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打碎了我的玻璃鞋》第48/63页


  “是啊,你好像和勒芸是同一天办的婚事呢,像勒芸这样我都嫌她晚了。”勒芸的婆婆说道。
  也难为了卓禺求,本来日理万机的,现在却坐在这里,听着他们催生,心里不免有些烦躁,可表面依然笑道:“这个急不来呢,再说了,如果我和黛子生的是女孩儿,那不就更好了,两家攀个亲家,可以定个娃娃亲啊!”
  话刚说完,孙奶奶却板起脸,一脸孩子气道:“这可不行,第一胎一定要是男孩呢!”
  话音刚落,卓禺求他们四个立刻笑了起来,“奶奶,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这么传统啊!”
  卓禺求说着,孙奶奶没有理会他,向旁边那个带黑框眼镜的年轻男士看了过去,“小威啊,当初勒芸不愿意要孩子,你到最后是怎么劝服她的呢?”
  那个叫小威的人胖,笑起来格外的慈眉目秀,说话的声音也软软温和的,很好听。
  “奶奶,这个啊,我也不知道呢,就是陪她出去旅了一次游,她回来后就告诉我想要一个孩子了,哎,估计是到了年龄,别人劝都不用劝了。”小威说道,喜上眉梢。
  孙奶奶听他这样说,有些失望,转头瞥了卓禺求一眼,只瞧他有些无奈,卓禺求心想着,除非把国家主席的位置预定给黛子, 否则以黛子现在的雄心壮志,别说让她生孩子,就是让她休假,她都怕别人超过了她,心里难安。
  “是啊,小威说得对呢,我那个媳妇啊刚开始结婚的时候,死活都不要孩子,我私下为这事情可没有少抹眼泪,可后来呢,她竟然想开了,到现在我不照样抱孙子嘛!所以,这事情不能强求,得让她自愿,让她自己想明白呢!”小威的妈妈说道,一想着她的孙子,眼睛都眯成了一个个月牙。
  卓禺求赞成他们的话,然而,孙奶奶却心不在焉地盯着地板毛毯发起呆来。
  几个人在闲聊之际,幼陵把切好的水果盘端了上来,小威伸出手看了看手表,起身对卓禺求说道:“小桌,我得回去了,这个时候我媳妇要吃饭,我儿子得睡觉的时候了。我得回去看看她,家里面保姆照顾的我不放心呢!”
  说着,他妈妈,也就是勒芸的婆婆也站起身和孙奶奶告别,一旁的张伯伯也起了身,几人说了一会儿话,小威再三盛情邀约卓禺求他们月底过去喝满月酒,卓禺求只得应声答应,见他们走后,回头却看奶奶脸耷拉着,一脸的无精打采。
  “奶奶,勒芸也是31岁才生孩子的,黛子现在才29岁,她不想生,我们也不能勉强,说不定哪天她想通了,到时候让她开开心心地生,不也挺好的嘛。”卓禺求劝解着奶奶,其实心里也有责备黛子,也不知道等她到了31岁会不会真的下决心要个孩子。
  果然,奶奶不领他的情,眼睛瞪了他一会儿,半天才说道:“你们,哎,你们让我怎么交代啊!”
  奶奶这话一说完,卓禺求愣住了,不懂她的意思,便赶紧追问道:“奶奶,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孙奶奶赶忙又摆手说道:“没有,没事瞒你,只是我这把老骨头了,说去就是那一秒钟的事,死不足惜,可我不能带着遗憾走啊,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你和黛子还没有孩子,你让我怎么给你的爷爷和爸妈交代呢?”
  说着,孙奶奶眼睛已经莹润起来,卓禺求心里不好受,走过去安慰着奶奶,“奶奶,关于这件事情,黛子那边态度已经缓和了许多,您别担心,我保证您在世的时候一定能见到您的孙子出生。”两个人说了几句,卓禺求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一看,是高嘉铭那边打过来的,便走到一旁接电话,而孙奶奶则转过身,拿起茶几脚下刚刚小威带给她治肝癌的药物,然后颤巍巍地走到了电视柜旁边,拉开抽屉放了进去。
  “什么?那个模特明天来不了了?”卓禺求对电话那边的高嘉铭吼道。
  “不是已经和他们签了合同,付了定金吗?现在一句车祸就把事情推干净了,他们算哪门子的文化传播公司啊!”卓禺求不满道,他虽努力压低着声音,可口气着实燥怒。
  “我不管那么多,这次他们公司必须给我找一个看上去十□□岁青春活力的女模特过来,不,是几个,OLIVE那边的JACKY明天就要过来看拍摄了,只能等他重新挑选了。”卓禺求有些烦躁地说道,电话那头高嘉铭有些好奇,不知道卓禺求今天这是怎么了,像吃了火药一样,一阵商讨后,卓禺求挂了电话,转身看到奶奶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禺求,怎么了?公司出什么事情了?”奶奶问道。
  卓禺求微笑道:“没事呢,公司人办事不妥当,我打电话训斥几句而已。”
  “唉,凡事能商量的就别发火,天气冷了,生气容易动怒火,伤肝呢。我刚刚交代幼陵了,让她煮一些冰糖雪梨过来,你待会儿吃完饭喝一些。”奶奶说着,用慈爱的眼神看着卓禺求。
  而卓禺求心里则是叹了口气,仿佛有好多莫名其妙的烦事在那里等着他,可他表面依然维持着温和和平静。
  午饭过后,幼陵还没来得及和卓禺求说些话,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黛子,嗯,你在机场?好,你等一会儿,我去接你。”卓禺求温柔地对电话那头说着。
  幼陵心里酸酸的难受,虽然开始都知道他已经有了妻子,可没想到现在发展成这样的状况,自己心存私心,竟想着让他们多一些分离时间。
  卓禺求挂上电话后,奶奶有些不高兴地问道:“黛子回来啦?怎么,让你去接她?”
  “嗯,她有些东西不好拿,让我去接她。”卓禺求平静地说着,起身就要离开。
  孙奶奶也不想拦他了,淡淡地说了句:“回头到了月底你和黛子一定要去人家勒芸那看看,没听小威今天说啊,要让你们两个给他儿子当干爸和干妈呢!”
  说完,奶奶便上了楼,卓禺求穿好衣服的一只手垂在那里,另外一只手还在拉着大衣的衣襟,大厅里静悄悄的,只有幼陵轻轻拨动碗筷的声音,卓禺求叹了口气,没说什么,便朝门外走去。
  晚上的时候,孙奶奶拿着一张试卷和一个MP5到了书房,幼陵在里面坐着,等待着第三次考试的判决,然而不知为什么,她竟没有半分的紧张感,只是轻轻地跺着双脚,像是在打节拍一样,她抬着头看屋顶上棕灰色的天花板,那上面的图画是一簇簇的凤尾花,这里一团,那里一团的,仿佛都黏在了一起,又像是一笔而下,中间找不到停顿。
  幼陵看得有些入神,孙奶奶把试卷啪的一下有力地放在她的面前,严肃地说道:“小郑,这可是最后一次的考试时间,你可要慎重呢!”
  幼陵这才有几丝心慌,瞬间又叹着气安慰着自己,“考过了,又能怎样呢?尽全力吧!”
  试卷发下来后,幼陵坐在那里听着MP5里面传出来的听力,然后在试卷上填写着正确的答案。
  今晚有月光,幼陵觉得老天爷对她太小气了,每次考试,都遇上难得的好夜色,这么好的夜晚,为什么不等她空闲的时候再拿出来呢?
  只见外面的月亮像是挣破了禅纱,破涌而出的一颗灵珠,在空中耀耀而光,那天空盛月的一片,云薄的只剩下了一层轻雾,仿佛风吹到了天上去,月把云衣拨到了一边,照的那片如出了水,晕了墨的中国古画,幼陵想到了杜甫的那句诗,“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地方,心里有些震撼,“这么好的夜晚,难道我就不能任性一次吗?每次等待着通过,不通过的考试,上学如此,现在亦如此,大自然的回馈不是最值得珍惜的吗!”
  幼陵想到这里,坐不住了,她抬头看着孙奶奶,她此时正拿一本书籍阅读着,幼陵心想也许她是故意不想欣赏这样美丽的夜晚,然而,自己,自己这次要随着自己的心走出那一步。
  “哗”的一声,幼陵起了身,孙奶□□都不抬一下,嘴巴里只管说道:“上完厕所早点回来,时间可还是那么多哦,小心你不够用!”
  “奶奶,我不考了。”幼陵平静地说道,却见奶奶惊诧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仿佛她以为幼陵说错了话,或者她听错了话。
  “你说什么?”
  “我不考了,奶奶。”幼陵说道,口袋里还装着卓禺求送给她的那部手机。
  “好,很好。不考的话,你想干什么呢?”奶奶继续问道,出奇的是她没有再拿卷铺盖走人这样的话来威胁幼陵,尽管她确实能做到。
  “我,我想出去一会儿。”幼陵说着,关掉了桌上的MP5,把它轻轻放在试卷上,然后朝奶奶温和地说了句:“晚安。”说完,便大步走了出去。
  孙奶奶没有起身叫住她,只是在合上书的那刻,晞爱的照片赫然在那页夹着,从来没有被动过。
  幼陵心里难受,走到外面,冷风习习,她抽了抽发酸的鼻子,踱步走到了那个凉亭里,夜晚这么静,四处无人,灯光照不到的远山,在幼陵看来影影幢幢,像魑魅一般,然而她并不害怕,好像距离那么远,看着也会慢几拍畏惧。
  幼陵坐在凉亭里,还是那个地方,她拿出手机,打开图库,不知道是第几次打开,反正她记得有很多次,很多次,每次打开,她看到他的脸,他的笑容,他的背影,她心里都不由自主地颤动,像是一个卑贱的小丑,躲在墙角里,很多话都说不出话来,就那样看着他,仿佛都能听到他的呼吸。
  幼陵笑了,流着泪笑了,那是一张合影,幼陵和他的合影,幼陵依然记得那天,她对他说的那句话,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卓先生,我们可以一起拍个照片吗?”
  “卓先生,我们可以在一起吗?”幼陵自言自语道,晶莹的泪水滴落在手机屏幕上,他的笑脸上。
  远处风突然一吼,一片残黄的叶子悄然落到了幼陵的灰色毛衣上,受伤了吗?像个小猫一样,依偎在幼陵的怀里,攫取她的温暖,让幼陵心里发抖,冷颤。
  她拿起那片叶子,叶子上的脉络,纹路,沧桑,在夜晚的灯光下,模糊,粗糙,黯淡,像是在眼睛里蒙了一层纱,一切都朦胧起来,幼陵看着叶子泪水盈盈然。
  手机里,她和卓禺求都带着淡淡自然的微笑,而身后则是一片紫色的薰衣草,那刻的幸福如果不是爱,难道是同情吗?
  幼陵笑着哭着,翻来覆去地看着那片叶子,好像那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里面的两人是几十年错过的情侣,现在突然相遇,这才发现走了那么久,时间过去那么久,竟然没有把心带上。
  “放它走吧!”幼陵愣愣地说了这句,伸手把叶子放了出去,像是黑夜里的枯叶蝶一样,枯叶被风吹到了黑色的水面上,幼陵看不到了,心却更加的怅然所失了。
  远处黑夜中永远灭不掉的五彩霓虹灯,幼陵看得眼睛都花了,她站起身,走出凉亭,仰头看着星空,秋末的星星好远啊,一颗颗的,好像看不到了它们的闪烁,静在那里,如散落而下的碎钻,其实,它们的光也是五彩的,只是太远的距离,呈现的便只是银色的寂寞。
  “今晚有星星,真好!明天又是晴天呢!”幼陵仰头自语道,泪水不会再流下来,被眼角乘着,凝聚在那里,像湖水一样,也许也要把星星装在倒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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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你说,人生有几个第二天,几个明天,几个过几天?每个人活着的天数不一样,也许概念不一样,有的人有好多个,可以不用斤斤计较;然而,有的人没有多少个了,巴不得和上帝和死神耍一次赖,偷走几个过几天,去享受去款待和犒劳自己。
  然而,就像这十一月份的天气,没有人来得及感触它的衰败,便被暮秋的肃杀给震慑了,来不及让它倒流回去,个个都加厚了衣服,只等着冬天快来,快走,然后迎来笑脸和煦的春天。
  早上,外面的太阳呷着几丝遥远的冷涩,院子里,草坪衰败,满眼的枯黄,花圃里虽开放着时下清妍的五彩菊花,然而,枯败和繁荣总是不能同时出现的,那种对比仿佛是在生死之间划了一道线,一边是三寸的天堂,一边便是三千的凡尘。
  幼陵趁着今天天气晴朗,把自己唯一一件的灰色毛衣拿出来清洗,而她身上则照旧穿了上次的那套校园装。
  虽然孙奶奶家里有全自动的洗衣机,可幼陵从来没有经过奶奶的允许私自用她的洗衣机来洗自己的衣服,往往都是洗她的衣物时才用到洗衣机。现在,幼陵正吃力地洗着衣服,孙奶奶走了过来,扔给她一件白色的毛衣,口里冷冷说道:“这个是以前留下来的,破烂来着,你不嫌弃,就穿上吧,不要总穿那样灰不溜秋的毛衣,像个搬运工一样。”
  幼陵接过衣服,感觉面料和款式都不错,她爱不释手地拿着毛衣,心里有几分欢喜,抬头便对孙奶奶道谢道:“谢谢了,奶奶。我很喜欢呢!”
  “喜不喜欢关我什么事。”孙奶奶嘟囔了一句,转身便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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