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夜色未晚》第26/94页


  永远地弄丢了。
  ……
  “你们几个是不是心有灵犀啊?”Louis喝得有点高,坐下来后想直接用手去揽景清让的肩膀,却被他轻巧躲过。
  他倒是没恼,笑嘻嘻地说:“都不用我花时间分别去找你们喝酒了。”
  “Louis,你是不是喝高了?”
  言柚拿了杯酸奶给他:“喝点酸奶醒醒酒。”
  “我没喝高。”他不满意地斜她一眼,探身拿过桌上的酒,朝言柚示意:“Yannis,你今天还没跟我喝一杯。”
  人寿星都发话了,言柚当然不能不从,她举起手中的杯子与Louis轻碰了一下:“Louis,祝你生日快乐。”
  说完就打算一口闷了,结果被眼疾手快的Louis给拦了下来。
  “Yannis你居然敢糊弄我!”他装作生气的样子,下巴朝桌面指了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手里拿的是苏打汽水。”
  言柚没办法,只能再次拿了一杯酒,同他一饮而尽。
  轮到景清让的时候,他拿了杯气泡水,Louis知道他要开车,就没非要他也喝酒。
  “Happy birthday.”他嗓音很低,染上了点烟雾缭绕过后的沙哑,低沉悦耳。
  跟三人喝完酒,方淮有事,先行离开了KTV,只剩下他们三个,Louis接着就聊开了;他喝得很醉,什么话都一股脑往外倒。
  当然,多数时候还是他在说,言柚在一旁接话。
  直至他说到自己读大学那几年,从小乡镇到了最繁华的城市,被那里的人追着羞辱殴打时,他眼眶开始泛红。
  Louis这回直接拿了一整瓶的酒,瓶口重重砸了一下景清让的杯口,咕噜咕噜下去一大口,才抖着声音说。
  “你知道吗,虽然我是美国公民,我从小在那里长大,我从没有回国过,可我一样也是他们种族歧视的对象。”
  “如果不是阿让,我可能当天就退学了,我就不会是现在的我,应该是我们镇上的一名超市收银员,或者是送快递、送牛奶的,或者是……或者是坐在垃圾堆里面跟大伙儿一起嗑药的。”
  景清让没接他的话,喝下一口气泡水,想要将他手里的酒瓶抢过来,然却未果。
  他转身对着言柚,打着很重的酒嗝说:“你是不知道,那天阿让手里拿着个酒瓶就上去了,往死里打的……说起来真的很好笑,他们三个人居然打不过阿让一个人……但最后阿让还是倒在我身边,只是他们怕把人给打死了,就都走了……不过他们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上都是血……”
  “你相信吗?这居然会是我和阿让的第一次见面。”
  言柚下意识望向景清让。
  即便是人极近变态地刻薄,在她心里,景清让应当也是那种,无论做什么都会保持风度和优雅的男人,就算是打架这种事情,也应该由别人来帮他完成。
  他冷心冷血,永远怀揣着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言柚严重怀疑,就算是有人死在他面前,他也只会皱着眉头,厌恶地绕过去。
  然后现在来了一个人,告诉言柚,他不是这样的人,景清让会为了素不相识的他挺身而出,会在同伴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时候,一个人拎着酒瓶子上去跟他们刚地头破血流。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告诉她,一个严重酒精过敏的人,靠着每天一打酒,成功治好了自己的过敏症一样荒谬。
  后来的故事很老套,不过是两人在异国他乡惺惺相惜,尽管性格差距很大,还是成为了十分要好的兄弟,学业完成之时,其中一个回国创业,另一个留在美国,成了在时尚领域有所建树的知名设计师;当那位知名的设计师听说他的公司需要一个业内相关人士帮忙管理把关时,他毅然决然放弃了自己在美国的事业,甘愿回国靠他的工资过活。
  他喝得烂醉,到后来都辨不清自己哪些话说过,哪些话是没说过的,只不过依然记得要给景清让敬酒。
  最后Louis被他的朋友们抬回家,言柚没有车,只能扶着同样烂醉如泥的阚琳玥在路边打车。
  可如今是凌晨一两点,就算是在市中心,也很难能打到车。
  言柚只能扶着同行的醉鬼,看着一辆接一辆的车出现、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不多时,一辆熟悉的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最后在路灯的照拂下缓缓上色。
  见过那么多次,言柚怎么可能认不出这辆车。
  当然,这辆车如她意料之中,半点没有要减速的意思,径直喷了她一脸的车尾气。
  “算了……”言柚轻声喃喃。
  实在不行,只能去KTV里面开间通宵房,或者看看周围有没有酒店能够歇脚。
  她打开手机地图搜了一圈附近的酒店,开了导航,扶着阚琳玥往前走。
  突然,马路中间出现一道特别刺眼的强光,刺地言柚一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臂快速挡在阚琳玥眼睛上。
  待光线慢慢减弱,言柚睁开眼,那辆绝尘而去的深灰色保时捷,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她的身侧。
  车窗摇下,景清让单手扣住方向盘,左手搭在车窗边,轻瞥了她一眼。
  “上车。”
  -
  十分钟后。
  车子行驶上高架,头顶上的绿色指示牌提示桥上的车主,这是通往市郊的路。
  言柚紧紧抿着唇,眼睛透过主驾驶座的沙发望向他的后脑勺,想要努力从中分辨出这人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这是景清让第一次主动对她“示好”。
  她家离这里着实远,开车要半个小时,景清让要是住在市中的话,就要在这深夜凌晨来回一整个小时。
  从鼻腔里轻呼出一口气,言柚瞥了眼身侧已经睡成一头死猪的阚琳玥,无比地羡慕。
  她要是也能醉成这个鬼样,就不需要操心回家这件事,更不用憋在这算是她和景清让的“独处空间”内尴尬。
  “往哪里走?”
  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前座的人忽地出声问。
  她家住得偏,景清让只去过一次,忘记了很正常,这一路下来都是言柚在指路。
  “从右手边那条小路开进去,然后往左一直直走,等经过……”她的思维卡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段路。
  脑子里飞快掠过出租屋子周围的建筑,想了许久才想起小区门前的那座大厦到底叫什么:“从方直大厦后面的停车场正后面的那个小区。”
  “方直大厦?”
  景清让显然是不知道这个地方。
  “嗯,如果你不知道的话……或许你知道西岭学府吗?”
  “知道。”
  “就在西岭学府的马路对面。”
  说了西岭学府,接下来的行程一路通畅。
  只是在过那座熟悉的桥时,言柚忍不住去侧过头去看那个即使是半夜灯光还很明亮的别墅区。
  十三年过去了,这里已经不复当年的繁华。
  言柚上大学的时候,湖湾市的市中心从西岭学府这一边转移到了现在的嘉御园,而后这块区域开始逐渐没落,成了湖湾市最旧最旧的老城区之一。
  尽管是这样,言柚依然租不起以前的房子,只能住在他的对面,与他隔着马路相望。
  真挺戏剧化的。
  言柚望着车子驶入熟悉的小区,停在了她家门前。
  路不记得了,门牌号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她扶着阚琳玥下车,这人被她弄醒以后有点儿神志不清,走起路来跌跌撞撞的。
  景清让见她肩上挂了两个人的包包,手臂上是方才阚琳玥喊热非要脱下来的厚外套,就这还要搀扶多一个累赘,当即便锁了车门,几步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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