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思》第319/375页


  李绝叹息:“谁说我是装的,我只不过会一点点辟谷之术而已。不然,怎么能让你得意忘形,疏于防范呢。”
  “你在说什么?”燕王皱眉。
  李绝眼底漠然:“我被你捉了,铁卫却下落不明,你怎么能不去追缉他们?啧啧……你以为铁卫真的只会胡冲蛮干,杀人如麻么?外头都是燕王府兵?你不妨试试看。”
  直到这一刻,燕王才真正的慌了,他勉强镇定,感觉李绝的手松开了些,便忙叫道:“来人……”
  片刻,一道人影缓步走出,衣着打扮确实是燕王府兵。
  但李振只扫了一眼就察觉不对。
  那人走进来,竟向着李绝行礼:“三殿下,有何吩咐。”
  李绝淡淡道:“没什么,去备水吧,我要洗澡。”
  燕王心寒。
  那人退下后,李绝好整以暇地笑了:“二哥,你做事不够利落,当初拿住我的时候就该一刀杀了,何必拖延这么多日子呢?论宅心仁厚你比不上坚哥哥,论狠辣果决你也比不上皇上,那个位子,你恐怕……不配啊。”
  李振闭上双眼,又冷笑:“我不配,你配,皇上是跟你说定了吗?”
  “我?”李绝的目光浮动了会儿:“我不知道,本来我对那个位子毫无兴趣的,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既然你不中用,那我……”李绝嗤地笑了。
  可突然毫无预兆地,他跟想起什么似的,笑容一僵,猛然左手抬起,急切地在发髻上抚了抚。
  当手指摸到了那根看着不很起眼的银簪之时,才仿佛松了口气,倒像是怕那簪子丢了似的。
  燕王李振感觉他的举动有些突兀,随之扫了眼,看到那簪子顶上竟还有颗小小珍珠。
  这根本不像是男子所戴之物,更加不该是道士所戴的,但这会儿燕王根本没心思留意这些。
  “你怎么样?”燕王问。
  李绝又摸了摸那根簪子,缓缓地吁了口气:“那我就坐上去玩玩罢了,你说呢?”


第158章 .三更君封王入京师
  寝宫内,燕王沉默。
  皇帝冷然片刻,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你也别总是说朕偏心了,你看看你自己的所作所为,你再看看铖御的所作所为,你扪心自问,你,跟他……哪个更有资格,哪个……更正统。”
  冷笑着:“别说他是朕的骨血,就算不是,就凭铖御的见识,心胸,决断,那正统二字,也落不到你头上!”
  这话越发诛心了。
  燕王的眼神一变,唇哆嗦着,头低垂。
  皇帝的眸色仍是漠然:“你真的没有资格跟铖御比。”
  说出这句话后,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掠过了一丝感伤:“你知不知道,铖御为什么要把你好端端地送进宫内?”
  李振扭开头,已经丧失了再说话的勇气。
  皇帝道:“你应该已经跟他挑明了吧?若是他有任何私心,早把你杀了,哪里会让你再跟朕照面,他之所以还留着你,是因为怕……”
  皇帝的语声停顿。
  李振微怔,忍不住问:“怕什么?”
  皇帝盯着他:“你不明白?他现在在哪儿,你只怕也不知道?”
  燕王果然不知,眼中一片茫然。
  皇帝恨铁不成钢地闭了闭眼睛,咬着牙道:“你听清楚了,他去了盛州!”
  “什么?”燕王脸色大变,匪夷所思:“盛、盛州?”
  皇帝原本波澜不动,此刻摁着龙椅的把手,指骨都因而泛白。
  他狠狠地盯着燕王:“不错,他确实去了盛州,因为辽人犯境,他得去相助李重泰!而你呢?你忙着在这里争权夺利,甚至想要对他不利,但他……他去盛州抵御外敌,甚至还想着给皇室留你这么一条血脉!你这个……”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皇帝没有骂的更难听。
  燕王的表情,是一言难尽的,从震惊,骇然,到仿佛是给人往鼻子上狠狠地怼了一拳似的,惊怒,酸涩,疼痛,羞愧……没法形容。
  “铖御、他居然……”李振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燕王回想那个少年,初见时候的风流俊逸,听闻身世时的心若死灰,以及用苦肉计拖延他的那种孤孑决绝,反杀时候的致命霸气。
  直到此刻,燕王发现,自己确实该嫉妒李绝,可,不是该嫉妒他得了皇帝的偏爱,而是该嫉妒他的见识,心胸,手段。
  种种都是他比不上的!
  皇帝又恢复了之前那种沉静如冰水的脸色,像是感慨,又像是在对着虚空自言自语:“朕只是恨,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为什么没有早点……更偏爱他一些。”
  京城内百姓们猜忌不安的心,随着燕王“顺利平安”地回京,而尘埃落定。
  皇帝发了上谕,言燕王因病情耽搁行程,如今已经回宫,在宫内静养,而太医正紧锣密鼓的调治。
  太好了,没有什么谋反,没有什么内斗,一切都是误会,燕王已经进了宫,而据说信王府的三殿下,也已经去往盛州。
  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等三殿下跟小信王汇合,想来那辽人,应该也不足为虑了!
  连日里的阴云散开,每个人的脸上都多了些天晴后的喜色。
  陆陆续续地,也有鞭炮声开始响动。
  国公府。
  庾约一连数日没有回府。
  星河的消息,都是让平儿派小厮去打听来的,有些则是在老太君房里的时候,听众家夫人等闲话得来。
  与此同时谁也不能说的,是星河暗自担心——她怕庾约……在此期间做出什么来。
  幸而城中府内,一切太平,庾约仿佛并未怎样。
  星河想,也许是自己当时多虑了?
  只是,听说李绝去了盛州的时候,她简直觉着,有什么东西严严密密地堵住了自己的喉,本以为峘州之行,已经够叫人悬心的了,谁知峘州无恙,他反而又去了更凶险的盛州!
  可担心虽是不免,星河心里清楚,自己没法儿左右李绝的决定。
  以前还可以跟他细细地说,现在两人楚河汉界,连这种规劝的资格都没有了。
  何况,抛去担忧的那部分而言,李绝能去盛州,星河其实还是有些欣慰的。
  毕竟假如辽人真的进犯盛州,小信王抵御不住的话,那结果自然是生灵涂炭,遭殃的还是黎民百姓,朝廷都会风雨飘摇,覆巢之下无完卵。
  如果李绝有能耐阻住来犯之敌,这当然是百姓之福,朝廷之福,莫大的功德。
  除了这个外,还有一件让星河更意外的事。
  容霄到底还是跟着李绝去了峘州。
  他非但跟去了峘州,而且并没从峘州回来,反而是又去了盛州。
  靖边侯府已然人仰马翻,苏夫人又急又气,病了数日。谭老夫人也茶饭不思,每天催促靖边侯快去把她宝贝孙儿带回来。
  对此,容元英反而看的很快,表面上虽敷衍老太太跟夫人,私底下却竟有点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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