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新郎》第2/103页


  在南朝人的眼中,贺文轩是个另类,才子+怪胎,是千金小姐与皇室公主们的温柔“杀手”,让人又敬又爱。
  任何女子,不管你身份有多尊贵,在他面前,均柔如一江春水。
  只是贺文轩如远山,只可仰观,无法亲触。
  闲暇之余,南朝人以谈论他为快。
  茶馆掌柜也是听一京城商人说起贺文轩轶事的,想不到今儿还见着了真人。真是名不虚传哦!
  掌柜受不了的摇摇头,去后面的厨房找了个看上去特干净的白瓷壶,注上满满的滚烫的山泉水。
  穿蓝衫的贺东接过茶壶,根本不让他靠近贺文轩。贺西已掀开自家携带的茶壶盖子,里面放上一层上好的云雪茶,泉水一倒进去,立时一股清香满溢出来。
  贺文轩摇了摇折扇,装似满意的微闭下眼,嘴角勾起一缕轻笑。
  掌柜的拭了把汗,脸上的笑方自如了点。
  “咣,咣。。。。。。。”街上突然响起一阵密集的锣鼓声,惊得提壶的贺东把水都倒偏了,滴了几滴在桌上。
  “明日辰时,蓝家小姐在蓝荫园外抛绣球招亲喽!”锣声过后,一个锃亮的嗓门接着响起。
  喝茶的茶客纷纷拥出茶馆,问那敲锣人,“蓝家三位小姐呢,是哪位小姐?”
  “这嫁娶,长幼有序,自然是大小姐。”
  “哦哦,是丹枫小姐呀!”茶客颔首。
  贺文轩皱着眉睁开了眼,端正的容颜上浮出一丝讥诮的神情。
  对面桌上一位身穿道袍的清秀小道士恰好从茶碗中抬起头,对视上他的视线,把他眼中的讥诮尽纳眼中。
  贺文轩冷漠地挪开视线。
  小道士眼眨了眨,耸耸肩,对着他施下礼,“这位公子,你对这抛绣球招亲似乎有不同的看法?”
  第二章,恨君不似江楼月(二)
  七月天气,风清云淡,碧纱窗外飞进一片花瓣,沾在雪白的方巾上。贺文轩吹了口气,冷眼瞅着那浅粉色的薄片忽忽悠悠落在青色的砖地上,鞋尖狠狠一碾,顿作粉泥。
  他嫌恶地抬起脚,贺西跪下地,替他解开长靴,另取一双白鹿皮靴换上。
  他缓缓地抬起眼,打量着目不转睛看着他的小道士,半新的道袍,身子清瘦,肌肤胜雪,鼻梁挺秀,嘴唇凉薄,一派清心冷情的样貌,但那股子出尘之气,难掩骨子里的风神灵秀,看了让人不觉心神一荡。
  “我还不知出家之人对这些红尘之事会如此关注。”贺文轩冷冷一笑。
  “我是暂住道观的俗家子弟,现已离开道观,也就是一红尘中人。公子刚才听到那锣声露出的笑意,似乎对蓝家抛绣球招亲极为不屑。公子是觉着这举动好笑还是认为蓝小姐貌丑见不得人?”小道士一句紧似一句,语气咄咄逼人。
  贺文轩听了他的话,脸色不由一僵,没好气地说道:“这类蠢事,我向来不感兴趣。那蓝小姐,我没见过,不过,想也想得出,不会好到哪里去。”
  “此话怎讲?”
  贺文轩静静审视着小道士,脸露不耐烦之色,半晌才说道:“若是才貌双全的千金,如同佳酿一般,酒香不怕巷子深,哪怕是在这边远的龙江镇,自然也有公子良人上门求亲。现在一闺阁女子抛头露面,搞什么抛绣球招亲,必是嫁不出去了,才来这一招吸引别人的眼球。”
  “公子未免太武断了吧!”道士淡然一笑,拎起桌下的小包裹,站起身来,“也许那蓝小姐是想自己选夫婿,不屑于媒妁之言呢!”
  “那这样的女子更娶不得了。”贺文轩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碗,优雅地抿了口茶,“在家从父,出家从夫,一个女儿家敢自已选夫婿,还懂不懂三从四德?”
  道士清眸一眯,语带嘲讽,“不懂又如何?只怕那样的女子,你想娶,她还不嫁你呢!”说着,他解开包裹,掏出几文铜钱放在桌中,扎包裹时,贺文轩眼尖地看到里面放着一只棋坛。
  “不嫁更好,这是本公子的庆幸。”贺文轩也不恼道士的话,与他计较,只会自降身份,“小师父也会下棋?”
  他随意问道。
  小道士斜睨了他一眼,没有理睬,转过身去。
  “你敢不敢与我下上一盘?”向来只有贺文轩对别人鼻子朝天,很少有人对他这般不屑一顾、冷言相讥的。他不禁有点发恼,想戳戳这小道士的锐气。
  小道士身子一怔,转过头,挑衅地看着他,“如果你输给我,怎么办?”
  贺文轩阖上眼帘,微微一笑,傲然道:“如果本公子输了,我就去把那位蓝小姐娶了。但是小师父你若输了呢?”
  小道士白皙的面容突地胀得通红,他狠狠地瞪着贺文轩,“我若输了,给你端茶磨墨三个月。”
  贺文轩抬眼瞧瞧忍着笑的贺东贺西,“听见没,有人抢你们的饭碗哦!”他又把目光移向小道士,上上下下扫了几眼,轻笑一声,“不过,多一人,本公子也养得起。”
  小道士后退一步,秀眉微拧,“公子的话说得未免太早了。”
  “早吗?”贺文轩一挑眉,“其实早和晚都一样的。你,去净手,至少十次。”
  “呃?”小道士一时没弄明白。
  出门看热闹的茶客们折身回到厅堂,刚巧听到了贺文轩与小道士的一席话,一个个忙拥上前,继续观看第二场好戏上演。
  “小师父,贺公子嫌你脏,要你洗了手再与他对弈。”茶馆掌柜凑过头,附在小道士耳边低声道。
  “嫌我脏?”小道士低头看了下自已白皙纤细的双手,一甩袖子,“我还嫌他恶心呢!这棋不下了。”
  “是输不起吧!”贺文轩凉凉的嘲讽声从后面吹来。
  小道士阖上眼帘,睫毛蠕动如扇,他缓缓转过身,咬牙切齿地说道:“好,我去净手。”
  贺文轩朝贺东一挪嘴,贺东跟上小道士,监督他足足换了十次水,直把一双小手洗得又红又白,这才让他过来。
  贺文轩嫌厅堂杂乱,让掌柜的把桌子搬到了后院。后院里的一株海棠正在谢落,梁柱和砖的缝隙里,飘荡着让人昏昏沉沉的海棠味。
  小道士过来时,贺西已经在桌中摆好了棋盘和棋子。
  围观的茶客一见那棋子与棋盘,不约而同齐发出一声赞叹。
  黑子漆黑一点,无任何杂色,在阳光下一照,棋子通透晶莹呈碧绿或宝蓝之光;而那白子刚温润如羊脂美玉,微有淡黄,翠绿色泽,悦目和谐,呈静美之态。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云南永昌所产的“云子”了,颗颗价赛珍珠。这子结实,高抛落地而不碎,拍于纹枰之上,声音脆而不浮,若与香榧木棋盘与之相配,可以说是双绝。
  那棋盘不正是香榧木所制的吗?
  茶客们齐竖大拇指,今日算是长大见识了。也只有文轩公子才配得上这般珍贵的“云子”。
  小道士面对贺文轩坐下,仰起脸来,淡漠的清眸对上贺文轩倨傲的眼睛,“身体的污垢,清水可以洗之。若心有污垢,只怕是穿再干净的衣衫,也是枉然。心洁则体洁,体洁未必心洁。”
  “什么意思?”贺文轩合起折扇,漆黑的眸光一暗。
  “希望公子棋品如衣品。”
  贺文轩冷哼一笑,“你想用言词扰乱本公子的心绪?”
  “不敢!只是有些丑话,先说为好。公子,你要黑子还是要白子?”
  “本公子执白,再让你十子。”贺文轩缓缓地展开折扇。
  “不必,我输得起。”小道士一点都不领情。
  “好!”贺文轩朝贺东使了下眼色。贺东挥挥手,让众人往后退退。
  小道士不再说话,捏起一颗黑子,放在棋盘左下角上的一点。
  贺文轩弯起嘴角,长指夹起白子,堵住了黑子的去路。
  四周鸦雀无声,一阵秋风吹过,花瓣如细雨纷纷而落,落在两人的肩头,膝间。
  爱洁的贺文轩破例动都未动。
  真看不出,这小道士的棋艺还真是不错,虽然不能与他抗衡,但也要凝聚心力应付。
  这是他最近几年来,遇到的最好的对手了。
  贺文轩心中对小道士不禁高看了几份。
  两柱香之后,小道士的清丽的面容,不知是因为阳光直射还是因为急躁,比那枝头上的海棠花红得还要艳丽,秀巧的鼻尖上悄然渗出密密的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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