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依赖》第15/113页


  倒也不是怕这个。靳融怕太多事情了,牙齿黄都不太重要。他背对着吴尧,眼前是望得到边的走廊,两边教室空荡无人,喊一句都能发出回声。
  “你要来一根吗?”吴尧从烟盒里抽出一半来递到他跟前,靳融仍是摇头:“不要了。”
  抽完了烟,吴尧还是在卫生间门口洗了一回手,咬了一包辣条在嘴里去味。靳融在他旁边低头看手机,偶然刷到靳时苑的朋友圈:突然想吃高中门口的蜂蜜蛋糕了,太久没去,也不晓得还有没有。
  “蜂蜜蛋糕。”靳融觉得太阳穴一阵疼。
  靳时苑以前也是三中的学生,她口中说的蜂蜜蛋糕,应该就是门口的那个蛋糕店卖的。
  “什么蜂蜜蛋糕?”吴尧听见了,还以为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没什么。”靳融把手机揣回兜里,闻了自己的袖子,还沾着一点烟味。这点烟味很快就会消散了,在琴房多呆几个小时也就闻不到。他全然不在意,与吴尧拐着弯儿准备要下楼时,正好有几个人上楼来了。
  “还找我们搬板凳,怎么不找艺术班的人搬?我看他们都不用上课的。”
  “叫你搬就搬,哪来这么多话呢。”
  靳融贴着墙壁下楼,正好碰见这几个上楼的人了。全是理科班的男生,众多人里,还塞了一个显眼的蒋易。
  有淡淡烟草味,弥漫在楼道里。蒋易还没从靳融身边路过,就闻到他身上的烟味,不由皱起眉头来。
  靳融没有和他打招呼,他们只是擦肩而过,近到彼此摩擦着彼此的校服肩袖。
  “走快点的,蒋易,还得搬板凳!”
  有人催他,他不敢再多停顿,走完最后一层台阶,回头看时,哪能再看见靳融的身影。
  ――“再也不抽烟了,以此为证。”
  蒋易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恼怒,跟什么诺言破灭似的。说什么再也不抽,为什么还要跑到五楼来抽烟呢?靳融这个人,原来是这样不守信用的人吗?
  还是说,他根本就是当做笑话来看的。
  是了,蒋易同他连“同学”都算不上,何必认真地对待一个不走心的承诺。蒋易觉得自己太幼稚了,竟然真的会把这件事当真。
  他跟同班几个男生搬椅子去体育馆,忙了一下午。动起来还好,要是闲下来,蒋易就总有被耍了的感觉。
  这感觉犹如迷雾一般持久不散,到了傍晚居然化作雨水落下来了。蒋易上最后一节课的时候,窗外雨点大作,很快雾气弥漫了玻璃,须得擦净才能看清远处。
  “下雨了啊!”姚雪叹了一口气,“这么突然!没带伞呢。”
  蒋易没有注意她在说什么,他只是看窗外的雨,哗啦啦地打下来,掀起一阵热气。
  “你在发什么呆呢?”姚雪踢他小腿,“热爱下雨天?”
  “没。”蒋易托腮,他不想承认自己一直在因为靳融欺骗他这件事而惆怅,“我有点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蒋易很认真地问:“人与人之间,到底要多熟悉,才能交心呢?”
  “交心?”
  姚雪仔细思考。在她看来,或许聊一下午就能交心了,她没心没肺,很容易就真心全意待人,她问蒋易:“你有想要交心的朋友了吗?”
  “好像是有。”蒋易沉吟起来。好像是有,好像那个人就是靳融。他也想不到为什么要和靳融做朋友,可能是觉得比较投缘吧。
  “不过我也不想勉强,如果他不愿意,那就算了。”
  姚雪倒觉得没那么难:“我想如果是很真心地对待他的话,一定能换来他的真心吧?想要交心,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你性格这么好,不会有人不肯和你做朋友的。”
  蒋易听一半放空一半,他还是看外面的雨,没想过自己一会儿要怎么回家。
  他没带伞。
  最后一节课很无聊,蒋易困了半节课,还不容易熬到下课,又被雨给困住了。他没办法等蒋诚添下班,蒋诚添今天晚上值班,要在学校宿舍查房看学生。
  也不会有人来接他的,蒋易从上中学开始就没有过这个待遇。
  天越暗,雨点就越大,水流从高处往下滚,涌起了水洼。蒋易心疼自己新鞋,告别过好多同学,被困在教学楼的楼下了。
  他站在门口,仰头看雨水从屋檐上串成线,卷起波纹。
  “不回家吗?”有很轻柔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
  靳融手里握了一把大伞,他缓步走近蒋易,与他并肩站着。
  他的身上已经完全没有烟草味了,不过蒋易很在乎他身上的气味,又想起来那个幼稚的承诺了。
  蒋易还是看台阶上的雨水。
  他想冒着雨冲出去,最好把他的脑子也洗一下,不要老是记着那股烟草味。


第12章 蜂蜜蛋糕和凤梨酥
  蒋易想沉默的,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瞥一眼靳融好看的侧颜,看着看着就说起话了:“我以为你在琴房呢。”
  “下雨了,我想拿伞的。”靳融淡淡说。
  “嗯。”蒋易低头,把想问的话全咽肚子里去。譬如说为什么又要抽烟,为什么不守承诺,为什么骗人,诸如此类。
  靳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能瞧出来他心情不佳。
  “不喜欢下雨天?”靳融问道。他注意着蒋易的表情,从呆滞到有点光彩,对上自己视线时,又慢慢找回了一点神。
  “没,”蒋易微笑,“今天搬椅子,有点累了。”
  “搬椅子干吗呢?”
  “体育馆有个讲座,要搬椅子过去充数。”
  靳融和蒋易有一句没一句地聊,问起来体育馆要办什么讲座,艺术生可不可以听呢。
  “可以的呀,大概明天就会通知了吧。”
  聊了这么一会儿,蒋易似乎放下防备了。方才不敢多看靳融,这下还是把试探与不甘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启了一回齿,第一遍没说得出口,第二次还是忍不住问了:“今天在五楼……”
  “我没抽烟。”
  “嗯?”
  靳融把手里的伞拆开了,转了一圈儿。他一字一句说:“我没抽烟,蒋易。”
  “我知道。”蒋易忽然笑起来,“我们说好的嘛,你说不会再抽了。”
  “所以你是因为怀疑我又抽烟,所以一直这样情绪低落吗?”
  蒋易的心思被拆穿了,他只是提了一嘴“五楼”而已,没想到靳融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看穿他。想来他自己那么好猜,有什么都挂在脸上,别人一眼就知道他在执着什么了。
  “没。”至此,蒋易还想狡辩挽回一点颜面,“我就是在五楼看到你了,好奇而已。”
  靳融撑开伞,纯黑色的伞面,干燥得还没有淋过任何雨水。他突然说:“一起走吧。”
  这句话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靳融的声音一直淡淡的,不浓烈,不带着强烈的色彩。
  蒋易望着他拿伞的手,食指卷着抵住伞架,剩四只手指头都握着,白色与黑色交织对比,晃眼又吸睛。
  “走吗?”靳融又问。
  蒋易情愿跟着他走。
  有雨水斜着打进蒋易的校服,他往伞里再躲了一点儿,碰着靳融的肩头。靳融个子不矮,可是看起来却莫名娇小,也许在蒋易眼里,任何人都可以算作是“娇小”吧。以往蒋易都因为个子太高不方便同别人一起打伞,故而总是一个人,今天倒成了他第一次和别人共打一把伞了。
  哪怕他低下头迁就着靳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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