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妾》第39/4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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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如预料中那般,泰宁侯府掘地三尺也没有寻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即使何乐安他们遍查平日与苏嵩展交往甚密的人也没任何用处,大多不过是他故意使出来的掩眼法罢了。
  他们这段时间以来的小心翼翼。感觉全然白费了,如今只剩下可知的一个密不透风的睿亲王,就是惠曦帝知道后,这几日觉都睡不好了,天天想的怕的,都是不知道谁在暗处要挟自己的性命,别人还只以为他痛失爱女难过,为心爱的贵妃愁白了头发。
  万皇后瞧得程舒媚进来没心思理惠曦帝,拼尽了全力给惠曦帝送些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各个狐媚功夫一绝,可惠曦帝给面子地睡是睡了,又一个都不留情地睡过就算了,可气煞皇后了。
  更叫她心肝脾肺肾几乎要炸的是,程舒媚邀请何乐安和薛慧语去一趟相国寺后,人的精神气就恢复了,跟没事人似的,又冤魂似的绕在惠曦帝身边了。
  万皇后恼怒地扫掉梳妆台上的东西,用力地捶桌子道,“可恶!程舒媚这个贱蹄子!”
  丫鬟诚惶诚恐地跪了一地,万皇后越想起程舒媚那张脸越气愤,这些年来,不是没有人比程舒媚漂亮的,可没有人敢像她那般,对惠曦帝忽冷忽热若即若离。
  她找的女子,能比她美貌,可家庭背景与她相当的,却是没有几个,即使与她相当了,哪个敢给冷脸皇帝看!偏生惠曦帝就受她程舒媚那一套,可轮到她这个皇后那般了,惠曦帝就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简直云泥之别!
  这世间也就只得九五之尊会如此待她!
  也不想想,她也是从姿容绝色鲜鲜嫩嫩陪伴他至今年老色衰的!
  这时,小太监小心翼翼禀报道:“皇后娘娘,安东将军求见——”
  “快请!”听得自家弟弟来了,万皇后立即沉下神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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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黯淡,何乐安乍然惊醒,一身冷汗。
  仲孙玥安抚地亲亲她的额头,“没事,我在呢。”
  何乐安缩进他怀里,“我梦见宝座易主,天下大乱。”还有谦亲王府覆灭,晋宁侯府陪葬,何老太太他们全都要因为她,受到牵连,她身边的所有人都死了,唯独她还存活,茫然地站在风雨中,不知进退。
  仲孙玥轻柔地拍她的背,“我不会叫天下这般容易乱的,答应过你,会为你撑起一处安身之所,不要想那般多,抱歉,若非我,你不需要背负这般多。”
  “我不曾后悔。”何乐安抱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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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连下三天的大雨,带走盛夏浓重的暑气。何乐安与薛慧语慢步走在热闹的市集里,迎面吹来的风,都带着阵阵清新的泥土气息,薛慧语道:“这京城呀,好像什么大事,都不算事,没过几日,人们就不再惦记了,怪不得常说,能在皇城下经年累月的,都不简单。”
  “小老百姓,茶余饭后说说足矣,事不关己,再惦记。又能如何呢。”何乐安笑道,“在这里,说三道四过了,那也是一种罪过,容易招惹杀身之祸,人们都精着。”只是有些人被家庭势力娇宠得忘乎所以,总以为自己拥有的那些权势足以保护自己横行无忌。
  薛慧语扯扯唇角,“哥哥昨夜回来,先去的谦亲王府,有给你带狒狒和春卷的信吧,他还真有闲情逸致,回来的途中,还绕去城郊的山林打了些野味。”
  这些年,陛下总想给这个晋宁侯府的世子爷一份差事。可这个晋宁侯府的世子爷偏生要当个败家子,给别人照料孩子,天天得了空闲,不是跑去茶楼听故事,就是跑去青楼戏女支子,还口口声声说,当官太累了,还没什么钱,苦差苦差,可旁的人盼也盼不到。
  “嗯。”何乐安道,“我家孩子们写的字越发好看了,便是暂时看不见他们,还能看信。”她也很想天天与他们腻在一起,奈何她身边实在太危险了。
  薛慧语自豪道。“那是,也不瞧瞧自幼是谁教的他们。”
  “是是,谢谢慧语小姑姑。”
  “我受下这句谢了。”薛慧语道,只是不知道她哥没了带孩子的借口后,还能不能顺利地推托陛下,其实没有明面的任命,她哥也有在暗中帮忙调查一些事,可惠曦帝实在贪心,妄图所以能贤都能为他所用,好的时候,能恩宠上天,不好的时候,便抄家灭门。
  何乐安与她走进一间胭脂铺子,“快到仲秋节了。京中晋宁侯府只得你和薛世子,到时候还想从前那般,在我们府中过便是,我给你们准备好些好吃的。”想到什么,她笑道,“师大将军家中得他一人,母亲是不参与热闹的,其时请他也过来好了。”
  提起此人,薛慧语脸颊飘过可疑的红晕,“何须这般照顾他,他都独来独往惯了。”
  “你不是确定他对你来真的么,还嘴硬呢,别人挨困陪你谈了半宿心事。”
  “怎的,是我便宜他了,酒是我出的,他那嘴,可笨了,连安慰的话都不会说!”
  何乐安忍不住打趣笑道:“是是是,您大小姐愿意让他陪你坐屋檐上半宿,是他一个莽夫三生修来的福气,也太吝啬了,连酒都要你出,我下次遇见他了,定给你好好挤兑他,就该在府里准备个七七四十九坛不同的酒的,下次再与你谈心事便可豪气万丈地道——”
  “这些酒,随你薛大小姐挑了,喜欢哪个味儿拿哪个味儿。”
  “我想他呀,定不介意你把他那味儿也拿走的。”
  薛慧语的脸红透了。

  ☆、第05章 见了谁都非要咬两口

  何乐安拿起一盒鲜红色的口脂,朝薛慧语的唇抹了抹,顿时她整个人明艳都起来了,“你呀,倒也不用顾忌那些小姑娘们说的,该装扮时就好好装扮,有些人年岁越长越是贬值,可有些人能把年岁化为无价之宝,这胭脂的颜色呀,就是衬托而已。”
  “谁规定了年纪小的,才能使用鲜艳的,你这一抹,比多少人好看了去呀。”
  薛慧语笑道,“也不是因为她们总在背后说那一句老姑娘,我才越渐不爱打扮。”不过是觉得,没有人值得她特别装扮罢了,“她们那小脑瓜子是首饰胭脂的容器,我可不是,便随她们吧。”
  “我明白,女为悦己者容嘛。”何乐安扬唇灿然一笑,端起另一盒新的牡丹色的口脂,往自己唇上抹了抹,看着小镜子里的色彩,满目满意,朝掌柜的道:“这两个包起来。”
  随意闲适地逛了逛,何乐安与薛慧语在茶楼里歇息。听一听纷杂的坊间八卦,平民百姓们的琐碎家常,自个也聊些有的没的,刚欲出去再走一走时,几个吱吱喳喳的熟悉身影进茶楼来了。
  “前些时候七哥哥为养伤都没有见过客,如今痊愈,定要再陪我逛多会儿才是。”一稚嫩的少女,冁然而笑道,“十一姐也是,都不知道多久没出过来了,今日我们要耍个高兴而归,这间茶楼是新开的,你们定要尝尝那些新鲜的糕点。”
  “也就只有你这个野惯了的,第一时间知道哪儿哪儿开了新的店,哪儿的店又怎样,真羡慕大理寺卿府,没我们家这般多规矩,一天天的,母亲不是让我学习这个,就是让我学习那个,不被累死也被烦死了。”何乐娉扇着团扇抱怨道。
  因为何乐安坐在很角落的位置,他们才进门,没有看见她便径直上了楼,她也等他们上楼后,才与薛慧语起身离去,可二楼似乎没有多余的位置了,她这边刚走了几步,他们就下楼梯来了,“……”
  “真是去哪儿都能看见些讨人厌的苍蝇!”迎面相见,何乐娉嗤声道。
  何乐安无意与她斗嘴,欲充耳不闻,与薛慧语离去,可她不回应,不代表何乐娉就愿意放过她了,还道:“也不知道这间茶楼的掌柜是怎么作生意的,竟敢放那些喜爱折磨别人的毒妇进来,不怕受她晦气,日后生意一落千丈吗!”
  “原来这就是你们家的规矩呀。”薛慧语回头冷嘲道,“今日不但我见识到了,这周围所有人都见识到了,果然令人大开眼界,又不是野狗,怎的见了谁都非要咬两口呢!”
  “我还以为谁在我耳边嗡嗡嗡叫,原来是满京城家传户晓,嫁不出去的那个。”何乐娉道,“本小姐又不是与你说话,你插什么嘴,如此没教养,怪不得嫁不出去。”
  “呵,想娶我的男子,能从这茶楼到我家绕两圈,是我不屑出嫁罢了。”薛慧语道,“可你嘛,盼也盼出嫁吧,不过如你这般的泼妇,怕是没人敢要的。”
  “大话谁不会说,能从茶楼绕你家两圈,真笑煞人了,若果然是那般,你就是一天挑拣个百来个,也早嫁出去了,不知道有什么问题,叫别人不想要才是真的吧,装什么新鲜萝卜皮!”何乐娉鄙夷道,“老祖宗说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有道理的。能与那些毒妇称姐道妹的,也就只有同样心肠歹毒的人了。”
  “贵府的规矩真好,连别人的家事都开始管起来了。”何乐安道,“别人嫁不嫁出去又关你什么事,又不是盼了要往你家里去,有这些撩是斗非的时间,还不如多读几本书,叫自己有些大家闺秀的模样吧,别整天闲来无事,只会用那张嘴打发时间。”
  “那些装模作样的样子就算了吧,本小姐天生就是高贵的大家闺秀,像你等低贱的庶女,自是羡慕不来的,该多读几本书的是你,努力装出自己很有大家闺秀的模样吧,如此才能叫天下人都被你骗了去呀!”何乐娉嗤声鄙夷道。
  “别说羡慕了,我对你这样高贵的大家闺秀,不但无动于衷,甚至想笑出声来。”何乐安寂然道,“既然你把自己说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那定是不稀罕吃什么新鲜点心的。”她转而对掌柜的道,“日后店里就别招待这位高贵的大家闺秀了,我等凡俗物品,怕是她消化不来的。”
  “是。”掌柜的毕恭毕敬地躬身应道。
  何乐娉冷冷地笑道:“怎么,说不过我了,利用身份施压赶人了吗!”
  “我有身份利用,为何不利用?”何乐安道,“再高贵的大家闺秀又怎样,见了我,还不是得低下头去,嘴上几句,你觉得很有成就感吗?你若喜欢,我让你站在城墙日夜说个不停也行,高贵的大家闺秀是吧,你认为如何?”
  “你!”
  何乐娉不信她真的敢将嘉宁侯府的脸面置之不理,欲要再呛声,旁的与她同行的少女连忙抢声道:“十一姐素来喜欢开玩笑,若是开罪越郡王妃了,还望越郡王妃勿见怪!”
  “玩笑是朋友之间开的,可明显我与你的十一姐关系一点也不亲密,她若说一句抱歉,我倒可以不见怪。”何乐安笑道,瞧得少女悄悄地拽了拽何乐娉的衣摆示意。
  “不愧是越郡王妃,什么时候端起架势来,都能叫人惊惧不已。”一直不曾出声的萧七漠然地道,“如今那挂在城墙下的孟多娇,还历历在目呢,何十一小姐还是道一句抱歉的好,免得自己成为下一个遭殃的。”话语中满满的,都是嘲弄之意。
  “先撩者贱,犯了贱者,便怪不得别人拎起权势以对之。”何乐安淡然地道。“否则,这世间谁会努力往上爬呢,不都是为了有一日,被别人泼了脏水时,有足够的能力抵挡,或是泼回去吗?”
  “都说你冷血无情,我今日是信了,面对救命恩人,你都能如此态度,何况是我这个妹妹!”何乐娉道。
  何乐安耸耸肩道,“你何曾把我当成姐姐看待,冷嘲热讽地说我是苍蝇,怎的。犯了错了,别人要惩罚你的时候,倒记起我还算是你姐姐来了么,便是你姐姐,我才轻易要你向慧语说一句道歉,换成别的人,早跪在这儿了。”
  她瞥瞥萧七,“不过,今日我可以看在萧七的面子上放过你,他日嘛,好自为之吧,鸡蛋是碰不过石头的,你如何待我。我只会如何待你,不会因为你与我到底存了什么关系,对你容忍再三,你给我面子,我也愿意给你面子,你要再犯我,我亦不介意叫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规矩。”
  何乐安牵过薛慧语的手,转身离去。
  何乐娉幽怨地瞪着她的背影,直至看不见了,才狠狠地啐出一口,“呸,也不看看自己,若没有嘉宁侯府的照料。她算个什么东西——”
  “很显然,她没有嘉宁侯府也是越郡王妃,而这个问题,你该问问你自己。”萧七冷然地斜睨她一眼,不欲再与她走在一起似的,继续下楼,又径直离去。
  “七哥哥!”少女追了几步,回头看着何乐娉,不满地怪嗔道,“十一姐,你为什么非要如此蛮横嘛,我今日好不容易才约到七哥哥陪我出来的!你看你,都气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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