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依赖》第104/113页


  “你干吗!”周健看他猛得站起来,急忙拦住他,“你跑过去干吗?你先别动!”
  靳融看面前那杯柠檬水,淡蓝色的玻璃杯,里头偶尔飘过一片柠檬果肉。
  水是服务员刚刚倒的,她很有礼貌,倒完水鞠了躬就走了。
  靳融伸手触摸杯壁,在拇指与食指指尖磨蹭,转了几周,凝思着不言语。
  方意辙等着他的回答,从刚才就满怀期待地看,期望着能得到什么满意的答案。靳融一直沉默,后来想清楚了,说道:“我不恨你。”
  “真的吗?”方意辙忽然笑了。
  “其实我很感谢你的,”靳融继续慢速转玻璃杯,“如果没有你,也不会有现在的我了。换句话来说,是你造就了我,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拜你所赐。”
  他话里藏刀,方意辙也听出来了,笑容凝固在脸上,干裂着,快有裂纹。他艰难地吞咽,又喝水来缓解,说道:“我还是希望你恨我。这么多年了,我想,恨也算是有感情吧。”
  靳融轻笑:“你还真会给你脸上贴金。”
  “小融,我和你妈妈结婚了。”
  说罢,方意辙从包里掏出来两本证,上面烫金色的“结婚证”三个字非常耀眼。
  方意辙把结婚证推到靳融面前去,态度真诚:“前几天刚领的。”
  靳融不屑看,他只看封面,崭新的,新到还没有一点点灰尘与褶皱。他没有靳时苑的好友,靳时苑那样喜欢发朋友圈的人,领了证一定会发几张照片炫耀吧?
  也许她会说她守得云开见月明,十多年了,终于有了结果。
  “五年前你走的时候,她就已经怀上妹妹了。这些年你不知道,妹妹已经上幼儿园了,挺快的。你妈妈希望她也学钢琴,可是怕你知道了不高兴,所以没让她学。”方意辙说。
  靳融笑笑:“我为什么不高兴?”
  “你是老大么,妹妹算二胎。”
  靳融还是把那两张结婚证拿起来了,翻开来,里面靳时苑和方意辙笑得灿烂。他太久没有见过靳时苑了,不知道她染黑了头发,只是一见到她的照片,就要想起那个痛苦的夜晚,他被靳时苑绑在身边。
  “你是妈妈的乖孩子。”
  “你为什么不乖呢?”
  “你喜欢男人,就该去死。”
  靳融一头扎进回忆里,跟他溺在深海中一样。有人按着他的脑袋,他挣扎,他呛水,海水涌进他的肺里。
  后来他听见有人在叫他,突然就醒过来。
  靳融确实听到有人在叫他了,这声音怎么熟悉。他并没有四处去望,单纯是觉得自己幻听了,因为以前就有过幻听。他把结婚证推回去,说道:“恭喜啊,再也不用背着老婆偷情了。”
  方意辙的动作慢了一排,还是羞愧地点头:“对不起,小融。”
  方卓见顺势就一起道歉:“对不起,靳融!”
  “是我妈让你们来的吗?”靳融平静地问。对面人没有否认,也不承认,那大概率就是正解了。靳融继续低头去折磨那只玻璃杯,里面那片柠檬细碎,有一颗柠檬籽浸在水里。他觉得可笑:“她自己怎么不来,因为怕我不见她吗?”所以就派这两个人来恶心我。
  “她希望我亲自来跟你道歉,今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不应该生分。”
  “你脸皮真的好厚啊,方意辙,你是你,她是她,我是我,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一家人。”靳融被他这样的言论逗笑了,“我不会跟不要脸的不知道廉耻的偷吃男当一家人的,你想都不要想。”
  方卓见握紧拳头,替他爸爸辩解:“我爸很爱你妈!”
  “别放屁了,求你们了,不要装深情男,你配吗?深情男不会婚后出轨,深情男也不会跟别人偷情那么多年,更不会跑到情妇儿子床上撒野。你也配,方意辙,你也配说‘爱’这个字?”靳融说这番话依旧语气平淡,他抿了一口玻璃杯里的柠檬水,想完还得刺一句,“好恶心啊,方意辙。”
  “对不起。”方意辙低头道歉,“是我的错,这些年我收到很多谴责,我背负了无数骂名,我害的你得病,也害的你和你妈妈决裂。都是我的错,可是日子还得走,我爱你妈妈,我承诺了就一定会做到。我会好好爱她,也请你放心……”
  “跟我保证没用,我不在乎。你跟她怎么样,关我屁事?”
  方意辙和方卓见都不敢说话了。他们只能尴尬地笑着,又或者互相看着对方,眼神里透露出别样的情绪来。
  “对不起。”方意辙还是说。
  靳融拿包起身,没再多留一句话给这父子二人。
  出门时看见蒋易站在门口眼望天空,预料到他此刻会来,所以恰好转头。
  靳融怔住了,慌张起来,那颗心扑通跳。
  “你怎么在这?”
  “我来跟朋友吃饭,正好碰见了。”蒋易欲言又止,“你跟方卓见……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方卓见?没有,他约我出来有点事,现在事情解决了。”
  “你不是有课吗?”蒋易问。
  靳融胡编:“有课啊,旷了。”
  “吃饭没?”蒋易下意识捏他脸,靳融说没有,那他就顺势邀请了,“我去带你吃好吃的。”
  蒋易这人见色忘义,可以随时随地为了初恋抛弃他的朋友,属实正常。他只在微信群里简单说了一句“走了”,就再也不回。
  江贤问道:哥晚上还回来不?
  没回。
  蒋易和靳融一前一后穿梭在街道里,九月底了,天气凉爽起来,穿短袖还会竖汗毛。蒋易穿一件薄卫衣,浅灰色的。他跟靳融有点默契,都穿浅色系的,不过靳融是白色衬衫,里面还有一件白色的短袖打底。
  路边人多,聚集着、拥着走,有时候从他们之间略过。靳融小步跟上,心里有许多东西攒动,他拿食指尖去勾蒋易的手心,挠挠,几下就收回去。蒋易不理他,他就继续挠,把人挠烦了,打他手。靳融见蒋易不动嘴骂他,变本加厉地试探,总算把人勾着了,蒋易牵住他的手,让他不许闹腾。
  他就是想和蒋易牵手,搞小动作。
  “方卓见找你干什么?”蒋易问。
  靳融摸了一下鼻子,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他爸要跟我妈结婚了,特意来告诉我。”
  蒋易沉默起来。他低头对上靳融的眼睛:“你……我不知道怎么说了,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没事,我跟我妈五年没见了,她结不结婚,跟我也没关系。”
  蒋易把他揽在怀里:“你不开心可以骂出来,我是出气筒,可以骂我。”
  “我骂你干吗?”靳融抬头看他,“跟你没关系,我平白无故骂你干啥?我把气往你身上撒?我才不是这种人呢。我说过风凉话了,他们脸色很难看,我挺爽的。”
  蒋易捏他的手腕,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揉完了,还在他眼皮上亲一口:“饿吗?带你吃东西去。”
  走这么远了,经过一家又一家的餐厅,蒋易始终没停下脚步。靳融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儿,遂问道:“吃什么?”
  蒋易说:“没想好。”
  “我好想吃你以前带我去吃的那家面条。”靳融突然说。
  蒋易笑了:“那在家呢,要么我们现在就坐车回家?”
  靳融在那儿早没家了,回什么家。他任性闹一回,故意甩开蒋易的手,见蒋易不追着回握,他不高兴了,再牵回去。
  蒋易乐了:“你搞什么?”
  “没搞什么。”
  蒋易把手甩开:“得寸进尺了还,牵了还甩,甩了又要牵,几个意思?”
  靳融蛮横地与他十指相扣:“我作,你饶了我这一回吧。”
  “你也有今天。”蒋易心情好,扣得紧紧的,差点儿哼歌庆祝了。
  靳融趁隙问:“蒋老师。”
  “干吗?”
  “我们和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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