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思》第329/375页


  冷华枫啧了声:“真有趣,皇上,你不觉着……这简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吗?皇上说我不择手段,难道皇上自己不也是同类之人?偏偏李铖御跟你一样……呵呵,这种血脉……有什么必要传下去么?”
  “你……”皇帝的眼睛一瞪,手紧紧地在胸口抓了抓。
  冷华枫盯着他的眼睛,图穷匕见似的:“我确实不怕你,既然你问了,我无妨告诉你,确实,从小派去刺杀他的,是我的人,可惜他没死成!到底留到如今!”
  皇帝咬紧牙关,无法出声。
  片刻他断续地:“益都,益都到底……”
  “我骗了铖御,”冷华枫吁了口气:“益都他其实一早就知道。”
  “他……”皇帝的身子几乎都开始发抖。
  冷华枫却冲着他嫣然一笑:“意外吗?他虽然是个粗莽的人,但是不是他亲生的,他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皇帝从牙缝里挤出来:“那为什么会把铖御赶出去?”
  “因为,”冷华枫是个美人儿,笑起来自然也更加好看,但此刻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之感:“因为他知道,留铖御在府里,他只会死得更快!”
  她的语气很轻,说的却是世间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你这……”皇帝没法儿再按捺,手一松,有什么自胸口翻涌上来,微微腥甜。
  冷华枫斜睨皇帝:“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你当然该知道的,因为我恨你,你答应不了我的条件,就不该再为难我,你却只想毁了我……我岂能容那个野种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一看到他那张脸我就想到你!”
  皇帝脑中发昏,他强撑着:“来人!”
  信王太妃却丝毫无惧,而只是望着皇帝:“皇上想杀我吗?你早该杀了我的,是你自己心慈手软……皇上是不是还想着我跟你心存旧情,你也未免太低看了我了……”
  皇帝抬手,示意冲进来的内侍们止步。
  他盯着信王太妃。
  “你很喜欢李铖御,甚至超过李坚李振,真是对他寄予厚望啊,”冷华枫揶揄般,淡淡地瞟了眼身后众人:“叫他们动手啊,明儿你只管告诉李铖御,说是我‘暴病而亡’,你看看他会不会相信,你看他会怎么反应!”
  望着皇帝的表情,信王太妃仿佛猜到了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别说你不敢啊,哈哈哈!”
  她大笑起来,有几分嚣狂的,然后她走近皇帝,盯着他的眼睛:“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如你所料的,皇上……”
  皇帝再也按捺不住了,喉头有什么滚热的涌上来,直冲到唇边!
  庵堂的禅房内。
  星河看着李绝额头的伤:“这伤口为什么也不包起来,被风吹了,万一有个长短呢……”
  李绝不做声。
  星河又犹豫着:“这里没有炭炉,晚上睡不住人的,你有没有地方住?”
  李绝瞥着她,仍是没回答。
  “你、”星河低下头,小声地:“或者我不该多事,我也该回去啦。”
  “姐姐能不能……”李绝开了口,出人意料的:“抱抱我。”
  星河愣怔。
  李绝想起先前自己隔窗而听的种种,既然见都见了,那也没有必要再如何。
  “我很冷,”他是坐着的,星河却是站着,竟比他高一些了,他仰头望着眼前那张芙蓉花一般的脸:“真的很冷。”
  那双明眸闪了闪。
  星河不知道李绝身上发生了什么,而只以为他是因为盛州之行遭遇了凶险的缘故。
  只稍微迟疑,她便走近了一步,盯着面前这张似陌生又极熟悉的脸,望着他的长眉,凤眼,高高的鼻梁……星河叹了声,手指轻轻地抚了抚李绝的脸颊,风吹雪打的,脸都有点粗糙了。
  不敢说出口的是,她疼惜李绝的心,从来没改过,甚至……觉着他需要自己的保护。
  她知道自己这种念想何其可笑,他可是能平定几十万辽人大军的人,能在许多高手的围歼之中杀出重围的人。
  但是,反正这小念想不会告诉任何人,就容她偷偷藏在心里吧。
  星河张开双臂,慢慢地把李绝抱入怀中。
  她知道他无所不能,但也知道他一定辛苦非常。
  如果抱一抱能够让他的苦痛减轻,她很愿意这么做。
  李绝有许多法子揽她入怀。
  但被星河主动的抱着,这种滋味,无法形容。
  李绝靠在她的胸前,那令人渴望而安心的馨香在瞬间把他包围,如同世界上最出色的良药,安抚着他身心的冷跟疼。
  他闭上潮热的双眼,情不自禁地更靠近了她。
  双手绕过去,把她的腰搂住:“姐姐。”
  星河轻轻地抚着他的背,因为他的用力,她的手略僵了僵,然后却又缓缓落下,安抚佑儿似的手势,那么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
  李绝清庆幸现在是这个姿势,她看不见自己眼中的异样。
  “姐姐……”他又叫了声,把这梦引魂牵的身子更勒紧了些,紧的就像是稍微松一点儿她就会逃遁不见:“真想、真想……”
  简直想把她吃掉,吃进肚子里才安心一样。
  星河隐隐有点喘不过气,腰给他死死地摁在身上,仿佛要勒断了,隐隐作痛,她却不忍心提醒他或者推开他。
  屋外,是风吹雪落的声音。
  屋内静的异常,两个人的呼吸声就显得格外鲜明。
  星河抱着李绝,所有的隔阂,都在这一刻消失不见了,她抱着的依旧是小罗浮山的那个孤零零的小道士。
  她的脑中浮出以后……但又立刻打住。
  星河不愿意在此刻让自己再忧虑更多,而只想让他好过些。
  “那次,”李绝贴着她,深深呼吸,贪婪地,“你受了伤,为什么不肯让我知道。”
  星河知道他是说他离京去峘州那次,她却没法回答。
  李绝道:“怕我担心?也怕我……又惹事?”
  星河笑了:“嗯。”
  用一个简单的字承认了这些,她又解释:“其实伤的不重,不要紧。”
  李绝微微地蹭着,柔软的,暖香的,沁甜的,令人骨头发麻,心头发酥……怪不得古人说什么“温柔乡”,原来是这意思。
  “我想看看。”李绝把心里所有的话都压下,而只是说了这句。
  星河疑惑,微微地将上身往后仰了仰,试图看他的脸:“什么?”
  “我……想看看姐姐的伤。”李绝盯着她。
  “胡……”星河没有斥出声,脸有点儿微红地改口:“都好了,没什么可看的。”
  “我要看。”李绝拥着她的后腰不许她离开,而星河又竭力后仰,这个姿势看来,极尽暧昧,嗓子里冒出的声音带着几分沉溺,“我想看。”
  星河觉着他不是那么单纯地要看自己伤的如何,尤其听了这种低醇的嗓音。
  她挣不脱他的双手,仿佛是从腰往下,都在他的怀抱。
  而她如同一支给放进了瓶内的插花,上半截儿婷婷而惊险地斜蔓着出来。
  星河摇头:“小绝……别、别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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