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心九计》第264/299页


“也还好,只是……似乎常常做噩梦,在梦中……”
“在梦中什么?”
在梦中,总是唤着一些人的名字。
他酸涩的想道。
“在梦中怎么了?”
祝九又追问道。
“呵,没什么……”他抚了抚她的发丝,“去梳洗一番罢,大军等待多时,我要去前殿了……待再到营地驻扎时、才能来照看你。”
祝九笑了起来,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干嘛要你照看?”
岳云的笑敛了去,低低道:
“你是我娘子……我要照看你、护着你一辈子。”
她心中猛地抽紧,仰首望着他,良久,轻声问:
“是……是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你要信我。”
他说着,再次吻了吻他,表情认真,眼眸坚毅。
“可是……”
她张了张嘴,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可是,你已经有妻子了啊!
她想着,悲哀的摇了摇头。
他大抵猜到了她的心思,也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才道:
“我这便过去了,你勿要想太多,跟在我的车后,照顾好自己。”
祝九点了点头,一骨碌想要从床上站起来,可膝盖一软、却一个趔趄直直向前跌去!
“啊……”她一声低呼,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岳云拦腰抱在怀中了。
“还说会照看好自己,刚刚起床,便如此冒冒失失的……”
说着,他放下她,眸中复又闪现出了笑意。
号角再次响起,彻透长空。
他最后又叮嘱了些什么,便穿上盔甲、大步向前殿而去了。
只留下房内一阵夏风,以及一片的空空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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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大军一路自郑州出发,直奔郾城。
祝九望着头顶那一片湛蓝无暇的天空,任凭燥热的阳光洒在自己身上,却竟是一丝温暖的感觉、都感受不到。
岳飞回营了。
他和当年在在岳府的那个人并无什么不同,只是古铜色的脸颊上细纹更多了些,那双深幽的眸子依旧如鹰般锐利,看到岳云后并无太多的父子温情,反而却不冷不热的点了些他的不是。
一众将士分站两侧,人人披着盔甲、面色冷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清冽的、混合着稻草和野菊花的味道,可她还是觉得压抑,于是悄无声息的退了出来。
“……颖州那战你先敌而退、死伤将士千余人……陈州之后行军缓慢,军纪懒散……专断独行、不信部下兄弟进谏,刚愎自用……”
帐内,岳飞低沉的华语之声依旧时有传来。祝九觉得厌烦,向远处走去,不知不觉中,竟走到大营的边缘了。
她猛地转头、向那大帐之处望去,只见一片青黄漫野的山脚下,那顶大帐犹如一座坟包,萧条的立在那里。
如果,就这么的走了呢?
牵一匹快马、趁人不备冲出大营,还是容易做到的。那么就再也看不到他了罢?也就再也不用向他道别了。
一如她终于没有机会、同萧峒道别一样。
眷恋和决绝像两把利剑,交替着在她心中翻滚。天南是他,地北是离去,她站在这地平线的中间,被两条线不停的拉扯着。她觉得脚下就是万丈深渊,而她最后的结局,不外乎只有两个――或者是被这两条线撕成两半,或者则斩断它们、跌落无尽黑暗之中、摔成粉身碎骨,且再也得不到救赎。
隔着大营边缘那些高大的围栅,能望见这条河流对面的那一片密林。她的脚步停了下来,怔怔望着那里,仿似见到了当年的自己、和岳云一起走在萧条的林间,岳云和她闲话着家常,忽然翻身而起、几下不见了身影,再落到她身旁的时候,却伸出双手递到她面前,笑道:“你看――”
是只松鼠。
这么多年了,他再也没为她捉过松鼠。也不知那只被她放走的松鼠后来如何了?
又到了哪里呢?
想着,想着,她的眼眶湿了起来。秋风冷瑟,袭过她单薄的兵卒衣裳。
就要离开这里了,可是……她又能到哪里去呢?
不知过了多久,有个小兵一路小跑了过来,到了她身旁,恭敬的问道:
“请问……这位兄弟可是岳少将营内的?”
祝九点了点头,问:“何事?”
小兵眼中充满疑惑,道:“岳少将请您过去一趟。”
祝九会意,想必那边是散了。
她跟在小兵身后、在营中穿梭,不久到了大帐后面的一个帐子前,小兵伸手撩起帐帘,祝九便弯腰行了进去。
岳云坐在营中,腰身笔挺,神色中却带着疲惫。
见到祝九,他便将其他兵卒谴了出去,而后低低开口道:
“坐罢……”
祝九掸了掸身上的浮土,就近拉了把椅子,坐下后望着他,笑笑的问道:
“又被骂了?”
说罢,笑意更浓,又不好出声,只得干咳了两声。
岳云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她,不快道:
“有什么可笑的?”
“……没……没什么……”
“那你这是在做什么?”
“哎,你在那边挨了半天训、渴不渴?我倒杯水给你喝。”
祝九岔开了话题,转身去拿茶壶。
岳云起身,单手将她拎起茶壶的手按了下去。
“……”她抬头,疑惑的望着他。
“今夜我便安排人送你离开,”他俯下身来,贴近她耳畔,低声开口,“你这边也无甚可准备的,这有两张银票、一些碎银……碎银路上用,银票……到了临安再用……”
说罢,自桌上拿起了一个很小的包裹、递到了她手中。
祝九怔怔的接着那个包裹,包裹上面仿似还留着他的余温。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哽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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