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笑忘》第2/239页


  这不是她的身体,她已经二十三岁,但三日前神志不清中醒来,她隐约中见过那三屏式铜镜中自己如今的模样最多也不过十岁上下,还是个小女孩。
  低首看着她娇嫩白皙的小手,还有一身素白精致柔软的绸衣,她感到一阵惶然的陌生,这不是她生长的时代,不是二十一世纪,她很少看小说,但也听过时空转移穿越之类的故事,莫非那天地陷之后,她死了,灵魂却莫名其妙不晓得飘到这个小女孩的身体了?那原先的这个女孩子呢?死了么?
  恍惚中,有一抹霞色身影慢步走了进来,“初见,你可有好些?”来人是一名大约三十左右的女子,生得弱骨纤形柔情绰约,面容更是端丽冠绝,她身着霞色荷叶边绣罗裙,很是优雅高贵,但她眉目间却有着化不去的忧愁,就连声音也是那样倦怠绵长。
  她看向那穿着绸衣的女子,这女子手里端着不晓得什么药,远远也能闻到那苦涩的味道。
  哦,对了。她记起来了,三天前她醒过一次,眼前这个女子似乎模糊中是见过的,似乎是这个小女孩的妈妈,而她,在这个还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名字,也叫初见,也是姓玉,是巧合吗?
  初见,她真的非常喜欢这个名字。
  “初见,今日你气色好了许多。”那女子做到床榻边,双眸含忧地看着她。
  初见点了点头,不敢开口说话,虽然她能听明白这个女人讲的是什么,但是她话音里的方言味道很重,而自己只会标准的普通话,她不确定自己讲出来的话会不会令这个女人感到惊慌,毕竟这个女人看起来是那么柔弱,那么楚楚可怜。所以,她只能不作声地点头。
  “都是母亲的错,若非母亲只顾自己……你……你就不会堕水,就不会……差点……”
  她眨眨眼,心中暗自叹气,也对眼前这个她该喊母亲的女人感到惊讶,这个女人很美,她从来没见过有人落泪能像她如此动人的,真的是梨花带泪,惹人怜惜。
  这个女人也确实很像一株梨花,高雅而艳美。
  那女子见初见默不作声,只是直直望着她,悬在眼角的泪珠更如断线的珍珠一颗颗往下掉。“我差点忘记了,大夫说你可能因为堕水时受到惊吓,神智暂时未能恢复过来,初见,你可还记得母亲?”
  神智暂时未能恢复?初见挑眉,这倒是给她找了个极好的理由,她对这里一切都非常陌生,她想她需要一段时间来慢慢熟悉一切,她是个很懂得调节自己且随遇而安的人,既然上天如此作弄她,她若不好好顺从,又如何对得起上天的磨练?
  那么,就让她从接受自己的新身份开始,她会努力忘记关于二十一世纪的生活,如今她还是名为初见,是一个不晓得在什么年代的十多岁小女孩,她想她的家境应该还不错,从这里的摆设看,不难看出这是比较富庶的家庭,她还有一个很漂亮的母亲,她自己还没认真照过镜子,不晓得自己究竟什么如何的模样,但是她很肯定自己定是不会难看到哪里去,有其母必有其女嘛。
  初见接过那仍然在落泪的女子手中的药,伸手为她拭去泪水,朝她甜甜一笑,小孩子应该要有小孩子的模样,她想她应该能做得很好。
  但为何这女子却哭得更凶?哭得如此肝肠寸断?
  初见笨拙地拍拍她的肩膀,试图安慰她,天知道,她从来不是擅于安慰别人的人,她的脾气一向不怎么好,性格很乐观,但不擅于当别人的倾诉对象。
  “初见,你当真什么都忘记了吗?”那女子梨花带泪地看着她,白皙柔嫩的脸颊因为激动过后更显得红润娇艳。
  初见点了点头,好奇地看着这个女子,希望她能将关于以前的事情讲解给她听。
  “不怕,初见忘记了,母亲便一件一件讲给你听,好么?”
  当然是最好不过。她用力点头,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明媚。
  “初见,你怎么不开口说话呢?”话一落,她又是一阵伤心落泪,初见宛如又见到几朵梨花摇曳落地。
  初见不是不开口,是不敢开口,她必须确定自己讲的话也能带口音,不然定会引起怀疑。
  “莫非……初见,母亲真是对不住你。”那女子哭得更是伤心,她多半以为自己哑了。
  初见忙摇头,指着自己的喉咙咿呀了几声意思是她没有变哑,也许过几天就好。
  “初见”那女子哽咽了一声,将她搂入怀中,“乖女儿,把药喝了,母亲慢慢为你讲以前的事情。”
  闻言,初见乖巧点了点头,但看到那黑呼呼的药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
  苦笑一声,还是在做梦吧?如果是,也该醒了。
  噢,这药真是该死的苦。
  第一章:西洲居(二)
  数日之后。
  她大概理清关于她来到的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一些历史。
  这个不曾在历史书出现过的国家为齐宁国,而她出生在宁城一个富庶家庭,玉家。玉家世代以经营丝绸为生,全国各地皆有分号。听这几日照料她的婢女说,玉家之所以如此风光,是玉家能染出颜色鲜艳分明的丝绸,且样式新颖,玉家绣房织出来的图案更是栩栩如生,就连当今太后也是指名只要玉家织绸,还赐玉家匾额,题名天下第一绣。
  玉初见看穿在身上的散花如意云烟裙,看着上面精致的暗纹,心想,这上面花纹可一点也不比现代技术的差,当下,她对那些绣女多了几分的佩服。
  因为职业需要,她对古时的服装也曾经下了一番心思去研究,但她竟看不出身上的衣裙究竟属于哪个朝代,而齐宁国,她也是不曾听闻过。
  不过也罢,历史书上记载的,她从来不曾认为绝对真实,遥隔几百年,上至千年,多半都是靠猜测和评估,而她如今身在未知的朝代,心底除了有深深不安,也有些许庆幸。
  至少,她不必去面对几日之后,和未婚夫的婚礼。
  现代的她,此时该已经被发现尸体了吧,也好,她就当是重生,给自己一个机会,开始一个别样的人生。
  想要尽快熟悉这个国家,书是最快的途径,玉初见比手画脚了许久,才让婢女灵玉看明白,她想要看书,灵玉愣了愣,但最后还是给她带了许多关于这个国家的书籍资料,幸好,字体虽比繁体字又复杂了几分,但她勉强能看得明白,这该感谢网上最近热烈议论的汉字文化,她闲来无事,也随之看了几遍,其中生僻的字也是在那个时候学懂的。
  灵玉给她的书有许多种,但只有一本是关于这个国家的历史的,初见指着书,示意要她多找一些来,她看明白初见要读史书,脸色变了变,还是找了不少记载历史的书给她,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初见应该是不识字的,毕竟她当时不过十二岁,十二岁的孩子要读懂史书,本来就不可能,更重要的是,当时家里并没有人教过她识字。
  这些都是后来才知道的事情,婢女们在玉初见面前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似乎很怕她,她自认态度和蔼,也绝对无封建社会的那些传统思想,唯一解释,便是着身体的前身,那位主子该是个很难侍候的孩子。
  因为身子还有些虚弱,玉夫人并不让她外出,她一人半躺在软榻上,也倍感无聊,书籍成了她唯一解闷的方式,虽然玉夫人偶尔会来与她闲谈,但很多时候,玉夫人都是默默望着她,独自抹泪,初见心中暗自猜测,她应该是个不甚幸福的女子。
  从书中她得知,齐宁国建国不过五十年,齐宁国之前统治天下的是梺国,梺国夏历143年,梺国国君急政暴虐,在天灾时候,还加重了对人民的压迫和剥削,以“税民深者为明吏”,以“杀人众者为忠臣”。他令农民增交菽粟刍藁,自备粮食,转输至宁城,供官吏、军队以至于狗马禽兽的需要。他继续修建娱乐宫殿,继续发民远征。徭役征发的对象进一步扩大,农民的困苦达于极点,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已经到一触即发的地步。各国诸侯也争相奋起,开始脱离了梺国的统治,自己在封土上立地为王,夏历150年,全国农民起义,各地诸侯也开始起兵征战,此时,全国战乱初起。
  战乱时期经历了十年之久,而在这十年间,身为贵族的齐国君王并未参与战争,而是利用这段时间加强边防建筑,开发农业生产,于夏历155年,全国各地农民在鱼腹中得见一棉书,书上有语“梺国灭,宁齐兴”,于是,各地农民奔赴齐国,合书要齐国君王顺应天命,起兵反梺,齐国君王以天命难违之命,起兵伐梺,还天下太平。
  齐国君王齐昂生被拥立为国君,号召各地农民纷纷参加起义,齐军分兵西进,主力兵则往东方进攻,连攻下豫东、皖北的铚、酂、苦、柘、谯等地,各地诸侯也开始归顺齐国,梺国,将亡。
  齐昂生带兵占领了梺国宁城,连败梺国兵力,梺国国君自杀身亡,历经一百五十多年的梺国,亡。取而代之,是得天下民心的齐宁国,齐昂生在各地贵族的劝说下,改国号为齐宁,定都宁城,成为齐宁国第一位皇帝,曦王。
  齐宁国初建,曦王下令,推行均田制,实行租庸调制,且各地耕种免赋税五年。
  曦十年,曦王建立了“户籍相伍”制度,不论男女,出生后都要列名户籍,死后除名,还“令民为什伍”,有罪连坐。齐宁律法载明迁徙者当谒吏转移户籍,叫做“更籍”。曦王政统治时期,户籍制度趋于完备。
  曦一十二年,曦王命王爷齐衍生,征讨不愿归顺的诸侯各地,齐衍生英勇善战,剿灭各地群雄。曦一十五年,曦王废除诸侯制,在各地设立地方行政机构分郡、县两级。郡设守、尉、监。郡守掌治其郡。郡尉辅佐郡守,并典兵事。郡监司监察。县,万户以上者设令,万户以下者设长。县令、长领有丞、尉及其他属员。郡、县主要官吏由中央任免。县以下有乡,乡设三老掌教化,啬夫掌诉讼和赋税,游徼掌治安。乡下有里,是最基层的行政单位。
  曦二十五年,曦王立长子齐铭为太子,其他子嗣赐封号为王爷。
  曦三十年,曦王驾崩,太子继位,为宣王,也就是当今皇上。
  曦四十五年,宣王立长子齐磅为太子。
  合上书,初见揉揉眉间,她花了两日时间才将这齐宁国的历史读完,竟觉得于秦朝的有些相似,暗自笑了几声,她抬眼看见矮几上一本较为残旧的帛书,拾起来看了几眼,放回原处,竟是女德,粗粗几眼,已经让她看不下去,其对女子的要求简直是苛刻了。
  正准备起身,门口阳光的斑驳下,玉夫人盈盈走来,初见扬唇一笑。
  这位古代的母亲与她现代的是不一样的,现代的妈妈虽然疼她,但她更爱自由,而如今这位,却是时常将她搂入怀中,给她真正的母爱。
  第一章:西洲居(三)
  玉夫人进来的时候,许是看初见脸色有些苍白,马上紧张快步走进屋里,将她按回软榻,为她披上狐皮大氅,一边柔声地说,“脸色怎会如此难看,莫非是还伤了其他地方?灵玉,赶紧再去请大夫。”
  初见按住玉夫人的手,对着灵玉用力摇了摇头,指了指矮几上的书籍,意思是她不过因为看书入了神,久不曾动过,脸色才会变差,稍作消息,便无事了。
  玉夫人望着她,眼眶凝泪。
  初见知道,她定是又想起自己失声的事情来,她并非说不出话,而是她醒来时,身边总有人侍候,半步不离,她没有时间试声,怕口音和他们不一样,故而从不出声答话。
  初见对她漾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拉着她的手撒娇着指指日光明媚的外头,意思是她很想出去走走,看看这个对她来说完全无知陌生的世界。
  玉夫人将初见搂入怀中,拍着初见的背,她的声音柔软,细语轻声的在她耳边道,“初见想出去么?”
  初见嗅着她身上淡淡散发的如梨花般清雅的味道,点了点头,脑海有种熏然,喉咙有种紧绷的感觉。
  这就是……母亲的味道吗?
  自从有记忆开始,爸爸和妈妈就不曾抱过她,他们总是匆匆回家,应付式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然后又急急离开,他们留给她的,从来就只有背影,和忍耐的眼神。
  玉夫人白皙滑腻的手轻抚着她的脸颊,初见微微抬头,透进窗格来的日光落在玉夫人身上,在她身上染上一层金色的光芒,她的额头洁白,鬓脚梳得很整齐,皮肤细腻白皙,不见丝毫瑕疵,这是一个高贵美丽的女子,却总是带着忧伤沉郁。
  “初见要是想出去,也要等身子调养好,再忍耐两天,好么?”玉夫人将脸颊贴着她的,初见看见她眼底遥远而苦涩的忧愁。
  初见再次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听到玉夫人说,“初见长大了呢,真好,真好,已经不任性了。”
  玉初见听了,差点被口水呛到,满头黑线地在心里叹息,她比起十岁的孩子,当然是成熟了,不然要如何任性?难道还要哭着闹着吵着出去吗?
  玉夫人低头看着她,继续道,“初见若是觉得闷,我给你讲家里的事,你如今神智还未恢复,将来回了家中,你父亲又会责怪你调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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