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金堂(嫡幼子)》第81/114页


  金堂闻言,抖开手上扇子,故意做出风流姿态,才问谢洛:“那大哥瞧我现在呢?”
  “还是和从前一个模子,”谢泽抢先答了,又说,“咱们先进去吧。”
  自谢父徐氏带着金堂走后,谢泽一家也很快搬走,谢洛入主正院,金堂从前在主院附近的屋子,倒闲置下来。直到几年前,谢瑞长子进学,才住了进去。
  不过这事儿,谁也不会没眼色的去提,便只拿这路上的景致变化来说。
  “这树还在呢,”快到正院时,金堂看到路旁一棵石榴树,已长得比他还高了,如今正值花期,有些花已经落了,还能看见小小的果子正膨胀起来。
  这树细说来还是金堂幼时顽皮的杰作。他从前爱吃石榴,便想着自己也要种一棵。他那会儿还小,也没同徐氏说,只把吃石榴剩下的石榴籽挑了不少埋下,日日来看。得亏后来是发了芽,如今便长成了这棵树,若算来,也得十来年了。
  “是啊,”谢洛也想起这树的来历,不由道,“旧年家里院子翻修,匠人想把这树移到别处,你嫂子都没肯。”
  “嫂子念旧,”金堂却道,“只是这树在此处,若有碍生活,移到别处更适宜的地方去,也是好事。”
  金堂此言一出,几人都沉默许多。
  谢洛说那话,是和金堂论旧情,金堂这话说的,就是生分了。
  “这世上的东西,哪里就只讲什么适宜不适宜了,”谢泽开口道,“这树既然在此处生长到这么大了,便是适宜此地水土的,贸然移栽到别处,也未必是好事。何况又带着从前的回忆,尤为不一般些。”
  谢泽看了金堂一眼,又继续道:“就像你我兄弟同气连枝,便走遍这天底下各个地方,到底还是一家子。”
  金堂摇了摇头,又看了谢玠谢玖兄弟和后头的仆从一眼,才叹道:“两位兄长的意思,我心里清楚,不过有些旧事我不想在小辈面前再提,当初咱们三个因何分家,那时如何说好的,以后也如何就是。”
  谢洛谢泽如今四十多岁,已官居三品,在满朝官员中,也属出类拔萃,早些年就没被人这样驳过话了。
  好在两人虽面色不佳,却也没转身就走。
  “到底是爹娘看得长远,”谢洛苦笑着摇了摇头,同金堂道,“咱们进去吧,你两个嫂嫂该等急了。”
  金堂听了便也点头,又同几人一道往里而去。
  朱氏秦氏久等几人不至,已经到了院门处。
  金堂本想上前,瞧见两人身后还站了两个年轻妇人,又有些迟疑。
  谢玠忙道:“那是侄儿与玖弟的妻子,今日头回正式拜见四叔,便叫她二人也跟着母亲、二叔母同来。”
  金堂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这才去同两位嫂嫂见礼。
  朱氏一如既往端庄大气,秦氏也仍是削肩瘦身,身姿袅娜,几年过去,两位嫂子倒是被岁月催老了不少。
  金堂如今十五六岁,眼见就是成人,两位嫂嫂倒不敢如他幼时般待他,只说些长大了的话来,又问谢父与徐氏身体如何,康泰与否。
  等进到屋内,金堂略扫一眼,便知这处陈设与从前旧时大致相类,连用的料子颜色材质也是相当,显然布置的人格外用心。
  谢玠谢玖带着各自的媳妇正式上前给金堂行礼,金堂倒没真像前日所说,改做简单笔墨,大方的送了首饰红封给他们,倒叫捧着匣子的两名侄媳妇不大敢收,还是朱氏发话,她们又起来谢了一回才罢。
  随后金堂也叫人给朱氏秦氏送上礼物:“嫦儿说这两年大嫂爱玛瑙,二嫂喜松石,我便叫人寻了些来,让嫦儿给画了图纸,打了两套首饰,也不知道二位嫂嫂喜不喜欢。”
  两人听见谢嫦的名字,倒很是惊喜:“嫦儿有些日子没来信了,她如今可好?”两人说着,又谢金堂照顾谢嫦。
  “我在家也多不管事,嫦儿都是和娘在一处,”金堂迟疑片刻,又看了两位兄长一眼,才道,“不过还有一事,我怕是要和两位嫂嫂赔不是了。”
  见金堂果真要起身,朱氏忙叫谢玠去扶他:“这话从何说起?”
  金堂将合拢的扇子抵在左肩,道:“我看嫦儿常在家中闭门不出,担心她闷坏了,便常领着她出去游乐,虽解了嫦儿忧思,到底把两位嫂嫂对嫦儿多年教导置之不顾,可不是要给你们赔礼吗。”
  “这有什么好赔礼的,说来还该我这个做嫂子的好好谢你才是,”到底谢嫦是疼了十几年的姑娘,朱氏听见她好,自然也是开心的。
  随后话题便多围在谢嫦身上,谈及谢父与徐氏的,也都少了。
  几人说话间,朱氏又将话茬转到了金堂身上:“四弟眼看就是十六了,你的婚事上,爹娘可有什么章程没有?”
  “哪儿有这么快,”金堂倒没说爹娘对他的大事几乎撒手不管,只道,“爹娘的意思,大抵是到会试后去,若我能得中,再说亲也不迟。”
  “哪里就不迟了,”朱氏道,“与你差不多大的好姑娘,都已经定亲,或是在相看人家了,你如今准备起来,先定下婚约,等三年后成亲,不也是双喜临门?”
  “若等到三年后再看,便只能相看比你小些的,如今京中,谁家也没有打发十五六岁姑娘出门子的,你少说得再等两年。到时候你授官,出门交际,家中又交给谁来主持?有人下帖子时,哪儿有家眷能上门呢。”
  朱氏看了金堂一眼,道:“可是因着爹娘在颍州,不便回京之故?不如隔日我就先帮你相看起来,到时再写信给爹娘,请他们定夺,也是一样的。”
  便是秦氏也难得开了口:“大嫂说的很是,这件事上,是迟不得的。四弟生得好,又是有才之人,便更不该耽搁了。”
  两人三言两语间,竟已经说起听说哪家小子已经定亲,连娘家族中的好闺女都开始念叨起来了,再下一步,竟已经到了要给。
  金堂忙道:“多谢两位嫂嫂,只是此事确实不急。”
  见朱氏还要再说,谢洛也开了口:“亲事有爹娘做主,你何时去国子监就读的事,可想好了?你来得迟,错过了国子监春日入学的考试,再近些的,就得到秋里。王爷虽说会看着你读书,到底不如有先生教导来的方便。何况王爷政务繁忙,只怕也难抽空教你。”
  “若你愿意,我便可修书一封,叫你先去国子祭酒处进学。也省的浪费这几个月了。”
  “多谢大哥好意,”金堂道,“只是我进京前,姐夫便已经为我选好了老师,只等他过几日得空,便可前去拜见。”
  “无妨,”谢洛问道,“不知是哪位大人?”
  “这我倒是不知,”金堂随手将合拢的扇子转了两转,才答道,“姐夫没说,总归比我学问好。”
  这话说得,倒和没说差不离。
  好在有婆子进来问午饭摆在何处,倒是叫一家子都有了别的事可做。
  几人移步往用饭之处去时,谢玠倒是故意跟在了金堂身边,是以等众人分别坐在自己的小几前,谢玠便落在了金堂下首。
  谢玠趁着上菜时闹哄哄的没人说话,便也轻声喊了金堂:“多谢四叔照顾小妹。”
  金堂闻言仍道:“嫦儿之事,多是爹娘在管,你若要谢,过些时日自谢爹娘去。”
  谢玠听罢,却摇了摇头:“四叔不必这样说,我心中有数的。”
  一餐饭食用罢,金堂又坐一坐,便起身辞行。
  “怎么这么早就要走,”朱氏留他道,“你们兄弟、叔侄也好些年没见了,家中也收拾好了屋舍,不如多住几日。”
  “大哥二哥与侄儿们都有公事要忙,不如改日再来拜访的好,”金堂执意不肯,朱氏便也只得罢了。
  等金堂起身,谢洛又让谢玠谢玖亲自送他出门。
  等金堂走了,朱氏秦氏看屋里气氛不对,便都领了儿媳出去。
  “金堂果然是长大了,”谢泽脸上仍带着笑,整个人的气质,却沉了下来。
  谢洛摇了摇头,道:“金堂的话并没说错,爹娘叫我们分家,他二人领着金堂前去颍州,便是给我谢家多一条路。若你我二人走通便罢,走不通了,到底还有退路。如今看来,的确是爹娘高瞻远瞩。”
  “大哥这就满足了?”谢泽不满道,“你我如今官至三品,说是不错,手里有多少实权,咱们哥俩门儿清。”
  “老大老二外放三四年,仍做着地方知县,回来不得,大哥你就不想?”谢泽看向府门的方向,“谢玠谢玖散馆一年,咱们如何不敢叫他们外放,大哥你心里难道不比我清楚?”
  谢洛叹了口气道:“这话出你口入我耳,日后莫再提了。爹娘心上不是说了,只要做好分内之事,未必没有机会。”
  “那得多久?”谢泽勾起一抹笑,“莫非你我还真能等到五十岁去?”
  谢泽走后,朱氏从外头进来,道:“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聚一聚,二弟却怎么也留不住。”
  谢洛叫朱氏坐到身边:“你可还记得金堂的名字?”
  “这我怎么能忘,”朱氏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道,“金堂出生时,老祖宗还在,便为金堂定了闲字,说他生来就是该享福的,后头老祖宗去了,把财产都留给了金堂,还叫咱们日后好生看顾着他,能安享一世也就罢了。”
  “不对,”谢洛道。
  “怎么就不对了,”朱氏恼道,“金堂的名字,我还能记错?”
  “金堂该叫谢清的,”谢洛紧紧拉着朱氏的手道,“金堂比嫦儿还小近十岁,祖母恐日后爹娘偏疼幼子,又怕我们兄弟阋墙,才为他另择了闲字。”
  朱氏被这话惊得险些控制不住面上表情:“所以爹娘才只管金堂明大是大非,不管他玩乐读书?”
  谢洛没答话,只是道:“二弟魔怔了,日后咱们家的事,别叫他沾手。嫦儿那边,你多写信,别叫二弟妹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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