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家长请不要帮孩子写作业》第2/128页


  陆校草通过镜子看见自己身上几道暧昧划痕,还有嘴角莫名的红肿,第一次回想起好友李文瀚的胡诌来。

  他说,你来到这世上,总会遇见那么几个女人,生你的,养你的,爱你的,恨你的,还有无关痛痒却让你惦记的,她们大多有些可爱,谁让她们是女人呢,但里面难免也有一两个坏的,你得小心提防着,女人难过了可以哭,男人难过了却只能喝酒,而你酒量太低,没有难过的权利。

  后来,陆校草成了陆教授。

  那一夜掐头去尾的荒唐,他没有刻意逃避过。

  甚至在李文瀚问他有没有后悔时,他也会老老实实地回答一句:“后悔。”

  李文瀚没觉得意外,拍着他的肩膀感叹:“我懂你,咱们男人呐,一辈子哪能没有一次管不住下半身的忧郁。”

  没想陆行州沉默一瞬,却有不同的看法:“不,我后悔的是当时没有把那女人锁起来。”

  李文瀚呆若木鸡,看着好友的侧脸,很是伤感地想:阿弥陀佛,学海无涯,看来曾经超凡脱俗的陆教授到底还是被知识残害了。

  上个月,陆教授的继母刘女士带着他父亲肝癌的消息前来。

  陆教授剥着不远万里从中国赶来的大红橘子,像是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已不再年少。

  继母没生过孩子,她年轻时是唱歌的,说话自带三分娇嗔,如今年纪上来,难免显示出一点儿美人迟暮的伤感来。

  但这伤感是妩媚矫情的,陆行州犯不着,他连女人的内衣都不会解,自然很难去解她们老去的忧虑。

  所以他把目光投向旁边的李乾泽,好让自己看上去真情实意一些。

  李校长今年八十有三,这次公派来美国学术交流,从人类的寿命而言,应该是最后一次。

  他两鬓斑驳的白发牵扯着一张真诚的老脸,像许多年前,他抱着陆行州亲生母亲林潼大哭时的模样。

  陆行州的母亲是李校长一手带出来的女学生,研究能力出众,长相清纯,只可惜思想觉悟不高,辜负国家多年栽培,为个男人从二十层高楼一跃而下、早早投奔了主席。

  李校长如今年事已高,看见故人的孩子、想起旧事难免有些叨叨絮絮,险些忘了这次过来的目的,直到两杯苦茶下肚,尿意乍现,他才想起邀请陆行州回国任教的事情来。

  陆行州是个随性惯了的人。

  这些年他独居美国,不说万事顺遂,却也平步青云。

  唯独如今越来越多的商业演讲让他心生厌烦。

  学术和知识毕竟是纯粹的,但很不幸的是,权与利也是,现代社会,没有什么是比金钱更加纯粹的东西。

  陆行州这一次没有像过去那样拒绝。

  看着继母那双局促不安、颤抖着的手,他点了点头,轻声答一句“好”,像是没有一点儿挣扎,如一个真正的三十二岁男人,做出了轻描淡写的决定。

  陆行州美国的导师得知他要离开的消息,表现得十分惋惜。

  打开一瓶珍藏多年的伏特加,试图与他推心置腹。

  陆行州这位导师早年做过心脏搭桥手术,夫人是中国人,深谙御夫之道,养了一只毛色滑亮的藏獒,见人便叫,专职没收他方圆十里内的酒精物品。

  陆行州没舍得剥夺自己导师最后这一点乐趣。

  坐在原地平静地回答:“我来美国的时候,没有过犹豫。现在我要回到中国去,心里也想不出应该有什么牵挂。您说过,人生不能浪费在无意义的犹豫中。我的生命不比大多数人长,我的决定应该也是这样,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只要还活着,离开总是无法避免的。”

  导师听完他的话脸上更显惋惜。

  他曾经试图将自己一百八十斤、笑起来犹如小儿麻痹的女儿嫁给陆行州。

  他觉得自己这个学生天性冷漠,虽然心中存有科学的真谛,但如果没有旁人的撮合,极有可能会孤独终老,八十来岁咽气在某个寒冷的冬天的夜晚,最终尸体被媒体曝露,以社会新闻的方式登上报纸,奔走相告之后被学生们哭着瞻仰。

  导师叹气道:“那我只能祝你一路顺风了。希望下一次见面,你已经有了新的研究成果,你的工作能力我是知道的。当然,也希望你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另一半。陆,你对一个地方没有牵挂只是因为你还不知道什么是眷恋,找一个爱的人吧,不要活得太孤独了。”

  陆行州想到导师女儿那张偌大的脸,下意识捂紧了裤腰带。

  陆行州不害怕孤独这样虚幻的东西,他的害怕向来很具体,比如睡了他留下两百美元的陌生女人,比如导师女儿那张看见自己便充满春情的脸,再比如那只吃完两盆鲜肉依然流着口水的老狗。

  陆行州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整理好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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