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亲王嫁到》第64/105页


  很久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虞小倩心头一震,不忍再追问下去了……
  她何尝不知他的境况恶劣,她何尝不知反穿男的悲情?
  只因他从不轻易将软弱露白,才误以为他强悍到不曾心怯,这一刻才突然发现人心肉长,他也同芸芸众生一样,有彷徨、有怯弱、有悲怆。
  钱和权铸造了男人的安全感,在他无法极快获得权势的情况下,势必会对财富报以渴望,这是人之常情,无法叫人狠心批判。
  虞小倩整颗心都为他疼痛起来,早前那一丝说教的念头烟消云散,只剩下顾念他情绪的盘算,心间编排起各种方案,想要帮他驱赶内心的阴霾。
  其实,抛开那些世事纷扰,抛开那些营生活计,抛开一切的一切,此时此刻的相聚,是多么令人欣慰的事。
  虞小倩灵光一现,牵起了一丝撒娇的笑意,用下颌指了指自己的短靴,戏谑道:“爷,目前来说有没有银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没拖鞋臣妾怎么沐浴?”
  多铎抬眸看了她一眼,心知这好姑娘又在使劲拉拔他出深渊了,一股暖流注入心田,感激之情渗入了眉眼,他深深吸了口气,迫着自己笑纳这份好意,男人的意志力终究强悍,一时意随心动,挤出了一丝笑来,应景儿的说道:“别院地处偏远,是比王府清苦些,福晋将就些吧……”
  “怎么将就?打光脚啊?”虞小倩的戏演得太不专业,只一个回合就演穿了帮,微微扬起眉毛,一脸错愕的表情。
  “那是!”多铎失笑的一撇嘴角,或许掺杂了些许失望,便坏心眼的戏谑了一句,“谁让福晋只沐浴不侍寝了!”说罢就想跑。
  虞姑娘急了,赶忙一把抓住他的衣角,且把清穿戏抛到了九霄云外,毛躁躁说道:“姓金的,你不是吧,大冬天的,居然叫我打着光脚洗澡?”
  多铎回看她一眼,故作不悦的皱起了眉头,“臭丫头,心情好便称我‘爷’,心情不好便称我‘姓金的’,你若敢跟我回清朝,我非得把你凉在跨院生蛛网不可!”
  不知为什么,虞姑娘兀地感到这话好喜感,神色一松,萌态毕露,一头靠上那爷们儿的肩膀,满脸幸福的说:“下辈子吧……这辈子你得跟我在现代耗着,好让我爽爽的欺负你……”说罢心头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似有满溢的甜蜜,又似有无尽的酸楚……
  前世今生、清代现代,这一刻不禁惘然,今夏的邂逅,真的只是人生初相遇吗?
  ******
  虽然豫亲王已辉煌不再,但也好歹辉煌过,于他来讲,人生在世不止是活着,最起码,也得有模有样的活。他既然会偶尔在此下榻,又怎会不制备生活用品?
  虞小倩知道他是个老顽童,对于他的调皮行径早已习以为常,在成功获得拖鞋后,连笑骂都省却了,笑吟吟的拎着拖鞋就走。
  大冬天在没有浴霸的卫生间洗澡是有多冻?问问可怜的虞姑娘就知道了。
  她一边哆哆嗦嗦的洗着,一边期期艾艾的忖度——今后一定得对王爷加强教育,免得那爷们儿看似颇会享乐,其实却是土鳖一个,大冷天硬撑着受冻,算什么享受生活?
  呜呼,她哪里知道王爷身体镚儿棒,在这儿小住了三五回,澡亦洗了三五次,愣是不觉冷过……
  等到两人都梳洗归置完毕,时间已近凌晨了。
  多铎给虞小倩用的那条被子又厚又软,偏又轻巧得很,不知有什么玄妙,竟能这样舒适,敢情是价值不菲的高档货,这么看来又的确是颇会享受。
  过气王爷将床让给了现代民女,自己抱着一床小兄弟送上来的被子睡到了沙发上。熄灯后,整个房间沉寂了下来;不时,冬夜特有的萧瑟感和着一股冷风从开启的窗扇透进了屋。
  “阿嚏——”窗下的沙发上发出了一声喷嚏声,毫无睡意的虞姑娘立即在夜色中张开了眼睛,怎奈这烂尾社区太过萧条,外间连一丝光线都没有,更别说映照进屋了。
  耳畔传来了一阵细碎的动静,想来是多铎起身关窗,间或两声吸鼻子的声音,末了再度沉寂了下来,只偶尔发出一两声抽纸拧鼻的响动……
  早在杨一兵送来那条旧被子时,虞姑娘就深感有些不妥,那条旧被子粗制滥造,怎么能跟她盖的这一条相比?何况沙发上没铺棉絮,这叫人怎么睡?
  当再一个压抑的喷嚏乍然响起时,虞姑娘终于忍不住了,在黑暗中猛一撑起身来,朝着沙发的位置说道:“多铎,要不你到床上来睡吧。”
  ******
  正如杨一兵所说,多铎很少回来过夜,盖子岐的这栋小楼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工作场所,他不可能将生活用具添置得跟居家一样齐备。
  从杨一兵初初见到虞小倩的表现来看,多铎显然从未带女生一道来过,或许正是这一点,令虞姑娘心存好感,刷新了对他的看法。
  听到她的呼喊,多铎愣了好一会儿,大抵是没想到她还醒着,半天才怔怔的说:“还没睡着?从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本只是想确认下她是否在说梦话,可这话听来就像是两人曾姘居过似的。
  虞小倩伤神的翻了翻眼帘,冲着一片目无可视的黑暗说:“奇怪,从前我俩一个在客厅一个在卧室,你怎么知道我睡着没有?”
  多铎似乎报以了一声轻笑,说道:“傻丫头,看一个人睡着没有,听呼吸吐纳便是了。”
  虞姑娘狐疑的抖了抖睫毛,“关着门都听得到我的呼吸声吗?你耳朵有这么灵?我怎么不行?”
  多铎再度一笑,道:“倘若我的耳朵跟你的一般作用,那这么些年的征战生涯怕是白费了——”说到这里猛地一顿,随之爆发出了一声新的喷嚏——“阿嚏!”
  虞姑娘听罢这声喷嚏倏地弹起了身,像是幼儿园阿姨的特质被瞬间点燃了一样,想也不想就喝道:“不是让你到床上来吗?你怎么动也不动?”

  『第94话』 梦回清代
  多铎沉默了好一阵子,似乎有些犹豫,或者说,是有之前被踢下床的惨痛经历,一时感到心有余悸……最后,终是摸黑起了身,卷了身上的旧被子,下得沙发挪向了床。
  床沿深陷,有人落座,随后均匀的沉下,君已懒卧……
  虞姑娘心知多铎已躺到了一旁,连忙挪了挪位置,睡到了另一边的床沿上,两人就这么一人占一个床沿巴巴蜷着,将中央那大好的地带空置了出来。
  两人静静躺了一会儿,就像是一对被无良老师赶到一张床的幼稚园同学一样,只是有那么一丁点的不自在,而绝无暗潮涌动的澎湃。
  虞小倩考虑一番,理了理身上的被子,腾出大半空余,往旁边送了一送,“这条被子又宽又大,我一个人也盖不了,分你一半好了。”语落,又赶紧补充道:“但你得裹着身上那条被子盖,不许就这么钻进来……”
  多铎讷讷的“嗯”了一声,摸索着牵起被子盖在了面上,随后抬手一拂,只觉空无一物,便皱眉道:“你往哪儿睡?可别掉下去了……”
  说罢,吸了吸不受控制的鼻水,郑重其事的说道:“放心,就冲你这份体贴,今晚我也绝不会逾越,快睡过来些,你那脑瓜本就生过毛病,若再给摔上一摔,怕是没法治了……”
  “……你才脑瓜有毛病……”虞姑娘不服气的回嘴道,可心里却莫名温暖,并由此催生出更多安然,便悄悄朝着中央挪了挪。
  本以为自己会在高度的紧张和莫名的期待中度过彻夜难眠的一晚,哪知道多铎睡上床后还不到三分钟,她就昏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这一天,对于她来说真真是太刺激了;这一天,堪比夏日邂逅那一天,一样的精彩纷呈、一样的跌宕起伏、甚而还多了一条——惊险恐怖。
  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突然得以放松,虞小倩的这一觉,好似昏死过去一般,表面看来,怕是推搡也不定醒来,实际上却混混沌沌,睡不深沉。
  她甚至能在某个浅睡的瞬间,聆听到自己那沉稳的呼吸,但就是跟梦魇降临一样,总也醒不过来……
  后脑勺的位置隐隐传来抽痛,对于虞小倩来说这种轻微的疼痛并不陌生,就好似经期带着一头湿发睡了午觉,醒来后再被体育老师逼着跑了个一千五百米长跑……
  苦于睡不沉、又醒不来,只得迷迷糊糊的任由头这么痛着,暗暗抱怨着脑袋的不厚道,竟让她在极度疲惫的一天后不得安睡……
  渐渐的……如丝细微的一股意识淡泊了开去,或是身体的疲乏已超过了极限,便对敏感的脑神经不作理会了,继而,终于晕厥一般,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虞小倩忽然被一股悦耳的琴声吵醒,对,就是吵醒。朦胧中只觉周遭万分嘈杂,琴瑟靡音、嬉笑打闹,这绝不是一个人能弄出来的动静,即便是,多铎也不能发出那娇滴滴的浅笑啊……
  虞小倩受好奇心驱使,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白蒙蒙一片,好似近视眼忘了戴眼镜,她努力眨了眨眼,接着再度定睛看去,却仍是一片模糊……
  眼前像是蒙着一层窗户纸,但已能见得影影绰绰,虞小倩心里一急,忙抬起两手用力揉了揉眼睛,末了再看,薄纱好似退却一层;
  再揉、再看、再退却一层;
  再揉、再看、再退却一层;
  景象愈来愈清晰,已从黑白变了彩色。
  虞小倩猛地闭了闭眼,加大力度揉了一揉;
  嗳……这回终于看清了。
  老天,她不会是一夜酣睡就穿越了吧……
  眼前水晶珠帘幽然倾泻,身下的贵妃卧榻丝绒铺将,从旁有一模样乖巧的小丫鬟,正欢欣的望着她,喊道:“醒啦醒啦,我就说吧,我家姑娘哪是那么容易醉的!”
  不知这一声呼喊有何效力,竟让那空灵如泉的琴音戛然而止,更令那珠帘外间的笑闹应声而平,起初的喧哗突兀落幕,却丝毫不见冷冽,因外间作乐的一干人等,全都嬉笑着涌入了内阁。
  “燕青,你醒了,头还痛吗?”靠着贵妃榻席地而坐的伟岸身影倏地转过身来,像是要抢在那一干青绿粉黛赶来之前率先亲顾娇颜。
  只那么一眼,虞姑娘就浑身冰凉的痴了过去……
  这身姿魁伟的男人葱鼻凤眸、面如冠玉、眉眼刚劲、满身贵气,这不是豫亲王多铎还会是谁?
  他穿着银白暗纹的石青色便服,袍身直挺干练、袍摆四面开襟,发型不再如白天所见的那样,而是脑门光可鉴物、其后蓄着绕垂于胸前的鼠尾辫。
  他见得她满面惊愕,便略感不惑的倾近了脸庞,一抬手,想要抚上那眉额,似乎想一试佳人无恙,却令人一眼见得拇指上那枚碧玉扳指,顿时愈加激起了她的慌张。
  它依然宛如初见,碧玉通透、幽翠无暇,然而它本该待在她在碚县的家,该怎么解释这一切才好?

当前:第64/105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