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荷尔蒙在飞》第5/33页


“对!我还没去过酒吧哪!”茹梦也说。
“行!下次去,一定带你们!让你们感受一下!”老K回答一顿胡吃海塞。
桌面狼籍,我醉醺醺的问老K:“痛快了?”
“痛快了!”老K也喝得眼神迷离。

那天夜里我还是因兴奋过度而死活睡不着,于是在床上点起蜡烛撅着屁股给杨红写了封信,汇报一下受害经过并发了些毒誓以后一定脚踏实地的好好做人。
写完信时天已微亮,窗户边忽忽的传来阵阵凉飕飕的秋风,顺着看过去,窗户的树叶已经开始掉了不少了。
小红这懒猫肯定还在熟睡,真不知道她那边儿是不是也变凉了。

(8) ...
(8)

酒吧受挫的第二天我一脚把吉它踢到床下死角,从此潜心研究起了我的摄影术,暑假时我给小红拍了十几卷黑白乐凯,但到现在还没冲出一张照片,我于是给自己下了死命令:十天之内全冲出来!
我于是便又经历了十天非人的折磨,由于那本叫什么纽约的大厚摄影书上关于暗房讲的很少,于是我只能自己瞎摸,冲底片到还顺利,可到了洗印的时候就头皮发麻了:放大机相纸还有那么多盆盆罐罐那么多药水药方我一概不知怎么用和怎么个顺序,第一个晚上我花了半个晚上在水房把东西摆好,然后又花了半个晚上把东西收好,根本无从下手!第二个晚上大锯陪着我一起拿着相纸蘸饺子似的蘸蘸这个蘸蘸那个,还是没有出人儿,第三天晚上我宣布,谁给我在相纸上整出人儿来,我给他拍个写真集,于是大锯茹梦老大老K一干垃圾人等全部到齐,搞到半夜摔碎了一根温度计掀翻了二次显影盆后,五条汉子默声哀叹:“古人说的对!书生无用!书生无用!”
在我们收摊子的时候,大锯屋的“小不点”突然拉夜尿经过,一只手提着裤子一只手摆了摆,按了按,没用几下就显出了一张人影儿,看着杨红在相纸上一点点出现我激动万分的举起了“小不点”。
以后的几个夜晚“小不点”天天都在一旁静静的陪着我并教会我许多的暗房知识,然而我却多少总有些心怀愧疚。

我和“小不点”本来是同屋,开学没几天我俩就因为约等于‘一块橡皮’的屁大点儿事打了一架:我给了他一个耳光,他在我床上浇了一脸盆凉水(这让当时闻讯前来劝架的大锯极为不满,骂我们是“老娘们打仗”),随后老大换来我们屋,我们这两年也就没怎么说过话,但也不能全怪我,其实这两年在学校里,他跟谁的话都不多。
小不点,人极为聪明,高中时就在省数学竞赛拿过奖,还有过天文望远镜之类的大发明,但他有时也很极端,开学时大家胡乱发言作自我介绍时,轮到他时他说:“我认为不做爱因斯坦那样的人,活着就没意思!”,同学一片哗然,把随后发言的老K也镇蒙了,差点没说:“我认为不做爱,那样人活着就没意思!”

“小不点,谁教你的这手艺?”有一天晚上在等底片晾干时,我问。
“我爸是个化学老师,小学时就教我在家做暗房洗照片了。”
“老师的孩子就是幸福!”我感叹道。
“也有不好的,比如说从来都不敢逃课什么的。”
“对了,你现在为什么,好像也不愿意去上课了?”
“咱们学校老师的水平不行!”小不点淡淡的说。
“不都摇头摆尾挺能吹的吗!”
“净是瞎吹,其实他们的数学素养和逻辑结构都比不上我们高中的老师。”
“那你的大学算是白上了!”我故意逗他的说。
“对,是白上了!连次恋爱都没谈过!”小不点冲我腼腆的笑了笑。
我蓦地一阵心酸,一股莫名的悲哀奔袭而来,那是种与生俱来的敏感而带来的悲哀,我分不清那悲哀是为了小不点还是为了我自己,那是一种我永远不明所以却又挥之不去的悲哀。
“你以前喜欢玩什么”我转移话题以掩饰情绪。
“天文方面的,观测一些星座什么的。”
“那东西不闷嘛,那么老远老远,一动不动!”
“不闷!那里是另一个时空,一个未知的时空是很有意思的!”小不点朝我难得的神气十足了一下。
“最近还观测吗?带我看看。”
“好久都没看了,上大学后我对这些不那么感兴趣了。”
“怎么啦?”
“不知道,可能是年纪大了!”
“几岁呀你,那你还当不当爱因斯坦那样的人了?”我找话逗他。
“我也不知道。”说完他静静的低下头,我立刻后悔自己不应触动他的这些。
“我想,当爱因斯坦那样的人或许也并不一定非去搞科学吧!”沉默了好一会儿他说道。
“那搞什么,搞你那什么心法啊!”我笑嘻嘻的问。
“不懂你别瞎说!”小不点轻声地埋怨了我一下,便不再做声。

(9) ...
(9)

整整一个月,小不点就这样一宿宿的在静悄悄的水房里陪着我,教我怎么拉大黑白反差,怎么控制显影时间,怎么局部曝光出些特殊效果等等,小不点不止一次的跟我说杨红看起来真精神漂亮,那当然!要是丑家伙,你小子早就困了,我美滋滋的心想。
冬天的水房暖气并不是很足,或许为了驱逐寒意,每个晚上我们都是一边干一边轻声的聊,伴着嘴里的哈气我们聊童年聊小学聊那挣命的高三,但唯独不聊我们的大学,我清楚的感觉到大学的生活让小不点失望之极,这里的一切对他这种孩子来说甚至都有点残酷!
我无数次想鼓起勇气跟小不点正式地道个歉,可死不认错的性格使我无论如何张不开嘴,“去它妈的!反正小不点心里知道就行了!”,我决定不跟自己较劲,我也觉得小不点能理解我,因为他跟我一样,也是个独生子!
虽然“小不点”很不喜欢照相,可我还是决心要给他拍些好照片以示感激。
在“茹梦”小同学二十一岁生日那天,照例中午要去小酒馆滥饮,我特意把小不点死推硬拽的带了去,席间大家把大学里的老师一顿臭损,又纷纷感伤的回忆些高中时代的动人事迹,最后又攻击挖苦了半天班里的女生,最后才心满意足的结账。回宿舍的路上我给大伙拍照,大家纷纷在镜头前作统帅状昂视前方。后来老K醉得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小茹梦蔫坏蔫坏的在旁用砖头划了四个大字“肇事现场!”,大家纷纷与之合影留念。那天大家玩的很开心,尤其是我,我感觉这可能是因为小不点。
小不点和我一样都羡慕那些有兄弟姐妹的孩子,可我们从没有说起,因为我们有着一模一样那种独生子特有的敏感。
在没有同龄人相伴的成长历程里,我们都经历着大同小异的孤独和内向。
我们不愿与同龄人交流和沟通那些内心的情感,因为我们都害怕被人家轻易的拒绝。
当你真的是个没有兄弟姐妹的孩子,你最好还是学会掩饰自己的情感,因为这世界再没有人是跟你来自同一个母体。
我们注定是情感的残疾人。。
我们像是一群没有哥哥的弟弟。
一群爸爸妈妈的孤儿!

(10) ...
(10)

“想念的上海宝贝……小猪红:你好吗!照片给你寄去了几张,怎么样,喜欢吗?我发现你的男朋友在艺术方面简直就是个天才嘛!有这样的男朋友我真替你感到高兴!好了,不吹了,跟你说点正经的,我们隔壁屋的小不点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就是开学没多久跟我打架的那个,最近我们和好了,他经常晚上帮我洗照片,还教了我些冲洗照片的暗房技术,我发现他并不是像我原来想象的那么变态,蛮好的,他跟我讲了很多他的事,我突然也好像成了他在这学校里的唯一的知心朋友,说实话这感觉有点怪怪的。老红啊老红,你知道吗?我有时觉得很多方面我真的跟他很像!要是没有你,我可能也会跟他一样的孤独吧。好了,就写到这儿吧!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你寒假还是坐飞机回来吧!那样就可以早一天见到你了!”
那天在给小红信的结尾,我宣称自己拯救了一个灵魂,“救一个人就等于救了全世界,你懂吗?总之,你的男朋友太牛逼了!你赶紧骄傲吧!”那天的那封信越写到最后我才越弄明白一件事:是杨红拯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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