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王》第2/45页


  霍芝庭又是一阵大笑,拍着卢九的肩,又拍范洁朋、何士的肩:“你、你,还有你,好好地干,发展澳门赌业,到时我不会亏待你们。什么时候大陆换了老板,不喜欢霍某人了,我就把总部从广州移来!”
  霍芝庭的心腹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快,慌忙劝道:“老板,你醉了,不可以再喝了。”
  霍芝庭正在兴头上,摆着手说:“没、没事,我没有醉。东方的蒙迪卡罗,这是个伟大的构想,我霍芝庭就是、就是这儿的第一代赌、赌王……”
  台上莺莺燕燕的舞女在闪烁的彩灯下开始起舞……音乐声四起,朦朦胧胧中,现场十分热闹;恍恍惚惚中霍芝庭已记不清是在喝酒还是在跳舞,但有一点是记得很清楚的――正在与众人谈论澳门赌王的问题。
  “目下我霍某人是大陆当之无愧的赌王,如果我不得已移师澳门,这赌王的位置谁敢跟我争?”霍芝庭为了证实自己是澳门赌王,用手指着身边一位客人问:“你说,我的话对不对?”
  那位客人把头一扭,走了。霍芝庭感到懊丧,此时他才发现周围的人都不理他。他清楚自己有点醉了,因此也不责备谁。众人也在谈论谁是澳门赌王的话题,并点了几个人的名字,但就是没有他霍芝庭的名字,似乎大家把他给忽略了。
  突然,现场开始骚动,有人大叫:“赌王来了!”
  霍芝庭好生纳闷,睁眼一看,果见一群人拥簇着一位“赌王”进来……
  “赌王”也发表一通澳门日后前程的宏论,但并无新意,无非是重复他霍芝庭刚才说过的话:“澳门乃弹丸之地,总面积不足20平方公里,发展‘特殊的娱乐’才是惟一的出路……澳门将来一定能成为东方的蒙迪卡罗……”
  受到冷遇的霍芝庭有点火了,冲上台去揪住这位“赌王”的衣襟叫嚷:“这话是我说的,我才是赌王!来人啦,把这个家伙轰走!”
  但没有人听他的,由于情绪激动,两人在台上推搡起来,不想脚下一虚,霍芝庭感觉如从高处坠下深渊……嗓门却喊不出话来……
  
《赌王》引子(3)
  霍芝庭一惊,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躺在中央大酒店的豪华套房里,全身已惊出一身冷汗。贴身侍从忙扶他坐起,替他揩汗,说道:“老板,你喝得太多了,今后可不要喝醉了。”霍芝庭回想梦中的事,问:“刚才可听到我喊叫?”侍从说:“我正要问你呢,老板,你做什么噩梦了?”
  霍芝庭叹了口气,把所梦之事说了一遍,侍从问:“你可记得那个‘赌王’长得什么模样?”
  霍芝庭摇摇头,又点头,说:“对了,那‘赌王’长一颗大脑袋,特别是一对招风耳其大无比,比面颊还大!”
  侍从说:“世上哪有这种长相古怪的人,想必是老板醉了,睡梦中出现幻觉。梦兆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我想老板大可不必信。以你如今的地位,不来澳门则罢,若过来,谁敢跟你争霸?”
  霍芝庭叹道:“干赌博这一行业,是最要迷信,凡种种预兆,都能应验。休要多说了,快去皮箱里寻《周公解梦》,我要算算凶吉。”
  侍从取来《周公解梦》,霍芝庭卜算有许,惊道:“这一课说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
  
《赌王》第一章赌博神童(1)
  一条古老的麻石路将小镇分成东西两半。
  街面上店铺杂陈,写着各种字号的小旗在阵风中断断续续地卷动。麻石路上走动的人不多也不少,但多数是一些衣衫褴褛的农民,偶尔有穿绸着缎的商客,就立即吸引了两街店铺中的目光,这些目光大多是揣度商客来自何方,身家多少。
  ――这便是1906年的广东江门。
  在江门麻石街参差不齐的建筑中,有一栋两层楼小砖屋,楼上是住房,楼下开着一间陶瓷铺。从铺面的装饰及掌柜的衣着可以看出,这是当地的中上等人家。
  掌柜的姓叶,30来岁,头年冬天老婆怀了孕,到现在正是预产期。
  这家陶瓷铺是叶掌柜多年苦心经营起来的,当然希望老婆能生下一个儿子,继承这份家业。
  1906年7月10日,一阵男婴响亮的哭声从叶记陶瓷铺二楼传出,这时候街上恰好也响起了一阵炮竹声,接着便有人大叫:“开啦!开啦!快去看哪!”
  不用去看,叶掌柜知道那是江门镇上又一家赌馆开彩,他趁顾客都去看开彩之际,匆匆上了楼,当接生婆将儿子抱给他看时,刹那间一腔喜悦立即散尽――这虽是一个儿子,但那长相……大头,大眼,颧骨突起,特别是两只耳朵夸张地张扬着,面积几乎比左右两边的脸还要大……
  叶掌柜借口铺面无人照料,匆匆将儿子还给接生婆,走下楼。从此,心底便笼罩着一丝驱不散的阴影。
  以后,叶掌柜也没有找算命先生,他知道儿子这种面相很不吉利,担心算命先生说出更不吉利的话来。
  做“三朝”那天,长辈拿了很多玩具用碟子盛着让婴儿抓,并有意将笔、砚、书本、印泥摆在最上面,谁想这小家伙独独从盘底下摸出一枚骰子。
  联想到他出生那天镇上有赌馆开张,叶掌柜摇头叹道“这小畜牲长大只怕是一条赌棍!”
  按规矩,新生儿做完“三朝”就要起名。
  叶掌柜说:“让他叫叶汉好了,只望他能长成一位男人,不敢有大的期望。”
  幼年时,叶掌柜夫妇出于复杂的心情,对叶汉的管教有点放任。
  当时正值民国初立,社会形势混乱不堪。广东先是由胡汉民、陈炯明控制,接着又长期被外来军阀割据霸占。
  这些外来军阀垂涎广东的财富,大肆开赌贩烟,聚敛资财,特别是以前从未禁绝的赌博,更是风气日盛,泛滥成灾。
  江门镇上,赌馆赌摊林立,每天听到的新闻是某某穷光蛋一下子赢了几多,那可能是规矩人家一年辛苦到头也赚不到的大笔金钱。至于大多数的输家,这常常是被人忽略不计的。
  指望赌博发财,几乎成了许多人的愿望。
  处在这种环境下,能做到坐怀不乱是十分艰难的,但叶掌柜就是这种人,他认为赌博是发不了财的,“十赌九输”这是一条万古不变的真理。
  可是,他的儿子叶汉对赌博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喜爱。还在他光着屁股的时候,就能在赌摊前一站半天,直至父母寻来将其拽扯,他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大约是六七岁的时候,叶汉在镇上的“觉觉学校”读书。这所学校在当地非常有名,校风严格,但还是无法抵挡赌风的侵扰,校门口的古荔枝树下就摆满了各种赌摊。由于家里开着陶瓷铺,母亲常常给几个零钱,这些钱叶汉是绝不用来买零食的,一律充做赌资。
  随着赌瘾日重,叶汉不再满足校门口赌摊的小玩意了,经常跑到镇上的大赌馆去。
  当时江门镇最有名的赌馆叫“大宝”,此处经常聚集大群五花八门的赌客,生意十分兴隆。
  大宝赌馆的“荷官”谭通,据说是一位通晓赌道奇术的高人,由他摇骰能百分之百控制骰子的点数,一般进入大宝的赌客,没有不输得精光而返的。对赌徒而言,往往越输越不服气。谭通的名气一经传出,四方赌林高手蜂拥而至,非要一见高低不可。
  数年间,由佛山、深圳、珠海、广州携巨资慕名而来的赌棍,无一例外地都败在谭通的手下。
  
《赌王》第一章赌博神童(2)
  凡精晓赌道的人都知道,再高明的赌枭不外乎在赌桌上做手脚。谭通不同凡响之处正是他敢于公开承认自己在赌桌上做手脚,但就是无人可以识破。
  江门镇上,到处流传着谭通种种神奇的传说,有的说谭通的绝招是祖上传下来的,有的说谭通小的时候在一个大雨天借伞给一位受困庙宇的老人,老人受其感动,传授一套只赢不输的奇招异术给他。但谭通对这些讳莫如深,从不谈及。
  耳濡目染的叶汉,从小就把谭通作为偶像,并希望自己也能学成这套赌术。青少年时期是最富幻想的年纪,叶汉也希望能与一位世外高人相逢,像谭通一样学成只赢不输的奇术。
  在这种奇遇未能出现的情景下,叶汉一有空便跑到大赌馆,瞪着两只大大的眼睛看着谭通摇骰,但总是看不出半点破绽。当时曾有人认为谭通可能在骰子上做了手脚,于是换上赌客提供的骰子,结果仍然是庄家稳操胜券。
  1919年,叶汉13岁,将从“觉觉学校”毕业。父亲早露出风声,为了改掉儿子的赌博恶习,准备送他去广州读书。也就是说,以后会离开江门,再也没有机会学谭通的奇术了。
  是年秋天,叶汉积了点钱,趁一天提早放学,来到大宝赌馆由谭通主持的赌桌前。谭通由于名声日盛,这些年敢与他赌博的人渐少,他的赌桌开始出现门前冷落车马稀的景象。
  叶汉那一对其大无比的招风耳是最能给人留下印象的,加之数年来他一直围着谭通的赌桌转,两人早已熟络。叶汉为了摸出点门道,把几十枚铜板分多次押注,几圈下来,自然全落入谭通的钱袋里。
  叶汉的赌瘾刚刚上来,摸摸全身,再找不出钱来了,解开领扣脱下长衫揉成一团放在赌桌上,说:“这是竹布的,花一块大洋,才穿了几次,抵五角洋钱怎么样?”
  谭通望着已输红了眼的叶汉,点了点头,从钱袋里掏出五枚银角来,又继续开赌。这一次叶汉仍然没能坚持多久,当竹布长衫被赌场杂工取走之后,才想到这件长衫十分重要,他穿了还要传给弟弟……做陶瓷生意的父亲历来是爱财如命的,就这样回去岂可蒙混过关?
  此刻,对叶汉来说已不再是过赌瘾的问题了。他涨红双颊,索性连包带书全部押上,说:“也抵五角洋钱,赢了你把长衫还我。”
  谭通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兼轻蔑之色,熟练地摇动骰子,落桌时有意使骰子停下来,让叶汉看到,结果,以为稳操胜券的叶汉一下子连书带包全部输光。
  其时天色向晚,叶汉身上仅剩下一套单薄的内衣裤,步出赌馆,打一个寒颤,肚子也感觉饿了。第一个念头是找一个安全的栖身之地,躲过父亲一顿暴打;第二个念头便是深悔明知要输,为什么还要赌。
  街那头不断有人向“大宝”走来,似乎那中间有父亲的身影。叶汉此刻不再有什么念头,拔脚向街东奔跑。当时的江门市区很小,没跑多远便是镇外,因担心父亲追来,绕过一条河又来到一面山坡。
  附近有一座古庙,穿过一片杨桃树就发现了那座立于山顶的庙宇。夕阳于西山上浓浓的云层透出几束余晖,照着古庙上的翘檐,那厚厚的青苔依稀可辨。
  四下没有一个人影,只有满山的乱坟陪伴着孤庙。此刻叶汉没有怕的感觉,惟一的愿望是快点进入庙中――父亲即使追来也看不到他了。
  步入古庙便有了踏实感,这时他才大感意外:原以为此处无人光顾会肮脏不堪,想不到里面干干净净,连佛像上都少有尘埃。
  凡赌徒都迷信,相信神灵,叶汉亦不例外,进来后便在佛像前跪下膜拜――但他并不认识这些泥像到底是何方神仙。
  佛像后面较暗,叶汉担心会有狐、鼠之类的东西,只在祭台下收拾一块地盘躺下。夜幕悄悄降临了,风从壁隙、门缝钻进来,叶汉开始瑟瑟发抖,想起一个夜晚很长,心就发虚了。
  这里离海不远,且无高山阻隔,海风无遮无挡地吹来,挤进庙宇时发出呜呜的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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