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把流年暗偷换》第159/196页


原来,乾国其他地方倒是落了场霖雨,反倒皇宫与京城大旱了。官婢喂着我喝了半碗糊粥,便搁下走了。我病恹恹地趴在榻上,抚着胸,想起闭眼前看到的神物,想着是不是场梦。

却不料,被褥里颤了颤,伸出了一个脑袋,小家伙精神抖擞地抖翅膀,来到碗前,两只前翅扒着碗沿,头探进去,发出咂吧咂吧的声响。

我好奇,走近了去瞧。

却见那家伙嗯啊一声,倒地滚入碗内,圆滚滚的肚子朝天,眯起眼睛,喉咙处发出如同敲磐的打嗝声。

“你是打哪儿来?天上?”

它任我搔,眼眯眯,用前翅扒住我的手指,模样儿别提多乖巧了。

那时候我没想要养它,只觉得来历不明的东西,最好离得远远的。可不知为何,无论我走到哪儿它便跟到哪儿,我与宫婢聊天时,它便缩回了床底下或桌子底下,一双眼默默地看着我。我若想丢下它走,它便急得四只翅膀直颤。

……似乎也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可爱。

每每睡觉的时候,它都稍微矜持地从床榻边上扭到被褥里,然后稍微矜持地钻入我怀里,甚为满足地眯眼。

我看在眼里很是调怅。

它来了一个月,皇宫与京城便旱灾了一个月。

池塘全没水了。长了翅膀的那一团软蛇见没水,趴在干涸的池边,望着扑腾乱扭的金鱼,也很是怅然。

没水的日子,我们都过得很是愁苦。

因为只是京城与皇宫闹旱灾,平日里吃的水倒是可以从外而运过来,澡可以洗得不那么勤,只是倘若发了火灾,那就只有坐着观火的份了。

不久后,寝殿莫名生出了一场大火,这一烧便是整整一夜,一团软物就这么趴在冒烟的殿前。银魅身旁立着一个拿拂尘的长者,长者目光精亮地望着鸣叫个不歇的蛇。

我从未看过这等架势,忍不住去劝解。

“这本是九玄灵的豢养之物,不知为何这条鸣蛇竟溜入皇宫,大旱乃是它惹的事端。”长者拎起它,就要收人袍内。

众侍卫倒退几步。

“它不想走。”我呐呐地。

银魅说:“不能留。鸣蛇所现之地,必有大旱,此乃不祥之物。”

“自九玄灵君仙逝之后,这条鸣蛇便没在凡间待过这般久,如今看来这儿定有值得它留恋的地方。”老长者抚了抚手袖中乱扭的蛇:“你当真不走?乾国无辜百姓不能再因你受累,你若决意要留便要有所取舍。”

小家伙眼眶里含着一泡泪。

再后来它生生咬断了自己的四翼,我总记得它浑身是血的样子,在地上挣扎着,扭着身子趔趄地朝我爬来。

那一刻,真真忘不掉。

最后,我眼巴巴地看着它倒在我的手里,因为伤得太重,终是没能熬过两个月。

它含着两泡泪,阖眼的表情却很圆满。

长者心慈,最终没让它烟消云散,而是将那一缕魂儿抽入了元神器内,那便是银魅手里的金蛇鞭。

小小鸣蛇虽是不能说话,但极有灵性,每每想起它死前用蛇尾抱着我的手指,缠着我的手腕撒娇,我就痛心不已。

而如今银魅险些用那鞭子抽了我,我是很记仇的。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自个儿赌气,没再理会他。而银魅对那个奸夫的怨恨也因我的赌气而加深了不少。

如今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玉华不知道我与银魅的纠结,而银魅却已知晓玉华是我的意中人,是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奸夫,巴不得碎尸万段的奸夫。

想一想实在是怅然得很。

以前的事我记得很清楚,每一个细节都记得。但对仙鸣谷那场凡人与南纳族的浩劫,我却只剩下很模糊的印象。后来在玉华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银魅为何会由当初的墨发黑眼变为现在的银发红眸妖孽样儿……

想来我一定遗忘了什么……

“我又听到你说我坏话了。”那人顿了顿,轻柔地笑出了声,继而手一横,从后边将手搭在我腰腹间,环抱住了,近似低喃,“真惦念得紧。”

我叹惋一声,后颈处吓出了薄薄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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