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亲王嫁到》第90/105页


  即便多铎站在一墙之隔的门厅之内,亦能从少柏的腔调中嗅出一丝忤逆,想必在他少柏心里,一早对这道命令感到不妥,却未曾提出异议,只憋在心里等着看好戏。
  多铎啼笑皆非的摆了摆头,展步走出宴会厅的大门,朝着一干吵吵嚷嚷的人抬了抬手,一举止住了那片杂音,继而含笑朝众位大人物说道:“各位,幸会幸会!有失远迎,失礼了。”
  语落,这才将重心移至一干保镖身上,朝他们说道:“我这位兄弟性情刚直木钝,恕他未能表述清楚,多有得罪。”说罢,身子一侧,让出一条道来,朝内抬手,道:“诸位随行人员大可率先进入查探,此后再做是否入内的打算。”
  保镖们拿着几十万的年薪,哪敢有丝毫的懈怠,当下毫不客气的鱼贯进入,仔细的查探着厅内的一切设施。
  衬着一行人在厅内检查的身影,多铎不急不缓的朝一众宾客说道:“我代夏老宴请各位到来,便是想要为他老人家尽一尽心意,各位尽可其乐融融聚上一聚,也当是陪了夏老最后一席。道上有道上的规矩,各人有各人的习惯,我的习惯便是――卸甲待友。既是如此,何不收起那一份不必要的警备,免得破坏了彼此的情义。”
  这话一说,起初尚有些许疑虑的大佬们顿时松动,曾国凤更是豪气直言:“年轻人,亏你有这份心!我与汉钦相交三十多年,他认定的继承人绝不会有问题,我曾某人放一百个心!”末了朝厅内扬声叫道:“别搜了,赶紧出来。”
  曾国凤这么一说,其他几人纷纷响应,都将自己的保镖和人马调了出来,遂与多铎一道谈笑着走进了厅内。
  宾客入内之后,多铎亦向众家眷寒暄一番,将其引向了一旁的偏厅。
  随着偏厅的门被推开那一瞬,虞小倩只觉得心脏跳到了嗓子眼,虽然酬客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她一没实战经验、二没理论研习,这辈子还从没正经八百的应酬过谁,更何况面对的是一群黑帮太太们,心里紧张那是必然的。
  紧张归紧张,这时候可不能掉链子,偏厅的门已被打开,虞姑娘只得牵起笑意,款款相迎。
  当一群七老八十的老太太闪亮登场时,虞姑娘的内心不禁有些挫败,想不到花一笔巨资所置办的礼服,居然是秀给一群老奶奶看的,这真是有点对不上号啊。早知道是这样,不如做一身旗袍,恐怕效果会更好。
  不过,虞姑娘的这种错觉很快就被事实给拨正了,老奶奶们的时尚触觉非一般敏锐,转即就兴致勃勃的投入到了对她的“评头论足”上。一时间气氛热络又赞叹连连。
  就这么一茬,原本不知道该怎么寒暄,生怕会把场面冷冻得如同肉联厂的虞姑娘便毫不费力的将话题引向了女人最热衷的服饰上。
  最可喜的是,老奶奶们很快将重心放到了各自的服饰经上,这一来便更不用虞姑娘费心了,只须窃笑着尖起耳朵偷师则罢。
  期间时而沉默倾听,时而殷勤差人添茶,眼看还有好一阵子才开席,未免这些老奶奶吃不消,又一次次差人呈上各色点心,但闻众人讨论得热情高涨的时候亦加入进来一起说笑。总之是全权听从多老爷的吩咐――任何时候皆要态度热情,但任何事情皆不可自己动手,甚而坐下来就不可以再起身走动,有迟到的宾客加入,除非是本次的主宾,否则只须起立,不许迎。
  或是宾主的年龄差距巨大,亦或是多老爷“临战”前给的嘱咐令虞姑娘有了一种压场的气场,以至于令她的开门第一战看似大获全胜,且赢得轻松漂亮。
  在这群太太之中,惟有金符会会长的夫人风华正茂,看她的气质韵味大抵有四十多岁的样子,而她的身材相貌却委实只得三十岁光景,正是她不同主流的冷傲态度,暗暗给虞姑娘敲了一记警钟,令那好姑娘明白,年龄隔得愈近的女人愈爱较劲,真正的考验还未来临。

  『第148话』 淑女反击坦荡荡
  滨江会馆修建在江岸之都的南岸,到了入夜时分,整个南岸霓虹璀璨,沿岸四百米皆林立着大大小小的餐饮娱乐会所,闪耀的霓虹将一片五彩的光华映照在微微泛着波澜的江面上,乍一看去好似辉煌之后零星的烟火沫子一样,任人在赏析之间生出丝丝诗意。
  这样美丽的景致,若能与爱侣私下分享,该是如何的浪漫醉人,而虞姑娘虽能将美景尽收眼底,却无福与君上花前月下,只偶尔抬头晃一眼窗外,唏嘘着两人还未曾如胶似漆的投入过热恋,便被公众人物一般的际遇夺去了二人世界。
  金符会会长的太太百无聊赖的坐在座位上,身旁的欢声笑语被她关在了自己那美好而僵硬的冷脸之外,虞小倩早就瞥见这位会长夫人的异样之态,却碍于王爷的三申五令不敢轻举妄动。
  不论如何,心里究竟是隐忧着的,酬客嘛,毕竟不同于以往,总是要迫着自己八面玲珑才好。
  会长夫人呆坐了片刻,或是感到独自沉闷太没意思,终于生出了加入进来的念头,岂料,她一开口,却是来势不善,足令在场众人为之一愣。
  “唉……没意思,一介无名小卒也冒出头来扮大哥了,还顺带推了个黄毛丫头上来扮贵妇,说是酬客,却坐着动也不动,这不是摆明了在摆谱吗?”
  虞姑娘怔了一怔,有几分生气,但不至盛怒,倒是浮上一股疑惑,按理说久居国外的人不该这么尖酸刻薄,因为资本主义国家福利不错,大家各过各的的生活,犯不着眼红或轻视别人,加上作为会长夫人,那更该是生活优裕得懒得发脾气,何苦苦大仇深的发动进攻?
  其他几位夫人在最初的愕然之后纷纷露出不可苟同的神色,但那位会长夫人只是出言不逊,并未有其他过激的行动,再则在多铎宴请的这些宾客之中,只剩金符会会长尚在其位,哪怕他远在海外,也不可小觑其势力,倘若贸贸然声讨他的夫人,对于在座的其他几位夫人来说,是极为不妥也大可不必的,故而她们齐齐选择了沉默。
  场面一下子冷淡了起来,满头白发的曾夫人甚而放下茶杯,拿出绢丝手绢擦了擦嘴,貌似下一步即想要撤离这块是非之地。作为她来说,待在这里目睹一个成熟利落的大阿嫂欺负一个稚嫩懵懂的小阿嫂而不能做声,这不是折磨是什么?
  反之,要让她站出来主持公道,那却是不能的,不为别的,只为了让自己的老头子能在晚年过得清静无忧,便只能在许多事情上保持缄默。
  依照虞姑娘一贯的作风,她多半会选择用无声的抗拒来回应对方的挑衅,可惜今天却不能,多铎将这么重要的一环交到她的手里,怎么能说砸就砸如此负气。
  想来一边暗暗给自己鼓起、一边深吸一口气平定情绪,末了轻轻抬手召来适应,待到适应来到身旁,这才偏头朝会长夫人那厢看去,笑意盈盈的说道:“李夫人,真是对不起,我年轻资历浅,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你多包涵。”
  说罢示意侍应生上前去听令,衬着那大男孩前去的背影,再道:“李夫人,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恕我不了解海外人士的饮食习惯,不敢轻易替你拿主意。”
  那侍应生职业素养不错,已看出宾客之一对今次做东的主人颇有微词,上前便堆满笑脸帮忙打圆场,九十度鞠躬说道:“夫人,您好,您有什么需要,尽可以吩咐我去办。”
  虞姑娘的这一番表现,终是令在场的老奶奶为她松了口气,曾准备撤离的曾夫人更是长舒一口气,重新摆出了稳坐如钟的架势来。
  大抵在那帮老年版的黑帮太太心目中,像虞姑娘这样青葱稚嫩的小姑娘在遭遇了恶意的嘲讽之后只会有两种反应,一是一触即发的针锋相对、二是憋到内伤的一味回避。谁能想到她能够不卑不亢的妥善处理?
  金符会会长夫人趋于情势所至,不甘心的白了虞小倩一眼,转而将气撒到了那位侍应生身上,言辞刻薄的训斥了人家一顿,却任何要求也没提。
  如果说这位会长夫人在此时稍稍露出一点悔意,那么像虞姑娘这样一副软心肠的人必定会带着既往不咎的宽容之心彻底放下此事,然而会长夫人丝毫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只是换了一个对象来发泄自己的怒气,让虞姑娘对她的情绪以及稳定性感到非常担心。
  这事若不波及到多老爷还好,反正虞姑娘在面对他人的非议时几乎毫无感觉,这还得感谢夏诗梦四年来对她的培训和锻炼,否则再是天生宽厚也练就不到这种地步,但那位会长夫人开篇第一句就把多老爷给扯了进来,谁能保证她待会儿在宴会中不乱咬?
  这一丝忧患意识在虞姑娘脑中飞速闪过,不知为什么她总是在面对多老爷时有一种强烈的保护欲,好似上辈子曾惨烈的失去过他似的,连她自己也觉得玄乎其玄,总而言之,便是未及多想,已笑容可掬的出击了。
  “李夫人,我一直向往三藩市的美丽风景,却苦于无缘亲眼目睹,不如你给我们讲讲那边的风土人情吧,待将来有了机会去旅行的时候,我也好心里有个数。”
  虞姑娘话未落音,那李夫人便唰地黑了脸,转过头来朝着这厢狠狠的瞪眼睛。
  几位老奶奶级的夫人不禁大为莫名,人家虞姑娘这话说得落落大方,摆明是在找话题缓和两边的紧张关系,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虞小倩愕然的眨了眨眼,好一副无辜的小可怜表情,继而拿出一腔与之前的从容镇定相去甚远的怯弱语调说了一句,“或者……或者,我们谈谈其他的也好……”
  几位老年黄金组的夫人即便再是顾虑重重,也忍不住拿出年轻时的仗义风度,由陈寅序的太太牵头发了话,“没事的,虞小姐,你若想知道三藩市的风土人情,我们在座各位都可以给你讲讲。”这话是冲着虞姑娘去的,笑容亦是给虞姑娘的,冷睨却是给了那位正脸青面黑的李夫人。
  陈夫人发了话,众位夫人纷纷响应,你一言我一句,向虞姑娘分享着她们的视角所见得的三藩市,气氛再度热络起来,但李夫人是真真被凉下去了。
  到了这份上,李夫人才审时度势的安分了下来,虞小倩见此情景,立即见好就收,打算就此作罢。她起初只是怀疑李夫人侨居国外的经历,后来愈发感到这位“会长夫人”的气质韵味不像是会长的嫡妻,想来怕是李会长在国内的情人之类,于是便想探探她的口风,哪知这位会长情人这么沉不住气,只一个回合就败下了阵。
  如今会长情人露出马脚,想必也不敢再在这里大肆贬低别人,虞姑娘一旦肯定多老爷的荣辱不受威胁,便“淑女坦荡荡”的不予再追究了。

  『第149话』 师傅引路自修行
  晚上七点,宴会开始了。鲜衣华服的老年版黑帮夫人成了席上的风景线,而高雅端庄的虞姑娘则是那点睛之笔。
  品牌服饰带来的效应即是――因价值不菲而自信、因自信而生出气质、因气质荣获无数聚焦的可能性。在此之中,若其人本有姿色与韵味,便是毫无疑问的佼佼者了。
  眼看初次酬客的虞小倩与客人们相处得那么融洽,多老爷自是心中替她高兴,同时亦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在他的角度看来,虞姑娘惊艳与否倒在其次,因为美不美他自有定论,否则也不会趋之若鹜的一头扎进去,这哪是需要依靠衣装来论证的。
  那位“会长情人”大抵是明白了虞姑娘不如看起来那么好欺负,自打被将了一军之后就不曾再张狂过,只是摆摆臭脸倒也不易引人注目。
  过气黑帮大佬们或是许久没受到过新任权利人物如此的厚待,整晚都显得兴致高昂,虽然每每谈及夏汉钦的逝世都会让气氛蒙上一层哀伤,但这一份哀思交织其中反倒更加紧密的拉拢了双边的关系。
  话题围绕着夏汉钦过去的往事和展望恒英社未来的发展进行,前者自然是由客人们谈及,后者则多是多铎在主持大局,言谈间一派沉稳自信,只偶尔泄露出几许非同寻常的企图心,令在座人等触之起敬,更令一旁的虞小倩心中哗然,原来清代的皇家子弟天生劳碌命,哪怕他在历史上是一个备受争议的顽劣分子,也会在手握权柄时充满大干一场的豪迈之情。
  在对待应酬方面,虞小倩一直谨记着多铎的吩咐,热情而不失身份,待那位“会长情人”借口身体不适,想要提前离席时,已感酬客不过如此的她不禁朝多老爷投去请示的一瞥,然而那厢的多老爷却连余光也不曾给过,哪里能获知这一道询问的目光?
  虞姑娘踌躇了几秒,不得不自己做主召来少柏,示意他驾车护送。李会长客气的推拒了一番,最后拗不过虞姑娘的坚持,满面笑容的称谢作罢。
  到了这份上,虞小倩自是起身相送,权当两人不曾发生过不愉快,彬彬有礼的送了“会长情人”出厅,末了才转身回位。
  在落座间,不经意抬眼,竟是见到多老爷送来一记赞许的笑容,虞姑娘愣了一愣,转即轻轻翻了个白眼,回以一记伤神的轻笑,敢情那爷们儿不是没看到她询问的目光,而是在给她做测验题啊?
  的确,师傅只管引进门,要学以致用,还须灵活变通才成。
  虞姑娘虽然表面上啼笑皆非,心底里却生出了一片暖意,更为将来生出了一份信心。
  多少平民美人被权贵狂追到手之后总是逃不过被渐渐厌弃的结局,那些自持身家不凡的男人们,有几人肯花时间和心力去调教曾让自己魂萦梦牵的小小民女?又有几人真心期待这一段感情能稳定坚固的发展下去?
  王爷“此生”的显赫已不如“前世”,但总算是再一次登上了荣显的地位,而他对于伴侣与自己之间存在的落差,却绝非是厌弃和鄙夷,而是悉心调教、时刻鞭策,只为不让两人间生出距离,不遗余力的推着伴侣前进、前进、再前进。
  对这样一位权贵,哪怕他如今是一等一的黑帮分子,能有幸作为他的伴侣,也是一件足令女人幸福的事。
  宴席落幕后,多铎和虞小倩在坤龙的护送下回到了碚县。
  正是这一次正式宴客开启了“应金豫忠之邀必须卸甲缴械”的帷幕,也算是多铎在江湖上为自己立下的第一个规定。
  这一次宴客的目的,于多铎来讲,是为了尽一尽江湖道义,代夏汉钦最后一次款待故友。当然,如果说作为新任社长第一次公开亮相也算是一个目的的话,那么,显然这一个目的被达成的相当完满。
  至少,在一众江湖元老的心目中,其人金豫忠已是当仁不让的恒英社新任社长,且有情有志,又重视传统道义,是为不可多得之材。
  这或许没有多少实质上的帮助,但对于名分上的认定却甚为重要,正如君王在权利交替时,惯以抓住三朝元老稳定局势。
  “老人”有“老人”的妙处,别看他们皆已不在其位,却能在振臂一呼中获得绝大的呼声,这是辈分和资历堆积起来,若不加以利用,真真是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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