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醉酒》第10/78页


  入画将酒斟到玉盏中,递到二人桌前儿,对慧妃笑道:“我们姑娘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千叮咛万嘱咐,要我记得将这坛子酒带进宫来。”
  “这丫头牙尖嘴利,倒是一如旧日!” 慧妃看向入画,调侃道:“也该早日找个郎君管管她这张利嘴!”
  这话说的入画满脸飞红,一跺脚,羞道:“还是先给巧秀姐姐找郎君是正理!” 人像蝴蝶似的,慌不择路飞出门去。
  “是啊,怎不见巧秀?” 沈明娇这才想起来,看着慧妃身边的大丫鬟换了人。
  慧妃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回身示意周围侍候的人退下,才沉声道:“巧秀…去了。”
  “去了?” 沈明娇正在兴头上,一时未解。在看她神色,恍然不可置信道:“怎会?”
  “去年,大皇子跌进御花园的锦鲤池中,险些没救过来。” 慧妃执盏,碰了碰沈明娇的杯盏,轻抿了一口。“有人看到,是巧秀做的,被送进了掖庭暴室,没挺过来。”
  沈明娇想起那个俏丽活泼的丫头,不由得心酸。“谁做的?”
  “不知。” 慧妃严重生了雾气,哽咽道:“那段日子丹柔染了极重的风寒,那么大点的孩子,高烧三日不退…事发突然,她们众口铄金,我已是心力交瘁、百口莫辩。”
  “她们?”
  “在宫里,有人看着你在悬崖边摇摇欲坠,剪藤蔓的剪藤蔓、扔石子的扔石子,没有敌友之分,跌下去一个是一个。”
  沈明娇听得心里不痛快,兀自将玉盏之中的酒一饮而尽。
  “你为何要进宫呢?” 慧妃看着沈明娇,素知她并非攀附皇权富贵之人。未等她答言,自顾自道:“你不似我…我自懂事便知自己要为家族入宫,扮得骄纵跋扈、弄得声名狼藉,还是没逃过,被一卷黄纸召入这朱墙…”
  “姐姐…” 沈明娇欺身越过小桌,用手帕将慧妃面上的清泪抹去。“你还有丹柔呢!”
  “宫里宫外,这面具戴久了,险些以为自己当真就是这副飞扬跋扈的性子…” 慧妃拉着沈明娇的手,眼神澄明。“老天待我也不薄,这世间还有你这位知己,知我本心本性。”
  “如今可好了,我进宫来便能日日去寻姐姐,怕是要惹得你厌烦了!” 沈明娇见她伤情,便着意说些调皮话,逗她开心。
  “姐姐随我来!” 沈明娇起身,掐着酒壶,挑起琉璃灯,握着慧妃的手出门。
  今夜月色皎洁,二人借着月光灯盏相照,走到永和宫后院的小花园。
  “姐姐可还记得这里?” 不高的假山石后面,有一处半人高的狭小山洞。
  “自然记得!” 慧妃扔下缠绕在小臂上、碍手碍脚的披帛,先一步矮身钻了进去,全无半点白日雍容的气度,倒像是偷跑出来的顽童般。
  沈明娇也随她钻了进去,二人并肩坐在小山洞的石凳上。
  “今后,如旧时一样,我同姐姐一起,好好护着丹柔长大。”
  沈明娇七岁时,随祖母入宫赴宴,遇见了时年十二岁的左相嫡女,易深深。
  当时的易深深,因为在太后娘娘面前献艺时,不小心扭了脚踝,而遭到左相夫人训斥。趁人不注意,一人跑出来躲在御花园后面的假山石后面哭泣,却正巧撞上了躲懒藏在同一处的沈明娇。
  沈明娇见她哭得可怜,便将她带到了永和宫,让姑母替她整理伤处。
  自此以后,二人便成了朋友。淳妃提醒左相与永靖侯府两方势力敏感,让她二人明面上装作互不相识。
  是以在众人眼里,易深深是嚣张跋扈的左相嫡女,沈明娇是金尊玉贵的永靖侯女儿,二人从无交集。
  每逢佳节入宫赴宴时,两个小姑娘趁着人多事杂,再偷偷跑出来,到永和宫后院的假山边躲着玩。
  “娇娇…” 慧妃眼中的神采,随着琉璃罩中被风吹动的烛火,明明灭灭,声音歉然道:“是我无能…未能将淳贤皇贵妃救回来。”
  “与你无关。” 沈明娇将头靠在她肩上,声音轻得似是风一吹便散了。“姑母…”
  她入宫后,与永和宫往来甚密,因着与沈明娇的交情,沈英庄将她视为子侄。而她,亦是贪恋这份类似母爱的温情。
  当年,淳贤皇贵妃病得突然,她当时只是太子良娣,做事束手束脚,未能尽力。眼睁睁看着淳贤皇贵妃一病不起,短短不到一年光景便撒手人寰。此事,亦是她之痛处。
  “你进宫可是为了此事?”
  “是…” 沈明娇直言不讳。
  还未及她解释,忽然听得前院传来细密的脚步声…”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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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尉迟暄:挑事我最行!


第9章 春宵
  “懿妃呢?”
  “主子说今夜月色好,到后院去赏月了,奴婢这就去叫。”
  沈明娇听着前院的动静,心里思量着对策。对慧妃道:“姐姐,玉秀宫的人这会儿都在后门等你呢,悄悄出去吧!”
  如今阖宫皆知,永靖侯与左相在朝中势同水火,自然便以为她与慧妃也是对头。既是都等着她二人乌眼鸡似的掐上,她自然不能让看热闹的人失望。
  “那你呢?” 慧妃看着她脸蛋儿红扑扑的,满身的酒香,也是躲不过去。
  “我对月独酌,有何不可?” 沈明娇笑嘻嘻的,全然不见半点紧张。
  见慧妃一行人离开,沈明娇呆立在原地半刻,似是手足无措。恍然回过身将地上喝剩了半壶的酒,仰头对着嘴悉数灌了下去。
  “朕去看看。”
  听见前院皇上说话的动静·,沈明娇急急卧在了石桌上装睡。
  到了小花园,随从手中的灯火将这方不大的天地照得通明,尉迟暄看到的便是美人玉肩半露、钗斜鬓乱,酣醉于百花丛中的香艳景象,粉面桃腮衬得周遭的珍卉失了颜色。
  “呵…” 尉迟暄轻笑一声,美人在前,哪有推拒之理。信步走到近旁将她用斗篷裹住抱起,轻声于其耳边道:“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怀中的美人眼睫微颤,猫儿似的缩了缩肩膀,向人的怀中藏去。
  尉迟暄将她安置在卧室的贵妃榻上,亲力亲为解开斗篷,面带笑意打量着粉妆玉面的香人儿。
  “皇上,奴婢来为娘娘洗漱。” 观棋到近旁轻声道:“请皇上移步外间。”
  “傍晚慧妃来了?” 尉迟暄问。
  “是,慧妃主子带着二公主在这小坐了一会儿。” 观棋垂着头,回答滴水不漏。
  “都退下吧。” 尉迟暄将寝间的帷帐拉上,坐在贵妃榻旁边的矮凳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沈明娇。
  沈明娇本以为皇上见自己醉得不省人事,便会离开。这么一盏茶的功夫,她只觉得酒劲渐渐上头,整个人都混沌着,如坠云雾之中。
  “入画…给我盏茶来。” 她酒量不差,纵是酒饮得急面上有些醉意,可到底是神志清明的。睁眼见寝室内的烛火迷迷蒙蒙,看不真切。
  “喝吧!”
  沈明娇接过茶,方觉这并非入画的声音。能在她卧室中的男人…后背出了一层凉汗。
  尉迟暄见人醒了,手拄着脸在一旁笑意盈盈地看着,逗弄猫儿似的,等着沈明娇的反应。
  “你…” 沈明娇整个脸面都被酒气熏得粉红,美眸潋滟,打量他半晌。忽然歪了歪头,唇边若隐若现地笑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清甜道:“你来啦!”
  尉迟暄以常理推演的反应,是她手忙脚乱地跪下请罪,却不防被这招美人计杀了个措手不及。轻咳了两声,正色道:“你可看清了,朕是谁?”
  “朕?” 沈明娇抬眼细细看了他半刻,忽然笑得眉眼弯弯,两个梨涡像是盛了蜜糖似的,顾盼生姿道:“阿暄!”
  尉迟暄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心头微微有些酸涩钝痛。自母后离开,已有十五年无人这般叫过他。
  疑心顿起,起身走到她身旁,细细的端详着她,目光凌厉,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穿透。
  “你叫朕什么?”
  沈明娇仍是一副懵然不知的样子,皓腕带着桂花香气,挽上了他的脖颈。“阿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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