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玲珑》第109/110页


严露模样极为俊秀,笑起来也甚是好看,犹如三月春风拂人心头。
燕华回过神,轻咳一声,晃了晃手,故作神秘道:“我这是在锻炼一下臂力,待会先生要教骑射之术,顺便帮先生瞧瞧有哪家小子偷溜的。你这小子赶紧走吧,这次我心情好,替你打个掩护,放心,我不会告诉先生的。”
“哦~”严露极为配合地答了一声,“真是辛苦姑娘了。既是如此,那姑娘待会是准备落在外头呢?还是回去呢?”
严露憋着笑,很是善意地问了燕华接下来的路径。
还不待燕华答话,另一头就传来愤怒的声音:“燕华!成日不思进取,又想着逃学!你赶紧给我下来,不然老夫打断你的腿!”
严露终于没忍住笑了出声:“姑娘刚刚说那么多竟是在欺瞒在下?”
燕华无力望天,长长叹了口气:“这位兄台,你阻拦了我奔向幸福的道路。”说完,摇摇头,双手一撑便跳下了围墙。
“你说说你,一天天的,隔三差五的翻墙逃学!你看看你还有没有姑娘家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教了只猴子呢!猴子好歹给根香蕉还能听话,你呢?挨十顿板子都不会听!”姚先生很是愤怒地训斥着燕华。
燕华性子是整个书院中最为闹腾的一个,可偏偏也是书院中最为聪慧敏捷的一个,当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姚先生。”燕华乖巧地站在一旁,低着脑袋,“学生知错了。”
“怎么?不打算解释一下这次翻墙是要去做什么?”姚先生没好气地问,“昨日是去拯救苍生,前日是去体会生活,那今日呢?今日的理由呢?是不是哪个神仙给你托梦,告诉你是什么转世了?”
“咳咳,先生,这次还没想好就被您给逮住了嘛。”燕华嘿嘿一笑。
“回去给我把院规给我抄十遍!两日后交给我。”姚先生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哎!”燕华仰天长叹,随手折了枝身边喊不上名字的花,放在鼻尖嗅了嗅,“十遍啊,我连一遍也抄不完,早知道就直接跑了。”
墙外的严露清清楚楚地将二人的对话给听了去,忍俊不禁,这姑娘,着实有趣。
初夏的夜里已经有了燥意,燕华倚在窗边,穿着一身艾绿色立领对襟纱衫,发间未饰一物,随意地披散在脑后,正出神地看着屋外漆黑的草丛,仔细听着蟋蟀的声音。
瓦片间忽然传来一声响动唤回了燕华的神智,下意识地丢开手中拿着的东西,抬头看着屋顶,警惕地喊了声:“谁?”
待燕华低下头时,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好看的眼睛。
“咦?怎么又是你?”燕华讶然道。
“燕姑娘。”严露站在窗外,微微一笑。
“这位兄台,我白日里没翻墙你还更是翻了,直接还是爬人屋顶。”燕华叹道,“这可不是君子作所为。”
“不,不是。”严露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想来给姑娘赔罪的。”
“有谁大晚上来赔罪的?”燕华反问道,背在身后的手偷偷在书桌上胡乱摸索着,想来找一个可靠的防身之物。
严露被她说的哑口无言,确实,哪有人大晚上翻墙入院来赔罪的?
“是在下欠妥,在下于边关多年,一时忘了礼数。”严露尴尬道,“唐突了姑娘,实属抱歉。”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燕华喊住了他。
“燕姑娘还有何事?”严露回过头。
燕华抱起一叠纸递到严露手上,道:“这是书院的院规,我已经抄了一遍,还差九遍,你既是来道歉的,先帮我把这个抄上吧。”
“这个怕是不妥吧。”严露犹豫道,“况且,在下还有要事要办。”
“没关系。”燕华大手一挥,“待你闲时便替我抄了去。”
严露还欲说什么,可在看在燕华那白皙的脸上极为醒目的墨渍时,鬼使神差地应了。
接下来的日子,燕华也不知道是怎么同严露熟稔起来,或许是他帮自己抄院规被发现时二人一起被姚先生罚。
不过这个可当真是造孽,谁能想到严露是姚先生早年的得意门生,是以严露的字迹一下就给发现了。
当时姚先生怒不可遏,扬言要打断燕华的腿,好在被严露给及时劝下了。
骑射课上,燕华靠在台下的旗杆边毫无忌惮打着瞌睡,惹得一旁的学子纷纷投来看好戏的目光,真的是太大胆了,敢在严少将军的课上睡觉。
严露因着上次替燕华抄写院规一事,被姚先生要求担任书院的骑射先生,每隔三日便来一趟。
严露一身绯色劲装,身形修长,青丝用玉冠高束,眉宇间满是刚毅之色。
严露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校场,第一眼便看见躲在台下旗杆处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燕华,眸里掠过一丝笑意,抬脚走了过去。
有玩得好的学子推了把燕华,可燕华毫无反应,睡得香甜。
眼瞅着严露越走越近,围着燕华身边的一众学子都忍不住往旁边躲了躲。
严露停下脚步,蹲下/身子,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燕华。
哪知燕华身子不自觉往前倾,直接扑进了严露怀中,人也立马醒来,大叫一声好!
严露下意识地搂住燕华,心中好似有什么东西融化了一般。
从叶落枫红到冰雪消融,一年光阴匆匆而过。旧树新颜,早已不复当年。
高墙之下,燕华裹着厚厚的狐裘靠在围墙边,惊讶地看着欺身向前的人,眨了眨眼:“少将军大半夜翻墙而来,恐是会误了小女的名声。少将军还是早些离去吧,不然我得喊人了。”
“哦?是吗?”严露勾了勾唇,单手挑起燕华的下巴,堵住她这张喋喋不休的嘴。
燕华无力地趴在他怀中,可怜兮兮道:“我可是许配了人家的,你这浪荡子,日后叫我如何见人?我这还没过门就给我夫君戴了绿帽子,真是替他可惜。不如你娶了我吧,我跟我那未婚夫退婚。反正我对他也不是很中意,对你却是喜欢得紧,爱不释手啊!”
“华儿。”严露无奈叹了口气,“日后还是少看些话本子吧,看多了总说胡话。我送你那些书平日里可以多看看。”
“可人家就是喜欢看嘛。”燕华故作嗲声嗲气。
严露笑了笑,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尖:“明日我得去漠北了。”
“什么时候能回来?”燕华立马敛去笑容,正色问道。
“不知。”严露摇摇头,“此次南蛮有备而来,怕是得费上好些时间。”
燕华有些失落,下巴枕在严露的肩头,闷声道:“还说等我及笄后就能成亲,眼瞧着下月就及笄了。”
“抱歉。”严露歉然道。
“有什么可抱歉的。”燕华拍了拍他肩膀,“男儿志在四方,你身为少将军,身上得担着这份责,不就是等嘛!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说着,伸手指了指庭前刚发出新芽的柚子树,“不过,你可别等它结果才回来就行,等它结果子,怕是都十年了。”
这棵柚子树是严露开春种下的,说是结出的柚子非常甜,特意从外头的庄子上要来的苗。
“那倒不至于。”严露笑道,“区区南蛮而已已,何苦让你等上个十年八载的。”
一年,两年,三年……
燕华没有等来严露说的八抬大轿,只等来一纸退婚书同一沓厚厚的信。
“他这也是为了不耽误你。”燕母和声劝道。
“母亲。”燕华低声道,“把这退婚书还回去吧,我想冠上他的姓。”
“华儿!”燕母眸里泛起泪光,“你还小,不能就这么误了自己啊!严露他在地下也不能安息的!”
“那就让他不得安息!违背了誓言还真以为死就能一了百了了?这是他欠我的,他必须给我记着!”燕华哑声道,“再者,我也不想把他能留给我的东西就这么给抹得一干二净。不情不愿的事就别强求,何必苦了自己。”
院子中的柚子树随着时间的流逝也越长越壮,燕华每日下完课便是坐在院子里,对着柚子树发呆。她已经能够清楚的知晓第一朵花开到最后一朵花落的时间。
燕华坐在树底下,闻着空中弥漫着的柚香,眸里泛起泪光,抡起拳头愤恨地打在树干上:“严露,这棵柚子树怎么越长越壮啊!你说等它自然枯死,最后一片叶子掉光我才能去见你。可是我已经等了十一年了,它还是好好的,我等不住了。”
明德十七年的春季,柚子树不再长新芽,任凭燕华如何浇水施肥,都不见新叶。眼瞧着庭院内的其他树木都换上了新装,可唯独柚子树始终裹着旧衣,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仲夏时节,柚子树上再没有躲着的鸣蝉,枝头近半的树叶已经枯黄,随着轻风飘飘起舞。
燕华依偎在树干边,看着树衣脱落留下的斑驳痕迹,唇边扬起一抹期待的笑:“严露,我马上就要来赴约了。”
柚子树好似感知到了燕华的期待,最后一片枯黄的叶子在漆黑的夜里,孤独地随着北风而去,徒留树干光/秃/秃地屹立着。
燕华穿上红色的圆领袍,一头青丝仅用发带高高束起,手中提着剑,去了后院拜别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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