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风咳血还能篡位成功吗》第135/319页


  “父皇派五哥来主持会武宴,定是相信五哥的武功,既然父皇都如此看好你,你又何必谦虚?”燕王露出讽刺的笑容:“大伙都等着你露一手,五哥还是别摆架子了罢!”
  弓箭递到福王面前,他面色难看,转头看了秦秾华一眼。
  秦秾华走出船舱时便已戴上帷帽,此刻在帷帽下嘴唇微动,轻声道:“尽力而为,此时未必不是机会。”
  福王这才接过镶满珠宝的长弓,慢慢走到步射的起点。
  他手握宝弓,眼神在围观的众多武进士和燕王身上扫过,心里快速权衡利弊:在场的都是武进士,十个九个都是外放的份,剩下那个,以后大不了也就是个五品指挥佥事,而燕王,气焰嚣张,位高权重,为了这群日后的兵痞子落燕王面子,不是上策……
  虽然秦秾华建议他尽力而为,但福王只作参考,最后还是采纳了自己的看法。
  嗖——
  一箭射出,牢牢钉在虎头旁边的树冠上。
  甲板上哄然大笑,尤以燕王笑得最开心,他心满意足道:“江上风大,射歪了也情有可原,来来,下一个谁来?”
  立即有武进士毛遂自荐,是那名拍马屁最为积极的马脸男子。
  他走到船舱前,接过宝弓试着手感。
  燕王袖手旁观,慢条斯理道:“本王忽然觉得,光有一把宝刀,这奖赏似乎还轻了点——”
  众人面露疑惑,好奇地继续听下去。
  “再加上,本王刚刚看这百虎屏,想起一桩流传许久的故事。”
  “燕王想起什么故事?”船上立即有人捧哏。
  “雀屏中选。”燕王掷地有声说出四个字。
  甲板上众人的目光立即集中到秦秾华身上。
  燕王不怀好意地笑道:“古有雀屏中选,今有虎屏中选,谁要是拔得头筹,本王就代他向父皇求一个重赏,未免不可再造一段雀屏中选的佳话——七姐,你说如何?”
  帷帽下的纱罗遮挡了他的视线,他想看见的惊慌失措忐忑羞愧——一个都没有。
  秦秾华,在飘飘纱罗背后朝他露出一个晦暗不清的微笑。
  毫无缘由的,燕王后背一寒。
  他强忍住想要错开视线的本能,逼迫自己按照原来的戏本,继续说道:“七姐一直戴着帷帽和人说话未免不便,这里两个弟弟都在,不拘旁的规矩,七姐不妨揭下帷帽观赛,说不准,一眼就相中自己的心仪驸马,为自己和父皇,解决一个大难题呢!”
  甲板上有的人粗鲁大笑起来,有的人眼神躲闪不言不语。玉京长公主再是美名远扬,也不能让人遗忘她二十未嫁的事实。
  皇家的公主出降是要晚些,但桃李年华依然未定亲事,这也太晚了,不论放到何处,都算得上是老姑娘。
  燕王在话里话外嘲讽她老而未嫁,笑的武进士认为嘲笑能伤害她,不笑的武进士也认为嘲笑能伤害她。
  就连身边忍不住捏着拳头沉声一句“燕王!玩笑也要适可而止”的福王也是如此认为。
  嘲笑的人和旁听的人都认为这把刀子戳到了痛处,再是坚强的女子也该眼眶泛红,强颜欢笑,若真如此,这帷帽便是最后的遮羞布,是万万取不得的了。
  谁也没料到,甲板上的女子伸出如雪堆积的素手,轻轻取下头上帷幕。
  “六弟说得是,戴着帷帽说话不便,七姐便却之不恭了。”
  纱罗之后,露出一张清丽出尘的面容。
  女子肤若初雪,眼若寒星,唇边含着如沐春风的微笑,亭亭玉立站在船头,仿佛为炎日注入一股清风。
  上一刻还在捧场发笑的武进士们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的野鸡,倏然没了声音,就像有什么看不见的连锁反应发生在船头,接二连三的武进士红了耳根和脸颊。
  秦秾华丝毫不受燕王之前的奚落影响,神色云淡风轻,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父皇点头,本宫又有何不可?”
  玉京长公主都发话了,甲板霎时沸腾,原本还算井然有序的步射队伍立即爆满,本不想出风头的也开始悄悄往前头挤去。
  草根出身的武进士奋斗一生撑死也就是个佥事,绝大多数人都要被外放,能够留京的哪个背后没有点关系?与其去边疆冒险,或者外放蹉跎一生,还不如尚个公主,留在玉京城里吃香喝辣——
  更何况,玉京长公主名动天下,又是实实在在的绝世美人,娶到就是赚到。现在不上,何时才上?
  燕王看着陡然火热起来的局面,面色不善,一记阴沉的眼刀投向武进士中的其中一人,随后大声道:
  “罗奎!听见长公主的话没有,这可是你来之不易的机会,一定要把握好了!”
  被燕王点名的一人从人群中走出,阴沉,面恶,个矮,看上去就像神鬼画上举着叉子捅人心腹的小鬼。
  难以想象这样的人也是武进士的一员。
  “多谢燕王美意,在下不才,斗胆一试。”罗奎向着燕王行了一礼,走到船舱门口,接过烈日下闪着璀璨金光的长弓,摆出标准的步射姿势,拉弓、射箭、射中——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瞄准的时间不超过一个眨眼。
  “好!”燕王大喝道:“不愧是新科状元郎!”
  原本还嘈杂的步射队伍立时安静了。擅武科,不代表脑子傻,没点才智,首先答策就过不了。
  柳清泉还没走远,谁想跟他一起左迁?
  罗奎将弓箭转交给身后的武进士,阴沉的视线扫了他一眼,抬脚站到燕王身后去了。
  这个暗示,够明显了。
  步射的进度明显变快了,接下来的武进士大多只是敷衍六箭,然后就把弓箭递给下一人。
  福王压低声音,不安道:“阿姊,那罗奎要是真的赢了……”
  “不急。”
  秦秾华站在船头,仿佛事不关己,还有心思唇角带笑。
  不急?福王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火都烧到眉毛上了她还不急,难不成要等到出降给这容貌粗鄙的小矮子的时候才开始急?
  ……
  华学夏游的队伍浩浩荡荡走在曲江边上,三百多人汇聚,无论谁经过身边都要多看一眼。
  “这江边上这么这么多人?”武岳牵着一匹油光水滑的黑色骏马,扫着江边围观群众,视线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疑惑道:“那是谁家大船,这么气派?”
  其他华学学子也注意到江边这诡异的一幕,纷纷停下脚步观望。
  曲江边上,本来应该三三两两散开的游人挤满江堤,目光望着相同的方向,偶尔交头接耳,彼此神色各异。
  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可以见到一艘在东风推动下快速驶向下游的超大画舫。
  武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脸狐疑:“我确实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画舫……不过,也不至于就聚到一起这么看吧?”
  谭光眯眼望着游船甲板,说:“……船头好像有很多人,他们在做什么呢?”
  乐意解答这个问题的人很多,谭光话音未落,一个背着手站在江边看热闹的布衣男子就开口道:“公主在选驸马呢!”
  “什么?”武岳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反问:“哪个公主?”
  “玉京长公主啊!”
  “……谁?”
  又一个声音响起,布衣男子脱口而出:“玉京长公主!长公主啊!”
  话已出口,他才察觉刚刚问话的和再先前问话的不是同一个人。
  后面响起的声音又冷又沉,每个字底下好像都缀着冰棱子。他抬头往上一看,高壮的黑色骏马上不知什么时候坐起了一个少年,他面如寒冰,眼如利刃,那抹异族象征的幽紫,更是让人心生恐怖。
  布衣男子脚下一软,险些当场跌坐在地。
  “玉……”他哆嗦一下,忽然说:“不不不,我不清楚,我也只是听别人说的,我根本没看清船上那人长什么样呢!”
  他一口气说完,像白日见鬼似的,转过身慌慌张张地跑了。
  “……你去打听打听。”秦曜渊对谭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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