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在冷宫种田》第35/107页



第40章
  如今,再在桂花树下看到柱子哥那张脸, 吴桂花觉得, 她已经可以做到心如止水了。
  这是两个人。
  她熟练地在心里默念一遍, 笑着开了门:“就等你了,进来吧。”
  应卓却不是空手来的, 他手中托着个小坛子, 交到吴桂花手上。
  吴桂花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一条黑影趁她低头查看时,溜进了院子。
  “小二黑!”厨房里,虎妹欢喜地叫。
  应卓示意她打开:“你忘了, 上回你教给我蒸馏烈酒的方法,这是我照着蒸出来的第一坛酒。”
  吴桂花揭开泥封, 果然一股浓香扑面而来,她喜得直笑:“你这就做出来了?比我想得快多了。”
  虽然皮蛋没卖两回就赚了不少钱,但吴桂花心里明白, 这是罗老板和陈项会卖,她的技术也只是占了个独一份的便宜。而且物以稀为贵, 新鲜东西总是价高些。如果想走长线的话, 价钱必然要降下来。再说, 吴桂花感觉, 陈项接了那个小畜养厂是想大干一场的,前两天她偶然跟他说起咸蛋, 陈项就急得不得了,想再弄几筐蛋来让她做。要不是她一再说咸蛋还不到开封的时间,保险些好, 他当时就要催着她拿出来尝一尝了。
  咸蛋其他的材料都好解决,唯有高度酒,她也回过味来,这个方子轻易不能交给旁人。想来想去,她的主意就打到了应卓头上。
  应卓边走边挽起袖子去了厨房:“你不是急等着要做咸蛋吗?是不是今天晚上开始?”
  “哎,”吴桂花急忙拦住他:“不是说了,你今天是客人吗?去那坐着,我们一会儿就来。”
  应卓朝榕树下新搭的石桌那看一眼,上面似模似样地放着两个果盘,里头装了葡萄,甜瓜,黄杏,青瓜等时令果品,果然是下了大本钱的。
  见她实在坚持,他不由一笑,顺着她的力道坐到了石桌边,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斟了杯茶。
  这边吴桂花使出蒸炸煎烙十八般武艺,做了一桌子好菜,让虎妹一一端上了桌。
  等到一应事体忙毕,月已上中天。
  因为还不到十五,月亮只圆了一大半,像个白桃子一样挂在天边,将月色下的小院子照得如蒙上了一层柔光。宫墙上的小二黑来回跳跃,就是不愿意下墙,急得虎妹频频朝墙头看。
  吴桂花不去理会这些,站起身,第一杯酒举杯敬客:“来,大家今日相聚不容易,喝了这一杯吧。”
  虎妹早便等不及,呲溜两口喝干:吴桂花今天准备的是梅子酒,不但不醉人,喝起来还有股甜甜的果香,虎妹在厨房里偷偷喝过一口,就一直想着它。
  另外两个人相对而望,却都没有急着送酒入喉。
  应卓的目光迷离起来,仿佛今日此景,他也曾见过……
  这段时日,他经常梦到一些事,梦里,他留着奇怪的发式,跟一个梳着大辫子的姑娘在山野间说话,谈笑,唱歌,劳作……
  那大辫子姑娘眉眼浓艳清俊,嗓子脆亮,一曲野生野长的山间小调唱得活泼俏辣,即使在梦里,他也能感到歌里那股烫人的喜意,引得他有时醒来,唇边也挂着不自知的笑意。
  他原以为一连几日梦见那姑娘已是有些不对,但更不对的是,他居然觉得,梦里那姑娘似乎渐渐跟眼前的吴贵妃重合成一个人……
  他生生吓醒了。
  吴贵妃虽然同样长得艳丽,可一朵是人间富贵花,一朵是深山野玫瑰,分明是不同的两个人,他怎么会认为这两个是一个人呢?
  莫非是那天晚上吴贵妃发疯时说的怪话让他入了迷障?
  应卓勉强这样为自己解释,可今夜对上这双眼眸,他心中猛地一悸。
  明明这双眼睛是笑着的,可不知为何,他就是知道,她不是在笑,她在看着自己,可她仿佛也没在看自己。
  应卓目光微动,一句话将破喉而出:“你――”
  吴桂花却托起了酒杯一饮而尽,笑盈盈地翻转手腕:“好不容易请你喝顿酒,不会第一杯就不喝吧?我都喝光了呢。”
  她眼睛一眨,唇边又只剩下了清浅的笑意。
  应卓放松下来,略有失神:“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吴桂花却低下头,夹起一筷小青菜放进虎妹碗里:“不许只吃肉,把这菜都吃了。”
  即使当着人亲哥哥的面,她还是该怎么管就怎么管。
  虎妹嘟着嘴,叭拉着菜叶子,不情不愿地喂进了嘴。
  吴桂花再捅捅她:“别只顾着自己吃,你哥哥的碗还是空的呢。”
  虎妹便叉起自己面前的虎皮凤爪,头也不抬地往应卓碗里一丢。
  吴桂花敲她一筷头:“之前怎么给你说的?你请人吃东西之前要怎么说?”
  “请,请哥哥吃菜。”虎妹声如蚊呐,头几乎低到桌子上。
  吴桂花叹了口气,正对上应卓无奈的目光,两人摇摇头,同时笑了出来。这一刻,什么梦里的姑娘,前世的爱人都成了镜花水月,眼前的这个大号婴儿才是头一等问题。
  “跟你说了,你哥哥不是坏人,你怎么还是这样呢?”吴桂花头疼道:“你这样,叫我怎么放心把你送出宫?”
  虎妹原本欢快地在往嘴里塞菜,骤然听见这话,吓得筷子都丢了:“什么出宫?我不出宫!”
  吴桂花早前试探过她几回,知道她对出宫这事抵触得很,但她在宫里这种境遇,早一天出宫,她早一天就能过上正常的生活。
  可虎妹不管她暗示也好,还是直说也罢,都咬死一个意思:吴桂花在哪她在哪,吴桂花不出宫,她也哪都不去。
  她这态度叫吴桂花急的呀,要不是她身上还牵扯着秦司薄,不敢随随便便闹失踪,早哭着求着要跟着虎妹一道出宫了,这孩子倒好,送上门的机会都能往外推!住地窖还住上瘾了她!
  吴桂花原以为,兄妹俩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虎妹的心意会有所转变,可想不到她在这件事上有异乎寻常的坚持。
  吴桂花今天设下这个宴席,也是为了这件事来的:皇帝过几天要回宫,皇帝回宫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皇宫的安全等级必然会随之升高,往后再想把虎妹弄出宫,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虎妹说完这一句还不算,她扒着自己的饭碗下了桌,蹬蹬蹲到离两人最远的角落,边吃边防备地看他们,好像他们俩马上就会把她抓出宫似的。
  吴桂花只能先换个话题:“你蒸酒的酒具是不是照我说的,打了个精铁的?”
  应卓点头:“不错。”
  吴桂花便笑了:“我说怎么这酒尝着比我蒸出来的烈?想想肯定是因为蒸酒的盖子封得更好。”
  她当时蒸酒时限于材料,只能用竹子编了个蒸酒的盖子,密封性肯定比不上精铁打造出来的好。
  应卓说:“酒做出来后,我试了试,果然这种酒去毒痈的效果很好,用在军中治外伤最好不过,我代将士们先谢过你。”
  吴桂花摇手道:“谢我做什么,这东西又不是我发明出来的,你有用只管拿去用,就是记得给我留一点点出来,你知道的――”
  应卓接口道:“我明白,从我这里出去的烈酒只会用在军中和陈项的畜养厂,不会让你的方子外泄。”
  吴桂花又看了看虎妹,压低声音:“她在宫里蹉跎的时间够长了,这事你不能依她的意思胡闹,我看――”
  “不错,这件事宜早不宜迟。这两天我会让我的人想办法,你不用着急。”
  吴桂花:“……”想说的话总有人替你先说出来,本该是件开心的事,要是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柱子哥就好了。
  她镇定片刻,小声道:“你给我弄些药来,最好是喝了让人能睡一大觉的。”
  应卓心领神会,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纸包:“我还在想,今天走之前交给你。我安排好了叫吴进通知你。”
  吴桂花心情复杂地接过那个小纸包,往嘴里塞了一个油汪汪的鸡腿:既然什么都用不着说,那就使劲吃吧!
  转眼就是三天过去,自从那天吴桂花当着应卓的面说要把虎妹送出宫后,虎妹就一直躲着她,不跟她说话,不到吃饭的时候,绝不离她一米之内。
  看她那惊弓之鸟的样子,吴桂花也觉得心疼。可虎妹什么都不懂,自己不能不为她想。
  这段时间,来小院找她的人越来越多。
  她不能学刘八珠一样,把自己弄得六亲断绝,只能依靠应卓补贴才能过日子。她还想出宫,还想为自己攒点过日子的老本,就不得不抓住每一个机会赚钱攒钱,跟人来往。
  虽说每次虎妹早上出门,她就会把她的房间锁起来,可谁知道什么时候会不会有个疏漏,让人看破了行藏?
  吴桂花每回不敢深想这些事,因为一旦想下去,她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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