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妾》第23/4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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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糕点做好,何乐安和何乐鸢端了过去找何老太太。
  何老太太此刻正瞧着几个卷轴犯难,见得她们,笑起来道:“来,你们也帮着瞧瞧,尤其是鸢儿,若能挑个合眼缘的也好――”她们循声看去,是一些相亲的介绍帖子。
  何乐安和何乐鸢才知道,这三份卷轴是何三叔从一堆介绍帖子里挑出来的,最后由何老太太权衡轻重挑一个拍板子下聘即可娶为继室,而她被一萧姓娘子吸引了视线去。
  “我也觉得六姐姐看的这个萧娘子还挺不错的。”何乐鸢素手一指笑道。
  何乐安还没来得及说自己只是随便看看,何老太太已开心笑道:“其实我也中意她,虽家中世代为商贾,但她逝世的母亲是出自江南一带的书香门第,自身也有几分才学,想必日后与你父亲也更能谈得来,因双亲早逝,放心不下年幼弟妹,才蹉跎至今二十有五。”
  “……”何乐安觉得自己那句‘随便看看’已经不适合说出来了,重要的是,何老太太和何乐鸢就此愉快地决定了,然后卷轴一收舒心地吃起糕点,还转了别的话题上去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停了,微凉的夜色翩然而至。
  何乐安换上男装出门去富贵酒楼,得知熊叔与别的厨子换了班已经回家后,她又买了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去他家,熊琳受惊后大病了一场,这些天熊叔抽了能抽的时间早早回家陪她,不过情况还是不怎么好的,大夫来把脉的时候总无奈地摇头说心病还需心药医。
  也适逢如此,何乐安对熊叔道:“熊叔,不如给琳妹妹换个生活环境吧,或许病况能好转呢,我这里正好有一空宅子――”她把地契拿出来道,“是我家主子不要后,贱卖给我的,我这差事包吃宿的,还住不到那宅子去呢。”
  熊叔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地契,又连忙推回去给她道:“不行,不行,我怎么可以――”
  “怎的不行了,我不说过要帮忙照顾琳妹妹吗,宅子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你们去住呢,我自小出来干事,也存了些钱,买个婢仆专门照看琳妹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何乐安道。“你看你有正经工作,平日也没什么大花销的,请张大娘照看什么的,和请婢仆这笔数是差不了多少的,咱们都能负担得起,日后便无需再担心谁趁张大娘忙活,对琳妹妹意图不轨了,这宅子刚好在闹市里,不值几个钱的,你收下吧。”
  她连续费了好多口舌才说服熊叔搬家,邻里虽然对他们父女两满是不舍,但都是真情祝福的多。只是那彭姓小伙得知他们要离开村子后,不依不挠地来闹事了,他大声嚷道:“熊琳已经是我的人了,她不能走!”一副地痞无赖流氓样儿。
  何乐安在熊叔暴躁地挽起袖子揍人前,冷笑道:“我说你的命是阎罗王的,难道你已经死了么,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赌坊输了银子,如今只为寻个钱袋替你还那些苦债,我告诉你,你找错人了,我师父就算脑子进水了,许你进熊家门。我也能生生把他脑子里的水给挤出来!”
  熊叔觉得她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严肃地附和道:“彭小鬼,你别惹急了我,再老实的人,被逼急了也是得咬人的,上次的事我饶了你,是给你死去的奶奶一点点薄面,你再蓄意滋事,别怪我拳头硬!”他长年累月砍猪头骨的活不是白干的。
  “你们熊家还可大的脸,女儿被我玷污了,竟还想嫁给别的人!”彭小伙嚷道。“我告诉你,甭指望了,你们搬去哪儿,我就叫哪的人知道你们家的肮脏事!”
  这天底下不要脸的人真的特别多,好在何乐安已经不是第一次对付不要脸的人了,她冷嘲道:“你没钱还赌坊的债,赌坊的人可不会让你有这些时间逍遥,整条村子皆知你曾图谋不轨,若我们报了官,你起码得在牢里熬个把月脱层皮!”
  “到时候利息滚利息,你更加还不上赌坊的钱了,就算你糊涂把债往我们头上搁。人家可不是傻的,你与我们又没什么正式的关系,你拿这些废话要挟我们,搞笑吧!”
  彭小伙被何乐安完全不当一回事,还像是看傻子似的鄙夷目光刺激了,发狠道:“瞧你们厉害的,我就是弄不死你们,弄残你们了,也多的是人给钱我,我光脚的怕什么你们穿鞋的,你们始终不能一天到晚守住那残废,若给我钻了空子。我不但强了她,还――”
  难听的话叫熊叔再也忍不住了,冲过去就是拳打脚踢。
  何乐安想着彭小伙刚才说的前半句神色沉疑地皱眉,半响后,在围观的乡里的惊呼声中,见熊叔揍得人频频吐血,她才连忙道:“熊叔,够了够了,别为了这人渣脏了手!”
  只是,熊叔刚收了手,彭小伙又换个套路掏打了,边吐血边杀猪似的嚎道:“哎哟。杀人了,你们可看见了,他打了我,我骨头断了,可不是几百两能解决的了,你们若不赔钱,别怪我报官了,哎哟!”
  何乐安忍住加一脚将他送上西天的冲动,只听周围的乡里劝道:“彭小鬼,你别这样了,熊叔好歹有份拉扯你长大,你又何必恩将仇报呢――”
  “我呸。什么叫拉扯我长大,别把话说得这么好听了,每月就那么几两银子,他给他女儿吃什么滋补的东西,给我吃什么干馒头饼馍馍的,你们都是,别装成个活菩萨的样子了,施舍乞丐似的对待我,还想我对你们感恩戴德,做梦去吧,现在他把我揍成这样――”
  乡里们都被他的嘴脸气炸了,真真是活生生的一大头白眼狼,张大娘道:“你自己有手有脚的,就不能去干活赚钱养活自己吗,我们接济你是情分,不接济你才是本分,你三言两语说得好像我们都图了你什么东西似的,也不想想,我们接济多少年了,谁家的银子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谁家都要优先养自个儿的孩子,你你你竟然还怪我们苛待了你!”
  一时间,不甘心自己多年来银子喂了人渣的乡里们,都和彭小伙争辩起来,可再争辩,彭小伙仍不知道愧疚二字如何书写,只觉整条村子的人都联合起来欺负他一个孤儿仔,何乐安懒得再无休止地扯下去,便笑了笑道:
  “行吧,咱们就报官好了,到时候请邻里们一定要为熊家作证,他不但意图对熊家小女不轨,还企图谋熊家的财害熊家的命,熊家小女的病至今仍未见好转,若她出了什么事了,姓彭的,你就等着在牢里蹲一辈子吧!”
  “你,你!”彭小伙气急败坏道,“你甭威胁我,我,我也是知道律法的――”
  “你知道什么律法!”何乐安打断道,“你前些天才意图不轨,今天又企图再犯,我们只是自卫才打的你而已,你也不用胡诌说自己的伤多重,人家府衙都是有仵作可以验伤的,到时候你看官老爷是信你这个无恶不作的赌徒,还是信我们这些从不犯事的良民!”
  彭小伙也不知道哪儿找来的徒弟。嘴皮子这般利索,他几次欲语,都没能反驳,只听何乐安又道:“我现在给你两条路选择,一我们报官,一人一口唾液不知道能不能淹死你,但绝对能淹你个重伤,二你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否则熊叔再次手下留情,我这个徒弟也是不干的,我便要看看谁先把谁耗死过去!”
  她的目光突然变得诡异阴冷,就好像他是她的猎物般。他只要稍微摇摇头,她就能一爪子将他扼杀于众目睽睽之下,而他还未语,她又道,“谁指使你来闹事的,你回去找谁,对方不好惹,不代表我就是好惹的。”声音冰凉,好像寒冬里刮骨的风。
  彭小伙生生打了一个寒颤,在她的逼视中连滚带爬地逃了。
  何乐安暂且松下一口气,敛神转脸朝熊叔笑道:“免得他第二天又来闹事,我们还是今晚搬吧。这边简单收拾收拾便算了,那边我整理过的,基本的用品都已经买了新的。”
  熊叔对这个徒弟感激涕零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许是最近糟糕烦心事太多了,压得他这个老实了大半辈子的人累了,在乡里要帮忙的附和声里,就忍不住哭了,“谢谢,实在是谢谢你小可,还有大伙儿,太感谢了!”
  “嘿,都是一条村的。多少年的邻居了呀,还说这些客套话!”乡里们忍俊不禁,觉得这个背负残疾瘫痪女儿的老父亲,实在太不容易了,临走前还各送了不少东西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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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开始深了。
  何乐安安置完熊叔父女两朝胥府走去。
  还是那道后门,还是她一推开门,他就出现了。
  胥邪看着她抑抑郁郁怂拉脑袋的可怜模样,心都疼了,“谁欺负你了吗?”
  “夜明,我从没有特意去招过谁惹过谁,可他们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放过我呢……”何乐安苦逼兮兮地道,“有什么冲我来就算了呀。竟还去捣腾我身边那些比我还无辜一百倍的人,我又没有杀了他们的祖宗十八代,抢了他们的金银珠宝,断了他们的手手脚脚赶去沿街乞讨……”

  ☆、第58章 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何乐安越说越觉委屈,越觉委屈吧,泪花就不受控制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了。
  胥邪别说心疼了,心都要碎成包子馅了,连忙把她往怀里揽,“别人招你惹你,让你不好过,你便连本带利讨回来,让他更不好过,讨不回来或是需要帮助只管告诉为夫,为夫替你收拾他们。”敢叫他家安儿难过,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何乐安抽抽噎噎,几次想要说话可话都鲠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他给她抚背顺气半响,她才道:“这,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感觉把你扯进来后,便像是我欺负人了。”
  胥邪哑然失笑,“心中有善,乐于为善,是你的宗旨,可心中有善,乐于为善,不等于任由别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受了欺负还以德报怨,面对那些歹毒的恶意,适当地还击只是自保而已,别人犯你一寸你退一尺,这已经是一种善意了。”
  “若别人一再招惹你,你不愿意手下留情了,明明可以给他一个痛快,却偏生要选择以各种手段折磨至死,这才是残忍。”
  何乐安想了想又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布满泪花的脸颊蹭了蹭他温暖的胸膛,嘤咛道:“有你真好。”任何忐忑不安都能轻易被抚平被抹去。
  上一世,她贪得无厌,什么都想争想抢,最终落得悲惨的下场。
  而这一世,她知足常乐,对于拥有的珍贵,只想好好守护好好维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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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一缕缕细细碎碎的阳光,撒了一地亮闪闪的金线。
  一肤若凝脂柳叶弯眉如出水芙蓉的女子,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她转脸想要唤来守夜的丫鬟打水洗漱,可才侧过身而已,便对上一张惊恐状的死人脸,吓得心都几乎停止跳动了,她抑制不住地惊呼:“啊!”
  只见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上的那双眼睛,死死地瞪着自己,似是埋怨又似是愤愤不平,满是不甘的控诉,想起自己曾收买这人去闹事,她便更慌张更惊惶更害怕了,呼声带上宣泄畏怯的哭腔,丫鬟终于闻声而来了,疑问未出口已被床边血淋淋的人头吓白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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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十五那日,怡亲王府的仲孙四出嫁志逸伯府的世子,宴席上,所有人却都在热议东方霓裳受妖邪惊吓大病一场至今未痊愈,为冲喜,已与京中姻亲之家泰宁侯府的世子定下亲事,不日便要送嫁上京了。
  因贺氏尚未被邵大舅接回卓逸伯府,现如今是戴氏带邵映雪出来走动,也为被贺氏与邵盈秀弄得一团狼藉的伯府挽回一些些名声,适逢邵映雪已到婚配之龄,问候的人也多了。
  只是就算戴氏母女对何乐安没什么偏见,可伯府与侯府的关系已不同以往了,遇上也只有生疏又尴尬的点头招呼罢了,就连老卓逸伯难得出席饮宴,瞧得她也是视而不见的,众人便知伯府与侯府那点微薄的情分,的的确确是不再了。
  何乐安如厕出来,绕了一圈花园子,竟记错出口迷了路,犯难地盯着那簇来时也有的粉黄色月季花,但月季花旁边的青石板路变成了鹅暖石道,想往回走,可回头走了一转,又拐了回来,周遭皆是静悄悄的,连个丫鬟婢仆都没有,想等人打救的希望有些渺茫。
  “……”何乐安开始严肃地思考。若她大声呼叫,会不会很失礼很丢脸,可她还没有纠结出个所以然来时,月季花丛忽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般,在冷清中略显诡怖。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视线一晃就见一条足有女子手臂粗的浅金白色的……蛇,从葱绿中爬了出来,似是寻了细微的声响,幽黑的眼珠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何乐安想,她今天其实是不是不适宜出门呢,参个婚宴上个厕所迷了路,迷个路吧,还遇到蛇,这倒霉劲也是没谁了,而对面看起来很有杀伤力的蛇不动,她也不敢动,只求它当她是个死的,绕了路快快爬走。
  只是,这蛇也是个任性的,盯着她盯着她,像累了似的,竟闭上眼了,宛如睡去一般。
  何乐安一额冷汗如瀑布华丽丽又哗啦啦,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翻江倒海地搜索曾看过的杂书,瞧瞧有没有关于蛇的,尤其是蛇害怕的东西,可她能想到的,只有蛇的三十二种烹饪技法,“……”她只能为自己默哀三十二秒了。
  苦兮兮地想了又想,何乐安拨下头上的几件小饰物,掂量掂量几许,先拿一样拼尽全力朝远处的墙角扔去,蛇听得惊响猛地睁开眼眸,她又扔了一样,而那蛇追着金光爬动了,她一喜,接连把手中的小饰物扔出去,叫蛇追得更欢时,迅速朝反方向跑走!
  何乐安头也不敢回,便也看不到一抹鸦青色翩然地从一棵槐花树跃了下来,吹了一声短促的口哨而已,那浅金白色的蛇就像得到什么命令似的,朝他爬过去,他却看着何乐安离去的方向。溢出一声轻轻的笑意:“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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