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唐》第3/809页



要知道银子在开元天宝年间的购买力很强,一两银子相当于一贯开元通宝,而开元初年一斗米只卖五文钱,即便到了天宝年间米价上涨也只需十几文钱,(注2)因此十两的赏银足够这些恶仆挥霍一阵子了,更何况还有赏赐的婢女暖床。要知道大户人家的婢女多貌美,在财色的双重诱惑下想不动心都难。

南霁云却没空去想这些弯弯绕绕,他只感觉这群恶仆的战斗力好似突然提升了一个层次,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都透露出一缕野兽看待猎物的贪婪光亮。

只是南霁云却并不慌张,只见他轻轻一跃,暂避开众恶仆的攻势,如苍鹰一般翻身至众恶仆身后,铁腿只轻轻一扫,众恶仆便齐齐倒地,有几个还欲上前待看到南霁云眼中的杀气,便不由的止住了脚步。

在场的长安百姓见此景象心中无不大呼过瘾,他们平日大多受到这些大少恶仆的欺压,虽然碍于对方权势不敢抱怨,但心中的怨恨却日积月累。如今有一位游侠能够仗义出手替他们教训这些大少恶仆,自己又不用承担任何风险,这样的好事大家自是乐得相见。

见自己的仆从纷纷倒地,勉强站着的也被那个混蛋游侠吓破了胆,王昭心中自是气不打一处来。此刻他早已失去了理智,胸脯剧烈的起伏,两肩微微的颤抖,最后竟是从马鞍的褡裢中抽取出一副弓弩来,朝南霁云射出一箭。

南霁云在收拾了这些恶仆后本没想做过多纠缠,转身正欲离开却觉肩头一痛,愤然回身,却见王昭正手持一张军用短弩,冷笑着看着他。

南霁云霎时大怒,从王昭的眼神中南霁云可以看出对方已对自己动了杀机,至于这支弩箭为何没有射至自己的背心而是肩头,恐怕便只能用射术不精来解释了。这种军用短弩射程虽短,但在二十步之内绝对可置人于死地。盛唐民风开放,一向不禁刀剑,弓箭在民间的使用。故而即便是文人,也多会佩戴一把长剑,以示自己并非文弱书生。但这种军弩朝廷一向严禁民间使用,这王昭是吃了什么胆子,敢盗用军弩?

自知此事不能善了,南霁云正要发作,却听得一个略带慵懒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这位什么王昭王公子是吧,不知能否听得李某一言?”

迎着众人惊讶的目光,李括从人群中挤出了半个身位,喘着气问道。

那王昭听此人言语不恭早是不耐,挥了挥手喝道:“有屁就放,别妨碍本公子办事。”

李括却并不以之为恼,浅笑道:“在下浅陋,不知王公子手中所持弩箭是否为军中之物?”

那王昭想都没想,不耐的质问道:“是又怎样,难不成你还想去京兆尹衙门告我一个私藏军械之罪?”

这话甚为嚣张,引起周遭人群一阵议论,更多的人则是感叹王家在长安城中势力的深厚。

李括嘴角轻扬,朝城北的方向拱了拱手,道:“我自是不敢轻触王公子的虎须,但这事若是让杨钊杨侍郎知晓向圣人弹劾令尊一个教子不严之罪,恐怕王公子到时不会好受吧。”

闻听此言,此先满脸不屑的王昭面色霎时变得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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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南霁云:唐天宝年间著名游侠,后于张巡麾下任职,在守睢阳城的战斗中英勇牺牲。

注2:不得不承认,唐开元年间通宝购买力极强,天宝年间虽略有贬值,但仍很可观。

另:唐代,一尺合今30.7cm,6尺即一米八四,很威武有没有。



第三章 城南(三)

这杨钊(注1)是谁王昭自是清晓,作为大唐右相李林甫大人的头号死敌,这个凭借裙带关系上位的侍郎大人一直备受右相大人打压。作为李林甫集团的核心,自己的父亲自是与杨钊不睦。若是被杨钊抓到自己私自携带军弩的把柄并借题发挥,恐怕真的会给王家和右相大人招致祸端...

思及此处,王昭便暂时按捺下争强斗狠的念头。只是若就这么算了,自己这个王家大公子的威名可就被折辱尽了。但自己的仆从都已被那游侠制服,若是自己非要争个高下长短还真是没有几分把握。正自思量间却见一班手持铁索,木棍的衙役气喘吁吁的跑至斗殴现场。那领班的孙捕头自己倒是认识,三短身材配上一张苦瓜脸,满脸标准的官场笑容怎么看怎么恶心。强自压抑住内心的厌恶,王昭轻咳一声,厉声道:“我说孙捕头,你来的可真及时啊。本公子险些就被这贼人所伤,可你和你那帮弟兄却有心情在坊摊前喝着凉茶哼着荤曲。这事要是让家父知道,怕是张县令也担待不起吧。”

那孙捕头听得王昭言语不善,心中暗骂这纨绔子没事惹事,脸上却不得不堆满笑容:“王公子,你这是哪里话。我和弟兄们本在通善坊的牙路旁街巡,听闻公子被奸人劫持,立刻马不停蹄赶来这曲江坊。不求有功,只希望不辜负京兆尹他老人家的一番栽培之情。”

这番言语谄媚之意甚明,饶是王昭脸皮很厚,也不禁面颊微红。王昭对这些首鼠两端的皂吏还真是无可奈何,且不说这孙捕头前些日子刚孝敬过自己,但凭着自己京兆王家嫡长子的身份也不能屈尊跟一介皂吏争一事之长短。

长安城中权贵遍地,说不准哪家酒楼坐你对面喝茶的便是一部郎中,郡公侯爷。故而这帮皂吏早就制定了自己的一套策略,那便是自古至今屡试不爽的拖字诀。等你们都闹完了打完了我们再出现做个和事老,两边都不得罪,不求用功但求不过,只图个耳根清净矣。

那孙捕头见王昭无意深究自己的怠慢之罪,赶忙示好道:“王公子一表人才,实为我大唐青年才俊中的翘楚,今日不知是哪个小毛贼冲撞了公子的车架,待在下将其锁至公堂,还公子一个公道!”

一直在旁侧冷眼旁观的南霁云听得孙捕头如此颠倒黑白,自是气愤不过上前几步厉声道:“你这厮怎地如此无耻,明明是他纵马伤人在先,私射军弩在后,怎么却变成南某冲撞于他了。”

孙捕头微皱了皱眉,心中暗道,这人如此不知好歹,王家父子在长安手眼通天,便是太子殿下都对王銲礼遇有加。他如今当众指出王昭私藏军弩之过可让自己如何是好。

正自思量间却听得一略显稚嫩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不知孙捕头能否听小民一言?”本已焦头烂额的孙捕头正欲开口训斥这无知小民,但抬头却迎来少年那善意的目光,嘴角苦苦一笑,点头示意少年继续。

这少年不是别人却正是李括。

对于眼前这少年,孙捕头却硬不起心肠,当年自己受了他母亲一番恩情,即便不能替少年谋一个好差事,也不能做出恩将仇报的事情,让少年当众下不来台。

李括见孙捕头默许,便自朗声道:“王公子纵马伤人在前众人有目共睹,这是谁也抵赖不了的事实,南大侠只是路见不平,教训了他的恶仆,况且分寸拿捏得极佳,并未有伤人之举。倒是王公子恼羞成怒之际竟打算用军弩射杀南大侠。依我大唐吏律,私藏军弩和蓄意伤人可都是一顶一的重罪,怕即便京兆尹大人也抹杀不了这事实吧。”见众人不语,李括接道:“凡事大都在一个理字,即便王公子路子广,关系硬能将此事摆平,难免会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加以利用,怕反倒不美。不如双方各退一步,低调处理,于双方都是有益无害!”

孙捕头闻听此言也觉得在理,但那王昭岂是肯善罢甘休之辈,若是他执意咬着不放,怕是有些难办。

见对方有些动心,李括再进一步道:“况且今日玉真公主殿下于曲江坊设筵席宴请天下文士学子,若因为此等小事坏了殿下的兴致,怕是王公子也担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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