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思》第40/375页


  星河陪着老太太一并送了出门,这会儿,四邻八舍早就传遍了,都知道是京城宁国公府的人过来探望。
  但所有人都不敢靠前,只远远地张望,平时那些挑剔、讥诮看好戏的眼神,却都不见了,每个人的眼中都带着敬畏。
  庾约前脚去后不多久,老爷子得信回来,正几个邻居也借口过来探望。
  实则是每个人都看出了风向,知道京内果然没把星河忘了。
  宁国公府的人来探望,这自是个信号,容家的姑娘必定是要飞回枝头的,这会儿不来巴结,还等那巴不到的时候么?
  星河不理那些,她心里都给庾约的那几句话搅乱了。
  一是庾约突然问她什么要不要回京,二来就是劝告她别接近什么来历不明的人。
  虽然庾约没挑明,但星河隐隐猜到他指的必然是小道士。
  星河不认为李绝是“来历不明”会“惹祸上身”的什么人,但又不解庾二爷为何说这番话。
  毕竟以庾约的身份,没必要说些无关紧要的无聊之语,但凡他开口,必有缘故。
  星河心里气闷,连平儿来跟她如数家珍地说起庾约送的那些珍贵东西,询问如何处置,她都没有兴致去听,只叫平儿收拾妥当。
  虽然星河不太信庾约的话,但是接下来的几天,她足不出户,也不再主动跟平儿提起李绝。
  就算平儿偶然念叨小道士,她也只当没听见的。
  又过两日,听说庾二爷已经启程回京了。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星河竟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庾约对她明明很和气,又好的无可挑,但在星河看来,却就像是个厉害的老师傅,她在他跟前总是有点无所遁形。
  非得这“老师”离开了,才能身心放松似的。
  是一种天然的敬畏,倒不是因为这老师不好。
  而李绝那边也一直都没有来找她。
  星河觉着,应该是那天晚上自己最后呵斥他走的时候,伤到了他。
  可谁叫他竟敢握自己的手呢。本来放他进屋里已经是不像话了,他居然还敢过分。
  但虽然当时是斥责了他几句……她心里可是没有恶意的,只是想叫他别胡闹。
  然而这么久没有一星半点消息,让星河心里又有些隐隐地牵挂,别的都罢了,唯恐他有事。
  平儿仿佛看出来了,自打庾约来过后,星河就没再多提小道士,甚至自己说起来,都淡淡的,除了做针线活,只顾埋头习字,看书,练琴。
  平儿想到那夜所见的惊魂动魄,倒也不愿意小道士再来烦扰星河,所以慢慢地克制,也不常在星河面前提。
  谁知到了二十三这天,杨老太太突然说道:“明儿就是小仙长的生辰了,也不知他这些日子怎么样。这两日天儿不错,不如包些白菜包子,星河儿,明儿你带了平儿送到小罗浮山上去好不好?”
  星河完全没想到:“外婆……”
  老太太揉着腰,语重心长地说道:“虽然如今不用小仙长来帮我看了,但是当初多亏了他,咱们倒是不可以就此撇开,忘了人家的恩,显得过河拆桥,薄情无义的。”
  这句话在理,星河踌躇片刻,终于答应:“知道了外婆,明儿我去就是了。”


第24章 .三更君寒梅著花未
  杨老夫人是真心疼惜小道士。
  一则李绝年纪小,又生得跟小仙童似的,很招惹这些老太太们的喜欢;二则在老夫人看来,小道士心肠那么好,为了给她针灸治疗,连他自己害病都强忍着不顾。
  她怕星河不乐意去送包子,便对星河碎碎念:“这小仙长也是不易,年纪这般小,就出了家……从小儿指不定吃多少苦楚呢。咱们又受了人家的好处,倒也要将心比心,咱们家没什么好东西给的,这些家常的吃食却还能拿出来。”
  “外婆说的是,”星河乖乖地答应了,反而又顺势道:“我也正想去吕祖殿向祖师爷还愿呢,多亏祖师爷庇佑,外婆才得了好大夫。”
  老夫人眉开眼笑。
  平儿便把老太太包的素菜包子,炸的豆腐丸子,以及星河吩咐她备的几样糕点跟果品,满满地装了两个篮子。
  从小罗浮山的山脚到山上,台阶蜿蜒,加上冬日更加不易。
  多亏了平儿悍勇,她自己提了个重的,另外把些好带的果品放在包袱里,背在身上,一个放着香烟跟金纸元宝的轻的小篮子才叫星河挽着。
  主仆两人才走到半山腰,突然看到一张熟脸孔,竟是之前的王道士。
  王道士远远地看见两个少女,又见其中一个正是星河,顿时双眼发亮。
  他喜出望外般,急忙掠快了几步靠前:“这不是容姑娘么?今儿……是来进香的?”
  星河只向着他点了点头,并没有露出什么笑影。
  王道士只管盯着她看,从头到脚,眼神也亮的有点不对。
  星河蹙眉,心里有些不悦。
  平儿在旁擦擦汗:“道长,你这是去哪儿?”
  王道士道:“啊……没什么事,下山买点物件儿,看你们拿了挺多东西,真真心诚,我帮你们送上去如何?”
  明明是平儿身上东西多,他却看着星河靠近了一步。
  平儿往前一步及时拦住:“道长,不敢劳烦你,你还是忙你的去就是了。对了,你们这儿的那个小道长在不在呢?”
  王道士的目光给遮住,便无奈的叹了口气,又阴阳怪气地道:“你是说李绝啊,这两天他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忙什么,上次在韦家做法事,那韦家后宅好几个女子为了他春心大动的,还有女人不顾廉耻半夜三更摸去他房里呢……今日兴许又是跟哪个相好的去了……”
  星河的心一紧,脸却泛出一点微恼的红。
  平儿也没听过这些混话,尤其是从这道士的嘴里说出来,当即呵斥:“喂,你少胡说了,小道士哪里是那种人?”
  王道士笑道:“要不怎么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呢,那小子的花花肠子多着呢,前两天我就看到他拿了一本讲双修的书,偷偷摸摸地看呢……他才多大年纪,就看那个!呵呵,也不知是想跟谁去做那好事儿。”
  说这话的时候,偏又尽力往平儿身后的星河打量。
  “什么双修?”平儿不懂。
  星河也不明白何为双修,但听这道士的腔调,总归不是什么好话,便淡声道:“不要闲话无聊,咱们走吧。”眉眼不抬,转身往上而去。
  平儿也知道跟这王道士必然说不出什么好的来,就也忙跟上。
  王道士望着主仆两人向前,目光却只在星河的身上死看。
  望着那道婀娜灵秀的身影,他舔了舔唇,喃喃道:“装的冰清玉洁的,私下里却跟李绝鬼鬼祟祟,倒不知给那小子得逞了没有……”说着不觉口水涌动,只悻悻地咽了几口,转身下山。
  平儿这边跟星河往上行了一段,看王道士去了,才悄悄跟星河道:“姑娘,这臭道士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星河眼中带恼:“胡说,那些话权当没听见。”
  平儿想了想也道:“我觉着也是,小道士生得干干净净的,怎么会跟他说的一样。大概是小道士招惹了他,所以背地里嚼舌吧?”
  星河却又一咬唇:“管他呢,横竖跟咱们不相干,把东西送过去,尽了外婆的心意就行了。”
  这几天李绝一直没露面,星河说不出自己是安心,还是更失望。
  她本来很担心李绝有事,可听了王道士的话,他分明好好的。
  非但好好地,还常常下山去。
  星河虽不信李绝是去找什么“相好儿”,但听了那几句话,仍是不由地寒心彻骨,竟是说不出的难过滋味。
  两人上了山顶,身上微微有汗意。
  山上风大,脸上被风一扑寒浸浸地,平儿道:“姑娘把那风帽拉低些,别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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