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难当》第142/171页


  元安陪着太皇太后在合欢林里转了一圈,便哄着太皇太后回慈恩宫,太皇太后的记忆似乎停在了庄煜刚出生后那段时间,十几年过去了,御花园早就大变样,元安担心太皇太后看到御花园和自己记忆力相差太大,受到刺激。
  因为太皇太后又犯了病,元安不敢松懈,寸步不离照看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识信任元安,亦或是信任她眼里的“老大媳妇”,她犯病后极易受惊,桂嬷嬷倒茶时碰到茶盏,她都惊一下,这时候她总是抓住元安的手,非要元安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才能平静下来。
  直到日落西山时分,庄煜才回来,许圣手果然不愿意入宫看诊,庄煜和他磨了一天,他都没松口,庄煜耐不住性子,直接将他绑着带进宫里,他一路破口大骂,庄煜听着他的谩骂连眼都不眨一下,到了慈恩宫门口,庄煜怕他的骂声惊到太皇太后,让邓九堵着了他的嘴。
  元安站在廊下,看着一身泥点被堵着嘴五花大绑扔在地上,披头散发,还在地上蠕动的老头子时吓了一跳。她还以为神医都像华大夫那般仙风道骨,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的许圣手这么的……接地气……
  庄煜估计在药王谷受了不少气,此时站在元安身边冷眼看着狼狈的许圣手,说出的话像是结了冰碴子一样:“你若是不肯治病,朕就让人烧了你的药王谷。”
  许圣手呜呜直哼唧,挣扎的更厉害了,元安估计他肯定在大骂庄煜,挣扎片刻后,许圣手似乎妥协了,拼命点头,一头乱发随着他的动作乱舞。
  元安嘴角微微抽搐,果然高人都与常人不同……
  庄煜冷笑一声:“若是你治不好,朕一样烧光你那些宝贝药材。”
  许圣手像是泄了气一般,颓丧地点点头,然后抬起被捆住的手示意邓九解开。
  邓九看了一眼庄煜,见庄煜点了头,才松了绑。
  许圣手一骨碌爬起来,怒视庄煜:“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当初还不如饿死,省的碰上你这催命的冤家!病人呢!快点的!我还急着回去给我的药田浇水!”
  许圣手骂骂咧咧被桂嬷嬷带去给太皇太后诊脉,元安落后一步,不放心地问庄煜道:“你这么对他,他会不会报复在祖母身上?”
  “不会,”庄煜十分肯定道:“他虽然为老不尊,但是医德很好,最多事后敲诈我些珍贵的药材。”


第125章
  太皇太后像个孩子一样拿着块合欢酥点小口小口吃着,桂嬷嬷托着她的手放在桌上, 对许圣手一福身, 许圣手冷哼一声,抬手抖了抖衣袖, 开始诊脉。
  许圣手闭着眼捻着花白杂乱的胡子,眉头渐渐皱起,神情也越来越凝重, 元安看着他的脸色心里一咯噔, 难道祖母的情况不妙?
  许圣手面沉如水,一改刚刚不正经的老顽童模样, 收回手沉吟片刻,突然开口问道:“太皇太后最近可有吃什么东西?只在最近半个月每天都吃的。”
  元安和庄煜朝桂嬷嬷看去, 最了解太皇太后饮食的人非桂嬷嬷莫属。
  “每天都吃的……”桂嬷嬷细细回想, 太皇太后近半个月常常梦魇,夜里睡得不好, 白天人就没有精神,胃口也不如从前, 一道菜尝过一次后第二次就不吃了, 桂嬷嬷为了让太皇太后多吃两口, 每顿都精心安排不同的膳食,绝无重复。
  庄煜见桂嬷嬷想不出来,便问道:“非要是吃食吗?有没有可能是熏香之类的?”
  许圣手十分笃定:“熏香之类的只能从体外影响人的身体, 见效甚微, 可观太皇太后的脉象, 分明是最近半个月从体内摄入了大量伤脑的毒物。”
  “安神汤!”元安突然想起来,太皇太后最近因为梦魇日日都喝安神汤,算算时间差不多半个月。
  桂嬷嬷也反应过来,她刚才钻了牛角尖一直在想太皇太后最近吃了什么,反倒忘了太皇太后每日都要喝的安神汤。
  许圣手眉头紧皱:“可有方子?”
  桂嬷嬷忙道:“有,凡是太皇太后的药方和脉案我都留着在,这就给您取。”说着桂嬷嬷急忙去取药方和脉案。
  元安和庄煜对视一眼,两人的脸色十分难看,元安问许圣手:“圣手这是确定太皇太后是中毒了?”
  许圣手白了庄煜和元安一眼,没好气道:“你们不就是怀疑太皇太后中了毒才把我绑来的吗?”
  元安见许圣手对庄煜绑他的行径耿耿于怀,亲自倒了盏茶水,福身奉上,十分恳切道:“陛下忧心太皇太后,这才冒犯了您老人家,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
  许圣手被元安的动作吓了一跳,十分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再怎么说这个女娃娃也是当朝皇后,身负凤命,我滴乖乖!当朝皇后给他倒茶赔罪!
  庄煜看着元安给许圣手这个糟老头子赔笑脸,脸更加臭了,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他和许圣手忘年之交,深知许圣手讨人嫌的性子,不过他医术人品都没得说,他当初也是因为变卖家产救治穷苦百姓,自己险些饿死在路旁,幸好他路过给了他两块干饼子和一壶水,就这两块干饼子和一壶水救了饿的奄奄一息的许圣手,他为了报恩才投了庄煜麾下当了个军医。
  也正因为庄煜了解许圣手的为人,才敢强行绑他入宫,丝毫不担心他给太皇太后下绊子。
  许圣手咳嗽了一声,慢吞吞接过茶盏,端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抓着茶盏慢悠悠送到口里喝了一大口。
  元安见许圣手接了茶盏,笑盈盈道:“不过这也不能全怪陛下,您老人家也有责任。”
  许圣手一口水含在喉咙里还没咽下去,听见元安的话险些呛住,他咽下茶水愤愤道:“我还以为你这女娃娃是个明事理的,没想到和你夫君一样不讲理,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好夫妻!”
  庄煜听到后半句脸色缓和不少,眼中也染上点点笑意。
  “我可不是不讲理,您听我继续说。”
  许圣手冷哼一声:“我倒要听听皇后娘娘能说出什么道理来!你若是能说得有理有据,我后半辈子任你们差遣!”
  元安抿嘴一笑,开始和许圣手掰扯:“您老人家一看就是有大智慧的人,一定知道为什么陛下一定要请您来替太皇太后诊脉吧?”
  许圣手胡子一翘一翘:“我当然知道,就太医院那些废物,给老夫提鞋都不配!他们的医术能和我比?”
  “这就对了!”元安一拍手:“谁让您妙手回春,德医双馨,一手医术天下无双,陛下可不就指望着您替太皇太后看病了?”
  许圣手对自己一手医术极为自信,见元安话里都是奉承之意,觉得浑身舒坦,斜着眼十分得意:“照皇后娘娘的意思,这还是我的医术高超的错了?”
  元安给许圣手的茶盏里续上茶水,微笑道:“可不就是您的错,您若是医术差些,医德也差些,陛下也不敢请您过来不是?”
  许圣手气得直哽,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没好气道:“你这女娃娃歪理一堆,不过倒是比你夫君会说话,罢了,你说得没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谁让老夫有一手好医术,又是个心善的。”
  元安忙趁热打铁提醒许圣手:“您老人家德高望重,刚刚可是说了,若是我说得出道理您就留在宫里任职。”
  许圣手愣了一下,急忙辩解:“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留在宫里了?我只说自己任你们夫妻差遣罢了,我可受不了皇后里的规矩,还是在外头自在些。”
  元安闻言故作叹息,一脸可惜:“我原以为许圣手……罢了,既然许圣手反悔了,我也不强人所难,全凭许圣手心意。”
  许圣手急了,嚷嚷道:“我什么时候反悔了?我许某人说话向来是一口唾沫一个钉子,出口无回!你们日后有用到我的地方,只管去药王谷请我就是!”
  元安深深叹气:“我和陛下久居深宫,万一哪日出了意外,只怕等您赶到宫里,已经来不及了。”
  许圣手犹豫了,试图挣扎:“我药王谷里还种着药材……”
  元安见许圣手态度松软,忙承诺道:“您种在药王谷的药材陛下会派人照看,怎么照看全听您的吩咐,我瞧着太医院旁有一座宫殿,宫殿旁还有一片荒地,您若是肯屈尊留下,我让人把宫殿重新翻修一遍,宫殿方圆十丈内都由您处置,随您种什么药材都行。”
  许圣手更加意动,这太医院可有不少好药材……
  元安又加重砝码:“每年各地都会上贡不少珍惜的药材,其中不乏药材种子,您若是有看上的,紧着您先挑,可好?”
  许圣手眼睛放光,几乎立刻就要点头答应,但是他瞥到庄煜似笑非笑的表情,神情一滞,又端起架子,十分拿乔:“老夫考虑考虑……”
  元安知道许圣手已经意动,只是碍于面子不想立马答应,看他时不时瞥一眼庄煜就知道他等着庄煜给他搭阶梯下来呢!
  元安悄悄扯了下庄煜的衣袖,然后朝太皇太后努努嘴,太皇太后毕竟年纪大了,身体时常不适,元安现在又不信任太医院,难得有个知根知底,医术又高超的大夫,便是为了太皇太后也要留下许圣手。
  庄煜在元安开始套路许圣手时就明白了元安的心思,许圣手虽然人不正经了些,但是人品医术都信得过,不止是为了太皇太后,他听说女子生产九死一生,等元安日后有孕,也要有个信得过的大夫照看,他才能放心。
  元安不知道庄煜已经想到还不知道在哪里藏着的孩子,她见庄煜朝许圣手拱手道:“之前是朕过分了些,还请许圣手海涵,若是许圣手愿意留下,朕便封你为太医院院首,太医院由您掌管,包括每年上贡的各色药材和宫里珍藏的各种药方。”
  许圣手听到前半句,面露不屑,他稀罕当什么院首吗?听到后半句他的耳朵就竖了起来,每年上贡的药材都归他管?还有药方?
  许圣手心痒难耐,他这一辈子只专注医道一途,身为医者,谁不眼馋宫里那些藏得死死的药方?有了那些药方,再加上用之不竭的药材,他的医典岂不是有望了?
  许圣手心向往之,面上强装淡定:“谁让老夫是君子,说话算话,既然如此我便留在太医院。”
  元安欢喜不已,忙让人去传话,着人去将太医院旁的宫殿收拾出来给许圣手住。
  庄煜则望着坐在一旁安静吃点心的太皇太后,有许圣手在,他也能放心去应付姚相一派,祖母中毒定和姚家脱不了干系,他若不能替祖母讨回公道就枉为人孙!
  庄煜本就和姚家有杀父杀母的血海深仇,如今又加上太皇太后之仇,更是仇深似海。
  桂嬷嬷拿了药方和脉案回来,许圣手细细翻了脉案和药方,甚至还叫了声好:“看来太医院里也不缺好大夫,这药方极对太皇太后梦魇的病症,且用量一看就是经过反复斟酌,几乎没有副作用,是个难得的好方子。”
  桂嬷嬷也道:“一直都是张御医照看太皇太后的身子,太皇太后也极信任他,既然方子没有问题,那张御医应该也没有问题。”
  不等许圣手开口,庄煜先否决了桂嬷嬷的话:“方子没有问题,不代表药材也没有问题,祖母的药都是张御医亲手配好交给桂嬷嬷,难保他不在药材里动手脚。”
  许圣手点点头,十分赞同庄煜的话,这世上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大夫,若是大夫起了坏心,稍稍动了药材,哪怕只是添些减些,救命良药可能就成了催命毒药,普通人很难察觉。
  元安思索片刻:“我们现在也不能直接定张御医的罪,这样吧。”元安看向桂嬷嬷:“劳烦嬷嬷去趟太医院,就说太皇太后又梦魇了,请张御医再配几副药,且看看他配的药有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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