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遵长公主之令》第54/169页


  霍余都已经放手了,但陈媛心中不舒服,忽然伸手推了他一下,霍余一个趔趄,险些栽下水去,四周宫人吓得呼吸都紧了一瞬。
  但霍余本就是坐在船上,手掌往后一撑,就立刻稳住身子。
  陈媛呼吸稍有一滞,等霍余坐稳后,她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轻哼一声,转身进了船舫内。
  霍余有些茫然,他不知道就一句话的时间,他又哪里招惹陈媛不高兴了?
  陈媛明明比前世心软好哄,但不知为何,霍余总觉得这时的陈媛更加难缠些,喜好完全令人捉摸不透。
  分明上一刻还对你笑语宴宴,刹那间就能变了脸色。
  霍余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大氅,末了一半在湖水中,根本穿不得了。
  他朝舫内看了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稍抚额。
  霍余没有立即跟过去,让宫人将船划近些莲蓬,有宫人忙忙道:
  “大人,这湖中心水深,奴婢来吧?”
  霍余头都没抬一下:“不用。”
  他扫了眼四周莲蓬,才亲手挑了两颗出来,他没有摘多,陈媛对这种涩后甘甜的东西并不如何感兴趣。
  等回了船舫,陈媛早就换上一身甘蓝色的衣裙,长度不过堪堪刚及脚踝,先前头上戴着的步摇被摘下,随意放在一旁,青丝如潮慵情地披散在肩上。
  霍余刚越过玉屏,就见陈媛穿上狐绒披风,将不堪一握的腰肢尽数藏起。
  陈媛回眸,视线落在他手上的莲蓬上,轻微蹙起细眉,颇有些嫌弃:
  “你摘这个作甚?”
  霍余垂眸,将莲蓬放在案桌上:“今日晚宴上会有荔枝,公主不爱在宴会上用膳,每每只吃些水果糕点,莲子清热益气,熬成羹汤后,只余甘甜。”
  顿了顿,他添上一句:“不会苦。”
  陈媛素来偏爱葡萄荔枝这种需要去皮的水果,但每每一贪多,就容易上火,待翌日,就又要叫嚣着不舒服。
  陈媛动作稍滞,才眯眸说:
  “宫宴向来都是由嫂嫂准备,你怎么会知道晚宴上的菜色?”
  霍余身子稍僵,心中闪过一抹懊恼,他忘了,陈媛并非陈儋,她格外厌恶旁人在她府中安插眼线和暗探的行为,连带着爱屋及乌,若有人在皇宫安插眼线,也会惹了她的厌恶。
  霍余只慌乱刹那,很快就平静抬头:
  “适才在御书房,听皇上提了一句。”
  陈媛半信半疑,但终究放过了此事,只心中嘀咕,皇兄怎么这么信任他?
  霍余身上半湿的大氅还披在身上,陈媛撇唇道:
  “你无事披着大氅作甚,都湿了还不脱下,若被旁人看见,还当我欺负了你。”
  话音一落,盼秋忙忙低头,怕自己憋不住笑出来。
  霍余也没忍住,抬头看了陈媛一眼,在陈媛疑惑的眼神中稍顿,不敢怒也不敢言地垂下眼睑。
  也许在公主心中,只推了他一把,而且他毫发无伤,根本不算欺负。
  霍余抬手将系带解开,放在一旁,才听陈媛轻呵着说:
  “你如今掌禁军,代表的是我皇兄的脸面,日后少做这些令旁人看笑话的事。”
  霍余顿了下,就明白陈媛指的是什么,他极浅地皱下眉,才垂眸:
  “公主觉得这会令人笑话?”
  陈媛将披风拢紧,小脚缩在身下,恹恹地觑了他一眼。
  对一女子百般讨好,哪怕她贵为长公主,依旧会有人觉得他折了世家风度。
  霍余终于知道陈媛和前世有何不同,这时的陈媛还未有三年后的透彻,她还会对旁人视线和看法隐晦在意。
  霍余缓缓摇头,他说:
  “我第一次对公主折弯脊骨时,他们许是只会笑我辱没了风度。”
  “第二次时,他们会陷入沉默,发现这种行为后带来的巨大好处。”
  “而当第三次,他们只会暗自后悔,明明只需要低一低头就能带来好处的事,为什么会让我抢先一步?”
  霍余会不知道旁人如何笑话他?
  他知道,可他不在乎。
  陈媛渐渐地抿紧了唇瓣,霍余的话还在继续:
  “公主是圣上唯一的胞妹,当朝无驸马不可入仕的律法,想攀附公主的人何其多?”
  “在皇权富贵前,自尊脊梁有时不堪一折。”
  陈媛轻轻地皱眉,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又不如何明白。
  她知晓霍余的话有漏洞,若世人脊骨轻易可折,岂不是天下皆趋炎附势之人?
  那谈何泱泱大国风范?谈何保家卫国誓死不屈?又谈何清廉文人风雅?
  但陈媛明白,霍余这话是在告诉她,当他走在一条捷径上时,世人暗自眼红下只能转成笑话他。
  若太过在意旁人看法,不过是如了别人的愿。
  陈媛耷拉着眸眼,半晌,才若无其事地问:
  “那你一心靠近我,可也是有所求?”
  霍余将莲子一粒粒地剥出,放进宫人拿进来的玉碗中,闻言,他手上动作一顿,才低声回答:
  “自是有所求。”
  求她身边再无旁人。
  亦求她平安无事。
  陈媛等了片刻,就等来这么一句话,顿时瞪圆了眸子。
  别人有所求,都是藏着掖着的,他还当真敢说出来?!
  陈媛顿时觉得一口气憋在了心口,上不来下不去的,格外让人难受,她不由得冷呵了一声:
  “太尉大人当真能耐。”
  霍余知道她是误会了什么,却没有解释,而是捻了粒莲子送到陈媛嘴边,低声说:
  “清热解火。”
  等陈媛冷静下来,自然会知晓他是何意,但若现在和陈媛解释清楚,只怕她会恼羞成怒,立刻赶他下船。
  毕竟,靖安长公主怎么可能会错意?
  只会是旁人遮遮掩掩说得不清楚。
  陈媛瞪着眼前的人,只觉得他在笑话她,莲子送到了唇边,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半晌,她才咬下莲子。
  当真是咬下,在霍余手上都留了一道痕迹。
  她明显察觉到霍余手指轻颤,指腹抚过她唇瓣时,陈媛才觉得这动作有些暧昧令人遐想,她稍顿,才堪堪若无其事地松口。
  莲子刚入口,有些苦,陈媛细眉拧在一起,她忙忙抿了口茶水,舌尖轻轻扫过唇瓣时,似乎还残留了茶水的轻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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