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僵尸不太冷Ⅱ》第2/104页


宝宝脸色一正,道:“这几天我们带出来的钱都花完了,大鹏再‘有钱’也扛不住啊,我们再回去不是给他债务危机嘛!”
我比较倾向宝宝的观点,于是我点了点头,道:“这几天的确玩的太累了,连个好觉都没的睡,是时候回去休息了,再玩连回去坐车的钱都没有了,再说以后机会多的是啊!下次再好好的玩一次!”
祥云敏锐的感觉到我们都不想再玩了,于是笑道:“好,那就不玩了,下次再玩。”现在想来当时他的笑容里明显藏着一丝失望,可我们当时却都没有发现。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们一定陪他再多玩几天。因为那是他和我们在一起最后一次长时间的聚会。
转眼到了2010年的春节,在寒假聚会上,祥云没有到,当时我得知的情况是,他的父母都在北京,所以就不回来过年了。可到后来我才知道,他之所以不能回来的真正原因是,他的病情复发了,要做二次手术。我知道这个消息还是在2010年得三四月份,当时程黎把我约出去喝酒,告诉我这个情况之后,我们的内心都十分的沉重,当晚我和程黎闷闷的喝了很多酒,但都没醉。
到五六月份的时候,祥云就回到了南陵三里的家中修养。当时他给我们的解释是医生让他回来静养,这样对身体有好处,毕竟北京的消费太高,他们承受不住。当时我们几个的看法是,既然回来修养,那就问题不大了,否者肯定是要住院治疗的。
带着这样乐观的想法,在10年暑假的时候,我、程黎、大鹏、万民相约去他家看了看他。万民也是我们的高中同学,高中时和我们寝室的人都是好朋友。宝宝因为有事耽搁了,所以没去。
我们去的时候,他还亲自叫车到三里镇上来接我们。我们在镇里见到他的时候,他穿着一身淡色的干净短袖衫和长裤,皮肤很白,只是人明显又瘦了一些。
他站在那对着我们笑,看到他这样还算健康的状态之后,我们原本还有些担忧的心瞬时都落地了。他有序的和我们几个都说了几句话,然后问道:“宝宝怎么没来?”
我们说了原因之后,他挤出一丝笑容,道:“哦,这样啊!”之后就带我们到街市里去买了一些菜。
到他家之后,发现还是三间瓦房,外加一个厨房。由于高三毕业那年的暑假我们曾去过他家一次,所以对此比较熟悉,同时我们也发现,他家外面虽然没有多少变化,但内里却彻底的翻修了一遍,一切都是新气象。新气象,新开始,这也让我们彻彻底底的放下心来。
当天我们在他家吃的午饭,祥云的脸上除了笑还是笑,他的笑让我们很安心。让我奇怪的是,原本非常好客的阿姨,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人也瘦了很多,当时我们都只当是这一阵太过担心祥云的身体了,等一切好转之后,自然都会好的。会好的!
就在我们探望之后,要走的时候,阿姨却拉住我们问了一句更让我不解的话:“你们还来吗?”而且当时阿姨她的脸色非常的穆然。按照我们这里的待客之道,客人走的时候,主人一定是满脸笑容的送出门外,一边进行挽留,一边嘱咐客人有时间就常来玩。可阿姨却一反常态,问我们还来不来,我们虽然不解,却还是像平常一样回答道:“恩,我们有时间一定来!”
阿姨听到我们这样说之后,有些落寞的点了点头,最后没有再说什么。
当天我们是放心的走的,可我们谁也没想到,这次居然是我们最后一次见到祥云。最后一次,多么令人无奈的一个词啊。
10年下半年九、十月份左右,我正在准备写《僵尸》这本书,他和我发短信聊天的时候,我和他说了我的想法,他想了一会儿,回道:“写网络小说不容易啊!”我回:“我知道不容易,但我想试试哈!”他没过一会儿回道:“自己想做就做吧,人只要活着,怎么样不是活着啊!”
因为他也是个网路小说迷,所以聊到后面,他就开始和我交流框架的设置,故事的设计,而且他还让我给你设计一个角色。这个自然不用说,早在我准备这本书的时候,就给他们几个每人想好一个小龙套了。
写自己想写的故事,真的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虽然其间难免艰辛和痛苦,虽然自己的写作水平非常的不尽人意,但只要能写,这些就变的不那么重要了。
聊到最后,我怂恿道:“你既然这么熟悉,那你干脆自己也写一本好了!”
他隔了好久才回道:“我懒的动脑……”没过一会儿他又回了一条道:“好累啊,我睡一会儿。”之后就没短信了。这也是他给我的最后一条短信。又是“最后”这个词,我恨这个词。
2011年1月1日晚,我在他的灵堂前为他守夜的时候,想到他说的这些话,我才恍然明了,他哪里是懒的动脑啊,他是知道自己已经没时间了。
10年12月中旬,我突然接到了程黎的电话,电话那头,程黎沉寂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我有一个不好的消息……”
当时我的心里莫名一揪,第一个就想到了祥云,于是我放平情绪,道:“你说!”
程黎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刚刚听到消息,祥云的病情好像又恶化了……”
当时我听到这,如何肯信?道:“怎么会?暑假看到他不是好好的嘛!你是从哪得来的消息?准确嘛?”
程黎道:“陈永恒有个同学的家就在祥云家的对面,这个消息是他那个同学说的。”陈永恒是我们高一八个人住一个寝室时的室友。
听到此,我还是有些不相信。我不相信!
过了没几天,不乐观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我们三个都开始担心起来。之后我问要不要去探望一下,宝宝和程黎想了好一会儿之后,都摇了摇头。
他们说:“你也了解祥云的,他一直都是一个要强的人,他是不喜欢让别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的,越是亲近的人他就越不想那样。他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太好了,我们这样去反而会增加他的心理负担,我们还是等他状态好一点之后再去看他比较好!”
我也深以为然,毕竟当时我们谁都没有往那方面想,我们的心里都还是抱着好的期待的,我们都认为他一定会好起来的,小伙子他向来都是那样的坚强,从来都没有让我们失望过,我们相信这次他也不会!
然而……
2011年1月1日,新年的第一天,早上九点多我发了一条新年祝福给祥云,他没回。中午时分,我正在家里码字,手机突然嗡嗡的响了,我一看显示,是程黎的号码,当时我还以为他是来给我新年祝贺的呢,于是我满脸笑意的接了。
可接通后,程黎在电话那头半天没说话,我正欲开口问,他却深吸了一口气,慢慢道:“我刚刚得到了一个非常非常不好的消息。”
我一滞,定定的道:“你说!”
他沉寂了好一会儿,然后鼓足力气道:“祥云他,已经走了……”
我当时还傻愣愣的追问了一句,“走了,到哪去了?”可当我问出来的时候,我就猛然反应了过来,原来是他已经……
这回轮到我沉寂了。
许久,我才再次开口,“什么时候走的?”
“昨晚八点多……”
“太快了……”我的脑袋嗡嗡的,心里凉凉的。
没过一会儿,宝宝的电话也打了过来,大致的说了一下情况,然后道:“我们今天下午必须得去,按照我们这里的风俗,年轻的人死后是不能在家停太长时间的,祥云明天早上七点就会进棺下葬,所以明天去的话,时间肯定来不及,到时就见不到……”说到这,宝宝没有继续说下去。
放下电话后,我赶紧换了一身衣服,和妈妈大致的说了一下,就乘车去南陵了。
在南陵,其他一些得到消息的同学已然会到一起,还有一些路途近的同学也纷纷从芜湖、南京等地往回赶,还有相当一部分身在各地的同学,由于路远就没有通知了。
我到南陵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当时宝宝、大林、江辰、徐昆他们已经到了。程黎在淮南,着实没有办法往回赶,我和他都知道,这将是他一生的愧疚。
在建行门口,我见到了宝宝他们,他们都穿着或灰或黑的妮子大衣,虽然不时的还在说笑,但气氛明显有些穆然。
没过一会儿,徐奔也从南京加急赶了回来,之后我们一行人就包了一辆小车往三里镇赶,沿途,他们一边打电话继续通知人,一边零碎的谈一些关于祥云以前的事,以及一些他们自己的事。
而我靠在车窗上,把玩着江辰递给我的一支烟,一句话也不想说。
一路辗转,沿途又接了几个同学,买了一些燃放物、草纸和纸钱,下午五点半左右才乘车翻山到了祥云的家。
是时,天暮风寒。
下车后,先是听到一阵锣鼓声,锣鼓声歇,就是一片哀号哭喊,我们点燃了鞭炮,然后就往里走,还未进门,一个又黑又瘦、散发、满脸泪痕的妇女,孱弱弱的弓着身子走了出来,我看了半天才认出来那是祥云的妈妈。
阿姨走出来,就一把上前抓住了我和宝宝的手,全身无力的一摊,悲痛无比的哭了出来,我和宝宝赶忙扶住,当时我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滚了出来,忍都忍不住。我多想对阿姨说我们来晚了,可我的眼泪似乎流到了我的喉咙里,哽的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阿姨就被人搀扶着坐在了门口的一条长板凳上,整个人定定的愣愣的,脆弱的就像一片薄纸。
我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绪,然后往屋里走。在堂屋的门口,首先刺进我眼中的就是那副深红色的棺材,当时祥云还没有进棺,脸上盖着白布,全身盖着寿布,沉静静的躺在棺材的右边。当我看到这一幕,心里还在想,这小子是不是和我们开玩笑呢,我根本就不愿相信躺在那里的是他,即使我亲眼看到,我也不想相信!
我就这样飘飘忽忽的烧了一叠草纸,然后就和宝宝他们走了出来,此时阿姨已然嘶哑的哭声再次响起,几位女戚赶忙安慰,并将她抱住,不让她再进堂屋,没过一会儿阿姨就哭的昏死了过去。
见此,我的心沉沉的,几如当时昏沉无比的暮天。我向大林拿了火机就慢慢走到稍远点的一个角落,静静的点燃一支烟,抽起来。我不会抽烟,一直都不会,可在当时,我却只想抽烟。看着烟丝在指尖点燃,我猛力的吸了一口,然后将嘴里的烟吐出来,心中的凉意似乎也随之少了一分,但很快就被心底苏醒的哀伤给全部填满。
我的眼泪再次难以自制的喷涌了出来。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人之所以伤感,是因为拥有回忆。祥云在我记忆中的点点滴滴不由自主的一一浮现了出来,之后就全部变成了我眼中的点点滴滴。
没过一会儿,宝宝走了过来,我没有让他看到我满脸泪珠的样子,但他知道。
六点多,锣鼓声又起,祥云要进棺了。我愣愣的,双眼模糊着,看着祥云进棺。那一幕我一辈子恐怕都忘不了了。
进棺了,盖棺了,永别了。
入夜时分又来了几批同学,大家合计了一下,先将几个女同学送了回去,其他男生都留了下来守夜。
冬季,山里的夜晚还是比较冷的,我们先在厨房烤了一会儿火,然后齐齐的去了堂屋,在祥云的灵堂前,为他守夜。
前半夜大家在一起小声的闲谈了一会儿,祥云爸爸也过来和我们说了会儿话,看着他干涩的双眼,不难推断他一定连续好几天都没有合眼了。他现在是整个家的支撑,他承受的痛苦也是我们所无法想象的,他一直在撑着,撑着。
凌晨时分,祥云妈妈来问我们要不要再加点炭火的时候,我和宝宝拉着阿姨她坐了下来,让她和我们说说话。
阿姨的白发明显多了很多,她眼睛定定的看着火盆,说了很多这几年他们在北京的事。随着阿姨的诉说,我瞬时明了了很多事,同时也有了很多后悔的事。
“祥云第一次诊断出身体不好,要做手术的时候,我和他爸爸就到北京去了,后来就一直在那打工,照顾他,他也因为身体不好,所以大三就休学了。”
我的思绪不由得回到了那次五一聚会,他一定是在北京待的太闷了,所以才到淮南来找我们,当时他一定是想让我们多陪陪他的,他一定不想面对北京那座大城市的漠然,更不想一个人面对心中的孤独,所以他来找我们这几个兄弟散心,他是真的想我们了,这也是他在我们到合肥火车站买票的时候说不想走的原因吧!只是我们当时并不懂。
“09年下半年的时候,他的病再次复发,当时我和他爸爸就知道不好了,因为医生第一次做手术的时候讲过,如果复发的话就比较危险了。第二次手术之后,情况并没有什么好转,医生让我们回来调养,意思就是……唉,当时祥云也预感到自己恐怕活不长了,他不跟我们说,我们也没跟他说,我们就这样心照不宣的回到了三里。”
我的心震动了。按照阿姨这样讲诉的话,10年暑假我们到祥云家探望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所以他才亲自到三里镇接我们,因为他怕以后没有机会了;所以他在知道宝宝没有去的时候,脸上会有那么一丝难掩的失落,因为他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所以他才一直都挂着笑容,让我们觉得他很好,因为他不想让我们为了他担心……
这个家伙!
同时我也终于明白那时候为什么阿姨的脸色那么难看,为什么会问那一句“你们还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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