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尽帝王宠》第2/451页


  只见他叩首领旨谢恩,声音洪亮得如山顶的大钟一般,显然是对晋帝有着无限的虔诚。
  云倾忍不住感叹:哼……好一个孝顺的儿子,父皇便没有这样好的福气。
  就在这时,令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
  曦泽身侧忽然有人跪倒在地,抱住他的右腿放声大哭:“三哥,能看见你平安归来,我就是立刻死去也死而无憾了。你不知道啊,当接到大哥谋反消息的时候,我真的是吓糊涂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可是,三哥,我知道,在你的心中父皇的安危、晋国的江山比什么都重要,我只好先去救父皇……三哥,我不求你能原谅我,只求你能允许我在你面前以死谢罪!”
  说罢,那人便向金銮殿前离自己最近的一根廊柱撞去。
  云倾在一旁冷冷观望,见那人身上的服饰与曦泽一致,便知是曦泽的兄弟,他在众人面前上演这一出戏,不知是安的什么心思!不过,能看见曦泽的那张俊脸由红转青,云倾也觉得心中有快感闪过!
  曦泽见状连忙抓住那人,发现竟然是齐王,心中又气又恼,他强压不快,半是申斥半是宽慰地对齐王道:“九弟,当着父皇的面,你这是做什么?快莫哭了!”
  曦泽将“父皇”两个字咬得极重,意在提醒齐王此举实在有损晋帝颜面。
  然而,齐王仍是一副崩溃的模样,一边冲向廊柱,一边大喊着:“三哥,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
  最后,曦泽只得使出大力拉回他,猛喝道:“够了!”
  齐王被唬了一跳,噤住了声,愣怔地望着曦泽。
  曦泽正色对齐王道:“你我兄弟一体,何分彼此?父皇的平安康泰才是我们这些做儿子的福分,你实在无需自责。”
  齐王终于冷静了下来,吞吞吐吐地问:“三哥……你……你真的……原谅我了?不怪我了?”
  曦泽拍拍齐王的肩膀,点了点头,抚慰道:“快快擦干眼泪,莫要再哭了。”
  齐王这才用袖子抹了抹脸。
  一场闹剧这才算落幕。
  望着眼前这场闹剧,云倾在心中暗暗嗤笑,这晋国的皇子们没几个是省油的灯,母后说晋国的政治就是一潭深水,如今看来,何止是一潭深水,简直就是一潭大黑水!
  只是,晋国皇子之争如此激烈,不知身为晋国之主的大晋皇帝会作何反应。云倾将视线转向晋帝,却见晋帝此刻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倒是这金銮殿前的晋国朝臣们已是按耐不住纷纷变了脸色,有的甚至交头接耳,互相传递颜色,但又十分默契的不敢轻易出声。
  但是不敢轻易出声不代表无人出声。
  只见一年过不惑的红袍官员一马当先,走出百官队列,跪在丹墀之上,朗声道:“恭王至勇,齐王至孝,兄和弟睦,实乃我大晋之幸也。”
  此人名叫严从文,受曦泽提拔,在礼部任尚书一职。
  晋帝闻言,脸色稍缓:“爱卿所言甚是。”
  然而严从文接下来的一席话却立刻令人目瞪口呆:“恭王神勇,攻克蛮燕,他率领的恭军一路势如破竹,为大晋立下了汗马功劳,实乃储君之才啊!”
  紧接着,又有一较为年轻的官员出列拜倒:“恭王之威,一路令燕军闻风丧胆,实乃天降奇才,天佑大晋也,恭王之功,非以小利能匹也,当以储君之位配之!”
  说话的人名叫贺迪,在刑部任员外郎一职,也是右曦泽提拔上来的。
  他的话音一落,群臣像是被这二人壮了胆似的,纷纷毫不吝啬地跟风附和起来。
  于是,金銮殿外为恭王大唱赞歌的声音此起彼伏、绵绵不绝。
  云倾暗暗称奇,她望向晋帝其他的皇子们,立储之事他们应当是最关心的,可是此刻他们均是眼观鼻,鼻观心,只做未闻,仿佛未曾牵涉到他们的利益。
  接着,云倾又望向晋帝,才明白众位皇子不做反应的缘由。此刻晋帝的脸已经黑得像锅底了,仿佛在极力忍耐,看来这曦泽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云倾不禁窃喜起来。
  最后,云倾的视线终于落到曦泽的身上。
  此时曦泽的脸色,终于由青转白了。他掏出虎符,双手高捧举过头顶,直直跪在晋帝身边,恭敬而恳切道:“儿臣蒙父皇委任,率军攻燕,幸不辱命,如今得归,请父皇收回虎符,以正四军。”
  晋帝望了望眼前的虎符,依然铁青着脸,不为所动。
  曦泽不甘心,他对着晋帝拜了又拜,言辞更加恳切:“父皇,儿臣此次得以取胜,实乃侥幸。若非何皇后相助,儿臣此刻恐怕就不是在这里了。儿臣不敢居功,恳请父皇收回虎符与威武大将军等职,儿臣愧不敢受。”
  如此剖肝切肺的一番话,晋帝听到最后,已是大恸,是啊,若不是何皇后相助,他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思及此,晋帝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他强自镇定后,亲手扶起曦泽,将虎符推回曦泽怀中:“拿着它,别弄丢了!”
  这一次,云倾清晰的看到,晋帝其他的皇子们尽皆变了脸色。看来这曦泽已经险险地逃过一劫了!
  
  第2章 身世之谜
  
  翌日清晨,云倾来到兰君房中,恭谨地给兰君请安:“儿臣给母后请安!”
  “起来吧!”端坐在梳妆台前红木凳上的兰君,挥退忙碌的侍女,端起身边的茶盏,小抿了一口,脸色和悦道,“如今你能平安来到晋国,北宸渊的功劳最大!从今以后,我便让他做你的贴身侍卫,专门负责保护你!”
  北宸渊,是燕国的校尉长,云倾和亲的送嫁事宜皆由他总管。他是兰君的亲信,实际上也是晋国人。晋燕对夏国发动战争时,云倾的车驾尚未走出燕国边境,那时,北宸渊一闻讯便带领手下亲信侍卫将云倾送到一个偏远安宁的村子里,一边躲灾避难,一边联系兰君。后来,燕国投降,他们也与兰君取得了联系,曦泽遂派人跟随兰君亲卫军寻找云倾,并护送云倾前往晋国,一直到昨日清晨才与兰君汇合,一起面见晋帝。
  云倾听兰君提到北宸渊,亦出声赞道:“北校尉确实有勇有谋,尽职尽忠,以后有她护卫儿臣,也可以让母后少操些心!”
  说到操心,兰君心头一酸,叹道:“虽说你过了今年便要行及笄之礼,可终究还是个孩子,你哪一件事母后不操心?”
  云倾闻言一凛,想来是骑射之事令母后不快。
  果然,兰君收起刚才和悦的脸色,将茶盏搁在茶案上,道:“我问你,为什么要与恭王比试骑射?”
  云倾不语。
  兰君见状急道:“你莫不是想借机射杀恭王,甚至晋帝吧?糊涂!你若是存了这样的念头,我劝你尽快悬崖勒马。这晋国的政治比你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你最好不要搅进去。如今,你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燕国公主的身份到了这就是一绊脚石,你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暂且不论你是否杀得了恭王,此番骑射会不会成为晋国列位皇子你争我夺的战场还尚未可知,你的决定实在太鲁莽了!”
  想不到心事全被母亲看穿了,云倾心中微怔。数月以来,“报仇”二字不停地在她脑海中盘旋,为了报仇,她并不怕搅进晋国皇子的皇位争夺战中,因此,语气并不十分诚恳:“母后教训的是!”
  “还没有站稳脚,就想着跑,你有几条命?”兰君见状继续斥道,“哼,燕皇千宠万疼的儿子急着要他的命,你却在这里急着为他报仇!你听着,这燕国人的仇不需要你这个晋国人来报!”
  “母后……”云倾闻言瞪大了双瞳,惊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却见兰君十分镇定地对她说:“以前在燕国,我虽身为皇后,但我成为燕国皇后还不足八月便诞下了你,顿时,铺天盖地的流言恨不得将你我母女齐齐淹死,那时,我日日忧心不已,生怕你行差踏错,如今你我来了晋国,你也大了,是时候该知晓真相了。没错,燕皇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的父亲是我的表哥。那时,我本已与表哥结为连理,住在晋国南边的襄城中。无奈,命运让我遇见了燕皇,他见我貌美,便生生逼表哥写下休书,那时表哥本就有病在身,写下休书后病情加重,没几日就去了。后来,我也是到了燕国,才发现自己怀上了表哥的孩子,也就是你。如今,我与表哥的亲人都已经不在世上了,你我来到晋国可谓是举目无亲,你若还那般倔强执拗,你叫我怎么活?”话毕,已是双眸含泪,言语哽咽。
  云倾闻言心内掀起巨大的波澜,一时之间实在难以接受自己的“身世”,仿佛心中一直以来的信仰骤然崩塌,愣怔地连退数步,几乎站立不稳:“母后……这不是真的……母后……”
  兰君连忙起身上前扶住云倾,苦口婆心道:“云倾,这都是真的。你想想,燕皇哪里将你当成女儿过?难道你忘了他送你去夏国和亲的事了么?若不是恭王及时派人将你接到晋国,等去了夏国,你这一生就毁了!这哪是一个父亲做的事?!”
  云倾闻言只觉五脏俱焚,十四年的公主生活一一在眼前掠过,痴嗔贪怨,无一不鲜活,此刻却已变得残缺,其实,她也曾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可她一直不愿去面对,然而,母亲口中的“真相”何其残忍,直要将心灵掏得空空的才罢休,密密麻麻的疼感慢慢转成抽丝剥茧的痛苦,一寸又一寸,直至将她完全湮没,再出声,已是泪眼模糊,语不成调:“母后,就算燕皇不是我亲爹,就算他错得再多,可他也养了我十四年啊,养育之恩,我又怎么能忘记?”
  兰君见云倾已有松动,立刻顺势劝道:“你既知有恩当报,那晋国对你之恩,你为何不报?你要知道,杀死燕皇的可不是晋帝,也不是恭王,燕皇是被燕太子生生气死的!就连你,也是恭王亲自派兵救回来的,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再说,恭王虽然领兵灭了燕国,可自燕国投降以来,未曾伤及燕国一兵一民。你想想,晋军一路护送我们来到晋都帝京,可曾有过苛待?昨日觐见,晋帝可曾有失礼数?你看看这行馆,可有哪一处不妥帖?”
  自燕国投降之后,晋国除了派兵镇守之外,未曾做出烧杀抢掠之事,曦泽治军严明,严禁手下的士兵扰民,还亲自护送燕国降臣及女眷回帝京,礼数十分周全,就连这行馆也是装饰典雅,床帏桌椅无一不全,令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云倾无言以对。
  兰君扶着云倾到桌边坐下,继续劝道:“如今,天下臣民难得有这一片安宁清平,你若是莽撞行事,惹得晋国人与燕国人再开战火,天下又该有多少生灵涂炭?多少人又会无家可归?云倾,你忍心吗?为了你的私心,为了一个与你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真的值得吗?难道你要做那千古罪人吗?”
  云倾闻言心头大震,她也是由于战乱而无家可归之人,这滋味,她尝够了,难道还要让其他无辜之人也来一一品尝么?不,决不能:“母后,我懂了,你放心吧,我绝不会做傻事……”
  
  第3章 骑射之险
  
  在晋国住下来不久,云倾在一个阳光晴好的日子,乔装成男子走出了行馆。
  清晨暖意融融的阳光播撒在晋都帝京的朱雀大街上,散发出柔和的色彩。阳光下,“千百家如围棋局,十二街似种菜畦”,四通八达的主街大道与数不尽的狭长小巷纵横交错,络绎不绝的香车宝马与人声鼎沸的繁荣盛景交相辉映,玉楼画栋,雕琢精细,亭桥台阁,装饰典雅。
  云倾边走边看,只觉得晋国上下皆是一片尚武之风,百姓亦是豪放好斗,不似燕国那般书卷气息浓厚。云倾在一座名为天香阁的酒楼的二楼靠栏雅座上落座,略点了些小吃,信手自斟一壶龙井,一边品茗一边观望。
  楼下,百姓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一边喝茶嗑瓜子,一边寻些谈资打发时光。
  一名穿着青色长衫的男子吸引了云倾的注意:“喂,你们听说了吗?燕国来的公主要与咱们恭王比试骑射呢!”
  云倾朝他所在的那张桌望去,只见他的身边围着的三四个人,却是个个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其中,一名魁梧大汉不屑道:“都说燕国的娘们是水做的,那燕国的公主怕是连我儿子射鸟用的小弓箭都拉不开,还怎么比试骑射?拿手绢针线比试骑射么?哈哈哈哈……”
  众人闻言皆笑弯了腰。
  云倾闻言虽有薄怒,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并不是全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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