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思》第297/375页


  李绝道:“这个我并不知。”
  敬妃一笑:“无妨,我也只是随口一问。”向着李绝一颔首,她带人去了。
  目送敬妃离开,李绝进了内殿。
  皇帝躺在罗汉榻上,微微地歪着身子,脸色有点苍白的。
  罗汉榻前的毯子上,散落着许多本奏折。皇帝的手还垂在那里,显然是才扔掉的。
  身边的内侍想过来捡起,又不太敢靠前似的。
  李绝看了眼,径直走上前,将那些折子收拾起来。
  皇帝没看见他,察觉有人,便皱眉呵斥:“谁让你们……”
  李绝说道:“好好地扔奏折做什么?不过皇上心里有气的话,发出来倒好。”
  皇帝意外地转头,看见了他,眼底浮出几分暖意:“你回来了?听说你跟人出城去打猎了,有所收获么?”
  李绝道:“嗯。”
  他跟星河说射到了一只老狐狸,但是此刻……他笑了笑:“勉强算是有吧。”
  “哦?是什么?”皇帝微微侧身,李绝把奏折交给内侍,过来扶了把。
  “勉强而已,有什么可说的。”李绝垂眸,敷衍过后:“皇上传我回来可是有要紧事?”
  见他不答,皇帝叹了口气:“是有一件事,想要你去做。”
  “皇上请讲。”
  皇帝轻轻地咳嗽了几声:“朕听说,你先前在盛州军中,好大的名声。”
  李绝啧了声,不以为然地一笑:“怎么,皇上莫非想让我回盛州统兵?”
  “统兵,又何必非得回盛州,”皇帝凝视着他:“朕其实早就在想了,你是皇亲,算是奉旨回京,整日游手好闲的也不妥,朕想留你在京内,先执掌宫内的禁军,如何?”
  “这不妥吧,突然把我摁在这里,怕不能服众。”
  “你还怕这个?”皇帝了然地一笑:“在关外,动辄三万五万的兵力你都能指挥得当,还怕三千禁军?”
  李绝略微沉吟:“既然皇上这么说,臣愿意试试看。”
  皇帝早在他现身之时,便觉着他的气质仿佛跟先前不太一样了,此刻听见“臣”,又听他的语气不像是素日一般的嚣狂不羁,他心里有些诧异:“你……今日怎么这么乖的?”
  李绝笑了:“胡闹的够久了,也是时候该做点正经事。”
  皇帝凝眸看着李绝:“你今日……只是去打猎?”
  李绝的眼神有些恍惚:“皇上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皇帝道:“没遇到什么人吗?”
  李绝顿了顿,终于一笑:“遇到了。”
  皇帝眼神沉沉地,没有再问他遇到的是谁,发生了什么。
  只过了片刻,皇帝才说道:“你非得不到黄河心不死……”抬手,摁在李绝的头上,停了停,又略用了几分力道揉了揉:“伤着了?”
  李绝被他揉的低了头,听了这三个字,双眼却微微睁大了些。
  终于,他一笑:“怎么会。谁能伤我?”
  皇帝缓缓地吁了口气,将手撤了回来:“别以为朕不懂……”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怅惘,“朕也是从你这年纪过来的。”
  李绝有些诧异:“怎么听皇上的语气,好像是……”
  皇帝嗤地轻笑了,道:“怎么,只许你心里有人,朕难道就没有个喜欢的人?或者说……是曾经喜欢过的。”
  “皇上喜欢的?”李绝一想:“哪个妃嫔?”
  “不,她不肯。”
  “不肯是什么意思?”
  皇帝又是一笑:“她不肯做朕的妃嫔。”
  “什么女子,这么大胆。”李绝嘀咕了声,突然冒出另一个想法:“难不成也是……”
  他及时地没有说下去,皇帝却懂了他的意思:“你猜错了,当时朕跟她好的时候,她还没为人妇呢。是在朕没让她如愿之后,她才嫁了别人。”
  李绝本来是因为想到了星河,所以才怀疑皇帝也是如此。不料想错了。
  李绝皱眉:“那她为什么不肯入宫?”
  “那是因为,”皇帝垂眸:“她想当朕的皇后。”
  李绝睁大双眼:“啊?”
  皇帝一笑:“不是谁都能当皇后的,而且她不仅想要皇后之位,而且要朕的专宠。这怎么可能。”
  李绝目瞪口呆,从最初的漫不经心到现在有些骇然而笑:“世间居然有这种……女人?”
  皇帝道:“倘若朕不是皇帝,而是个寻常男子,或许可以答应她。但倘若朕不是皇帝,她只怕也未必看得上。所以……”
  李绝抓了抓下颌:“果然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倒是有些好奇了,这女子现在何处?”
  皇帝问:“你……觉着她现在会如何?”
  “胆敢拒绝皇上,我觉着她多半是死了吧。”李绝不以为然地。
  皇帝笑:“嗯。”
  “真的?”
  “她确实是死了。”皇帝脸上的笑却慢慢地敛了:“早在朕心里,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李绝心里一跳,竟有些不太自在,想问问皇帝是他动的手呢,还是……这话另有所指。
  皇帝却又凝视着他:“那,容星河,她想要的是什么?”
  李绝没想到他竟会问自己这个。
  唇抿了抿,李绝笑笑:“总之……她可不会跟我要皇后之位。”
  皇帝见他这么狡猾,便道:“那她若跟你要这个,你能给吗?”
  “我……”李绝才要回答,又醒悟:“皇上问这个做什么,我也给不起啊。”
  皇帝波澜不惊:“谁说你给不起?”
  李绝皱眉:“皇上是跟我开玩笑吗?”
  皇帝道:“还记得当初你跟朕求赐婚的时候吗,你说朕是金口玉言。”
  李绝的喉头一动:“我不懂!”
  皇帝向后靠了靠,叹息似的:“现在不懂不要紧,很快你就会知道。”
  燕王原地养病,皇帝派了太监几次宣旨,燕王始终纹丝不动。
  朝中群臣议论纷纷,有人已经看出了蹊跷,按理说燕王这时侯该马不停蹄地回到京内,如此停在半路犹如逼宫,实在不是理智之举。
  毕竟他是皇帝的亲儿子,就算他回京,只要没有天大的错,皇位便是他的,他又何必急在这么一时,把事情办的难看呢。
  皇帝虽然龙体违和,但素来性格强硬,未必会吃他这一套。
  要不然,怎么燕王拖延了快一个月了,皇帝只是派了使者去传、外加慰问,别的竟一点儿表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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