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把流年暗偷换》第157/196页


“主公当下很忙,无暇顾及。至于玉慕卿少殿下自有人会带下去。”侍人说完单手一捞,趴在我怀里犯磕睡的小毛团被夺了,递给了旁边的仙蟀,那仙婢福了福,立马偷笑着走了。

“银魅君与主公相安无事地过了千年,上界里稍微通点灵性的虫兽都知晓他们俩不和,既然您是准三殿娘娘,就该凡事帮着银魅君才是。”

我没搭话,只是默默地听了,想来我放低姿态一副虚心的模样,让他很是受用,负手悠哉游哉地送我回寝殿,这一送竟将我送到了银魅的床榻边。榻边没有主人的影儿,只立着一个粉嫩的小童子。

“君上在这儿等了您许久,后来被二殿的人匆匆忙忙唤了去,不过走之前干吩咐万叮嘱,让小的伺候您用膳,方能离开。”小童子双手举过头顶,毕恭毕敬拜了我一遭。拜完之后,脏兮兮的手往灰扑扑的袍子上擦了擦,便要拿箸。看得我甚为惊惶:“我自己用膳便好。”

那小人儿脸上红了两酡。

“君上平时吃饭沐浴都亲力亲为,如今来了个新主儿便方寸大乱,小的平日里只倒过夜壶,不晓得这吃饭该怎么服侍法儿,如今看来尚好。”

可不尚好。险些让我吃了屎不说,还惊出一身汗。

轰走了他们之后,我一人望着矮几上摆着的几碟菜和一盅酒,叹了声气。以前还不觉着什么。

现在回过头来看一看,朝西摆放的榻,绣着合欢花的屏风,一套紫擅茶具,这儿的摆设竟和我以前的房间差不多。小时候仗着年纪小,父皇又不管我,所以也没有一丁半点儿皇家的气魄,身子常犯懒,总爱腻在榻上吃东西。榻上除了被褥,就少不了这么一张矮几。

……如今能再一次看到这张架满酒菜的矮几,抚到熟悉的木质纹理,我委实有些感伤。

菜色虽都清淡,却没有我不爱吃的。

我夹起一片玉笋,嚼了嚼,却食之无味。

又酌了口酒。嗓子眼灌得火辣辣地疼,一股子热气从胃里往上涌,冲得我脸颊都热红了,逼得我眼泪止也止不住。

于是捞起榻上的一件黑袍抹了把脸,擤了把鼻涕。结果一看,是个婴粟纹黑袍,不觉有些怔,依稀记得,小时候曾夸他穿婴粟纹黑袍好看,没料到这干年来他就一直这么穿下去。

我心绪一时难以平静,趴在榻边被酒意冲得竟昏睡了起来。

梦中忆起过往种种,想着玉华,又努力回忆了一会儿银魅,心里莫名沉重。银魅与玉华君的不和大抵与我脱不了关系。

我也有过豆蔻年华,也干过思春的事儿。年少时幽静在别院内闲得无事之时,便拿了几个小钱打发宫婢,唆使她们去皇兄那儿偷几本书解馋。

诚然我要的不是四书五经,而是那种薄皮子的禁书,每每看到穷书生夜里私会富家千金的段子后,便觉销魂不已。

可惜皇兄那会儿年龄也不大,被立为太子也没多久,被迫跟着太傅学那些有的没的,不常在街头巷尾走动,因此涉世不深的他,不晓得小太监为他带的是非全本,皇兄悟不到的事情,那我就更无从悟了。

因此几乎每本薄书,每本故事都在最精彩的月下幽会那处便戛然而止,扰得我很伤神。

书内经常会出现两个人。

一位是玉树临风,唇红齿白,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一位是待字闺中,春心荡漾的千金。

想必二人夜里的聚一聚,应该不只聚一聚那么简单。

每每伤神之后,就撑着爪子,蹲在墙角发愣,想着哪一天也能从墙那边爬进一个俊秀倜傥的小书生才好。

只可惜,事与愿违。

银魅不止一次地与我说,倘若我不是公主,只是平凡人家的女儿该多好。他说这话的时候总是有些憧憬与无奈。

可我却不以为意,甚至有些不理解。

平凡人家的女儿只能嫁农夫,商人,武夫,屠夫,而我偏爱白白净净的书生。在我看过的戏簿里,也只有丞相最宠爱的女儿,抑或是衣锦还乡的重臣之女才能配得上落魄书生。

我一公主,不受宠爱也就算了,父皇也没有衣锦还乡的意思,险险就有些对不住书生了。

他还让我生在平凡人间,这简直比咒我死,还来得让我伤心。

银魅并不知道我小脑瓜里想着什么,更悟不出这深层次的意思。只微微晓得我不待见他,其他便茫然得很。

说起这银魅,其实长得也不错,每每进来见我,便能引起不小的骚乱,那些宫婢颊染桃红,一个个心不在焉,只拿眼去斜觑他。

正应了我那时的一句话,长大后他定是我朝第一美男。

可是这第一美男不知从何时起就跟随了皇兄,然后舞刀弄枪了起来,平日里除了修些法术外,就爱在我别院的杏花下舞剑弄枪,剑光映着他的好相貌,身姿灵如银蛟,风一刮,落英缤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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