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思》第104/375页


  惠王听见房门被踹开,动手的声音。奇怪的是,他耳畔听见的竟都是自己侍从们的痛呼。
  当李坚按捺不住走出房门来到隔间的时候,正看到地上横七竖八,倒的都是王府的人,还有被吓得已经失禁昏迷了的左侍郎。
  唯一一个站在原地的,竟是个身着暗蓝道袍的小道士,听见动静他缓缓转过头来,看着惠王,他冷冷道:“你跟他们是一伙儿的?”
  出乎意料,在隔壁听他的声音,以为会是个粗犷的汉子,没想到竟是这么眉清目秀的小仙童似的。
  而他的眼神却一点儿也不像是“仙童”,反而像是什么煞神。
  那一刻,惠王知道,假如自己承认,小道士会立即扑过来,将他也如法炮制。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少年,不知是为什么,李坚笑了。
  大概是因为他这一笑,李绝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跟随惠王的侍从们挣扎着爬起来,另一些侍卫则将那些闻声而来的人都赶了回去。
  惠王看看地上污糟不堪的左侍郎,对李绝道:“这儿不干净,你随我来。”
  李绝道:“我得先弄死这个人。”
  惠王想了想:“他自然是要死的,不过不是在这时候。你听我的话,好不好?”
  李绝眨了眨眼:“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嘴里虽然这么说,人已经迈步走了出来。
  惠王见他跟上自己,心里竟有几分喜欢,两人到了隔壁坐下,另有人去收拾残局。
  “你为什么要找他的麻烦?”李坚问道。
  小道士的眼睛闪了闪,说道:“自然有个缘故。”
  “你说出来,兴许我会帮到你。”
  “不用你帮,我杀了他就一了百了了。”小道士有几分傲气的。
  惠王很好脾气地笑笑:“有时候杀人虽然痛快,但未必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法。”
  小道士沉吟片刻:“他想娶靖边侯府的姑娘。”
  “哦……是那位三姑娘。”惠王居然知道。
  “你怎么知道?”小道士的眼神又流露不善。
  惠王笑说:“这种事虽隐秘,但要探听,还是能知道的。你放心,我自然叫他乖乖地打消这个念头。”
  “不用你卖好儿,你若不多事,我自己也能做到。”小道士看到桌上摆着的果子,便捡了一个又大又红的橙子。
  惠王一拍手,侍从自外进来。
  他歪头低低地吩咐了几句,那侍从便退了出去。
  小道士看似没有抬头,仍有条不紊地剥橙子。
  惠王看着他的动作,见那长指上被橙皮的汁儿打湿了,李坚沉吟:“你是出家人,怎么会为人家侯府的姑娘……出头?”
  “用你管。”小道士低头啃着橙子,一边去吸那汁水。
  惠王很想递给他一块帕子:“那好,我不问了……你等等。”
  他拦住了李绝,抬手又取了一个橙子。
  从腰间摘下一把小小的匕首,掏出帕子擦了擦,然后将那橙子切开一片片的。
  “这样吃,不容易脏到手。”将刀子擦干了,重新挂回腰间,惠王看着李绝道。
  李绝看看他,又看看桌上那切成了很整齐的八片的橙子,却没有立刻去取。
  “你是什么人?”他低头又去啃手上没吃完的那个,嘴里含含糊糊地问。
  惠王停了停:“我……也算是个路见不平的人罢了。”
  小道士的嘴里发出一声类似嘲笑的“嗤”。
  惠王道:“怎么了,你不信?我能做很多很多事呢。”
  李绝哼了声:“这可不一定吧。”
  惠王皱眉,终于思忖着说道:“这样吧,你有什么难办的事,你告诉我,看看我能不能办就是了。”
  小道士翻了个白眼:“你是我的什么,就这么大包大揽,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何况,我才不欠人情呢。”
  惠王眨了眨眼:“你倒是个聪明的道士。”
  他打量着李绝的衣着:“你这一套袍服,是靖江棉布,而里间的中袍,却是贡缎,据我所知,京内的道士,能如此穿的,只有青叶观里。”
  李绝的手一停:“哦,你去过青叶观?”
  惠王笑看他:“你既然是青叶观的道士,怎么敢在京内闯祸?风来先生的规矩可是很严格的。”
  李绝舔了舔唇边的橙子汁:“你认识陆机。”
  惠王道:“见过几次罢了。”
  李绝没有再说话,只风卷残云般把那个橙子吃光。
  然后他抬眸看惠王:“你刚才问我有没有难办的事,我正有一件,不知你能不能做到。”
  “你且说。”
  “不急。”李绝把桌上的茶壶取过来,将双手冲了冲。
  惠王正要把帕子递给他,李绝却将手直接在道袍上擦了擦:“我说过我不欠人情,你有没有难办的事儿,你说出来。”
  “你替我?”惠王觉着好笑:“哈……这不必了吧。我的事情可不是小事。”
  “你以为的大事,或许在我看来就是小事呢,”李绝把手擦干净了,“就像是我以为的大事,或者对你而言不成问题。”
  惠王琢磨着他这句话,大有道理。
  他终于开了口,却并不是当真的那种,而是带着几分玩笑:“我很讨厌一个人,简直恨不得他去死,可他偏偏身体健朗,武功还高,看样子还有好几十年的活头。”
  李绝道:“是嘛,你这个人真傻,岂不闻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阎王要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惠王笑道:“是,你说的对,也许就有不测风云呢。小道兄,那咱们就打个赌吧,如果他真的时运不济,被生死簿勾了,那我就为你做成你想做的事,好吗?”
  李绝从桌上取了一瓣橙子:“好啊。不过假如我赢了,你却做不到,我就会把这件事张扬的世人皆知,让大家都知道你才是那个勾魂的阎王。”
  “你知道我是谁吗?就张扬?”惠王笑问。
  李绝垂着眼皮吃橙子:“那可不一定啊。”
  玄真殿内。陆机听惠王说了花蕊楼的经过。
  他看向惠王:“所以,霸州的徐将军被刺杀,是他做的?”
  李坚道:“本王听说之后,也很不信。但……只有这个一个解释而且……”
  “而且怎么样?”
  “本王……得到了人头。”
  花蕊楼里他没有跟李绝承认身份,本以为李绝不知。
  谁知,李绝竟把徐琰的人头直接送了去,这是宣告,也是警示,是告诉李坚:该他实践诺言了。
  陆机几乎站起来。
  他想到了之前庾约的警告:你放他出来,迟早会惹出更大的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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