打赌来着,我要是不开门你就不嫁他了。”师傅笑眯眯道,“想起来没?”
  那个时候他就存过这个心思吗?
  陈迦南在长椅上坐了很久,想起很多事,眼眶湿了又湿。后来沿着巷子往回走,夕阳慢慢落了下去,在她抵达门口的瞬间终于消失不见了。
  夜里她躺在床上睡不着,外婆开了灯。
  “躺过来点。”外婆说。
  陈迦南蹭在外婆怀里。
  “我今天想了一下,你们老师是真心要帮你,这个机会很难得。”外婆说,“想去就去吧,我这你不用担心。”
  陈迦南没有立刻说话。
  柏知远昨天傍晚给她发了一个邮件,是去英国一个音乐学校进修的推荐信,除此之外,还有他简短的一行字:期待你来。她昨晚看到的时候被外婆瞧见了,老太太沉默走开。
  西城的夜宁静祥和,还有蛐蛐儿叫。
  外婆唤了声:“囡囡。”
  陈迦南回神。
  “不去。”她说,“哪儿都不去。”
  外婆皱眉:“你要想清楚。”
  “不想。”陈迦南蹭蹭外婆的胳膊,“咱睡吧。”
  第二天醒来外婆在阳台上坐着晒太阳,陈迦南看了眼时间出去了一趟。出租车上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有关沈家和周家联姻的新闻已经成了热搜。
  陈迦南目光平静,拨了一个电话。
  那边还没开口便径自说道:“李医生,我再有十分钟就到,还是我们昨天说好的那样子,十分钟就能结束手术是吗?”
  说到这,她停下来。
  “陈小姐?”那边的人震惊道。
  陈迦南立刻回神:“打错了。”
  她很快挂断,关了机,缓缓出了口气。
  出租车在医院门口停下,陈迦南下了车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她步伐坚决,背影孤傲冷漠,又有了曾经独自战斗的样子。
  流产手术不到十分钟,做完却已筋疲力尽。
  陈迦南扶着腰走出了医院,她站在天桥上往远方看,然后掏出手机开了机,几十个未接来电。刚拿在手里,手机又响了起来。
  她可以想见他发脾气的样子。
  陈迦南平静的吸了一口气,她抬眼看向西城的蓝天,大树,还有拥挤的马路和过街的行人,然后按了接听。
  忽然沉默,听他低声道:“做了?”
  她没出声。
  当时的沈适刚从周家的发布会上出来,他被所有媒体围在里面,问及传闻取消明天订婚是否真实。他一概不答,好不容易找到缺口撂下所有人退了出来。
  他站在大厦外面,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发颤。
  电话接通那一刻他募地平静下来,站在大厦下,只觉得头顶的太阳刺眼的厉害。沈适的眼眶忽的有些湿,他低眼笑了声。
  “南南。”然后慢慢道,“你够狠。”
  李秘书等他说完这句挂了电话才走了过来,犹豫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欲言又止,脸上一派为难之意。
  “沈先生。”李秘书道,“咱……”
  沈适闭眼:“不用备车了。”
  李秘书瞬间会意,脸色也变了。
  沈适站了一会儿,慢慢睁开眼。他整理了下西服的袖子,松了松领带,抬手轻轻拂了下西装外套,再抬眼时目光淡漠从容。
  “通知媒体明天订婚正常举行。”沈适道,“走吧。”
  那天北京的天气特别好,艳阳高照。不比西城,隐隐有些许及时雨的感觉。那也是陈迦南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冷的像冰。
  她该松口气的,可她丝毫不觉得快慰。
  但无论如何,她卸下了一个重担,整个人轻松了很多,腹下的疼痛似乎都没了感觉。她抬手摸了摸肚子,轻笑了一声,走下天桥。
  外婆打电话问她在哪儿。
  “路上呢。”她说,“这就回来了。”
  街道上的人群里慢慢出现了一个瘦弱的身影,坚定的,缓慢的,毫不犹豫的,徐徐而行的,淡漠的,又有少许温和的,女人的裙摆被风吹起,吹过一场西城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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