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仙》第347/740页


  接下来的一团又一团怨火,吐露的全是这师徒二人,对彼此的谩骂与怨恨,仿佛前辈子就已结仇,这辈子再遇见,更是仇深似海,却又必须要为不可告人的目的,把自己与对方拴到一处,共谋恶举。
  听来听去,灵宣洛听得无比厌恶,只能摇头叹息。与刚才江南君的怨念相比,他怎能不感叹,人性的美与丑,差距能大到如此地步?
  直到这时,他还只把这二人的相互攻击,当笑话来听,可接下来,南风长老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道出的怨念,却惊得他从地上跳了起来。
  只听妖道带着哭腔念道:“雨秀,你可是我南风,在这世上唯一疼过爱过的人!你知道吗?当年虽然我受火铃儿之命,潜入巫雀门,是为取蓝孔雀的妖界宝血,假意拜师,却在无意中,对你情根深种……”
  “雨秀?这名字听起来,怎这样熟悉?”
  灵宣洛一凛,很快记起南风所念之人,是狞灭天子的母亲,便屏气凝神地往下细听。
  南风继续道:“当年还在云南时,你若能垂青于我,或许后面那些悲剧,就都不会生。其实我南风虽坏,那时却是真叫你给迷上了,你哪怕正眼看我一次,大概我也愿意放弃追随火铃儿,放弃令我劳累几百年的野心,带你远走他乡,从此恩恩爱爱,厮守一辈子……“
  南风长老在巫雀门时,钟情于雨秀,澜沧神已有细述,所以这不奇怪。可让灵宣洛起疑的,是他下面的话。
  


第三百零八章 痛别师叔之忧心
  灵宣洛在坠思谷边,探望三只蛊雕兽。
  三兽为逗他开心,给他听一些过去收集的,自认为有趣的怨念,谁知被他听到一个,与南风和妖王有关的,极为可怕的秘密。
  南风梦呓似地抱怨:”秀儿,我对你情有独钟,愿照顾你一生一世,可你那个冥顽不灵的父亲,竟然挑了狂蟒,那个一无所长的蠢物做女婿!他挑归他挑,你若能反抗,也会给我以继续追求的勇气。不料你竟欣然同意你父亲的安排,毫无怨言地下嫁狂蟒!你嫁归你嫁,你若与他不睦,我也还有把你抢回来的理由,可偏偏,你就要与他鹣鲽情深,日日郎情妾意,如胶似漆,仿佛在有意做给我看!我空怀一片深情,你却时不时让我醋意大,叫我情何以堪?秀儿啊,你若在天有灵,饶恕我吧,我不是有意要奸污你的,那日我只是借酒浇愁,喝醉了以后,情难自控!可是,你能不能在冥冥中告诉我,狞灭到底是谁的孩子?狂蟒那样的蠢物,怎可能生出这样俊秀伶俐,有本事雄霸天下的好儿郎?秀儿,你对我说句实话,说狞灭是我南风的亲儿子吧……”
  灵宣洛听得手脚软,脑子一下变得迟钝,“这……南风长老这个禽兽,在说什么?羽风先生的母亲在世时,曾遭他奸污?狂蟒属于蛇妖脉系,先生不管从哪方面看,也看不出蛇妖的影子,莫非他的生身之父,真有可能,是那罪大恶极的妖道?这些事,先生都知道吗?他为了保护我,刺瞎过南风一只眼睛,万一他当时并不知情,而将来有一天真相大白,他怎承受得了?”
  南风向老天坦白恶行,灵宣洛因此而惊怒交集,且深为狞灭天子担忧。谁知这边忧虑未完,那边再听到的秘密,更令他撕心裂肺。
  蛊雕兽体格硕大,骨子里却顽皮好胜。打理仙族怨念的那位,见两个同伴都耍得这般开心,哪肯被晾在一边?
  它勇猛地低吼一声,也从口里,吐出大大一团怨火,推到它们和灵宣洛围成的圈子正中,轻吹口气,怨火便开始说话。
  这一次,是另外一人的诉说,且来自仙族。灵宣洛生怕错过,只好暂时放下对狞灭的忧虑,竖起耳朵细听。抱怨之人还没说几个字,他就听出来,那人竟是他已精神失常的师叔,竹星。
  “哥哥,求你赐我一点勇气,让我离开这个世界吧!竹星没用,为了在世上苟延残喘,丢尽了你和姑姑的颜面,也让稽洛山蒙耻,我罪该万死啊!”
  听着这哭诉,灵宣洛又吃一惊,暗想:“星师叔这样怕死,却难道有过,自尽的念头?”
  再往下听,他继续道:“我这鼠胆之辈,懦弱一世,难道就这样一走了之,永生永世,都只能算作是仙族的罪人?不行,我还不能走,我要吃下这粒药丸,获得勇气,完成澜沧神说的任务!这件事对未来的六界大战,至关重要,我不得不做!可是服下药丸后,我虽再不怕死,可不到死之前,我都不能恢复心智……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第三百零九章 痛别师叔之懊悔
  三只顽皮的蛊雕兽,比赛谁吐出的怨火更有意思,等轮到仙族那只,抱怨之人,竟是已失去心智的竹星。
  灵宣洛听完竹星一番话,惊得额头上虚汗如雨。但他怕自己这模样,吓到蛊雕兽,便不敢再继续这个游戏,只好强装振作,笑道:“此人之言甚为有趣,既有想死之心,却又能找出那样多不死的理由。可他最后,究竟是否走上不归路,蛊雕前辈不如让他说完,我们也好获知谜底?”
  灵宣洛显得对仙族人的怨念最感兴趣,仙族蛊雕兽大感荣耀,毫不犹豫地就甩动兽头,婴儿般哭了一声,又吐出一团比刚才还要大的怨火,悬在半空,看起来冷得渗人。
  怨火里,依然是竹星的哭诉:“云南边陲,正有异人借消失的古道偷运军火,瞒天过海地进行惊天阴谋。目前整座中原,怕都已陷于阽危之域,如鱼游釜中。末日将临,人们却浑然不知,还终日沉醉于表面上的和平。我已在古道露脸,冒然回中原通风报信,只怕走不出几步,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我用仙寿,向澜沧神换来这粒药丸,服下就可改头换面,代价却是……却是再也无法理智地与人交流,那我还怎样道出秘密?我……我怎会被这样的矛盾纠缠……”
  “异人?偷运军火?末日将临?星师叔一定是在云南查到了什么!澜沧神为何又参与其中?师叔用自己的仙寿,向这个贪婪之徒,交换了什么药?”他听出其中端倪,却难以理出头绪,只好接着往下。
  “我这个窝囊废,连做人的资格都不够,却能得天大的幸运,做了竹月的弟弟,甚至他要断去仙根,保我残命,我不值得他这么做!他若在天有知,我为求苟活,屈从于尧豸,而受那难以启齿的凌辱,得多后悔啊!也罢,既然我只有两条路可选,后一条还有揭露异人阴谋,真正为仙族尽绵薄之力的希望,我就服下这药丸吧。等我把那些情报,全部打探清楚,再按澜沧神嘱咐,躲入鬼王云清的幻生符,或许就安全了。云清成日找铃儿晦气,通过她,我必能见到铃儿,向他告知敌情!”
  竹星话说到此,灵宣洛已听不下去,沿双颊淌下的,说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可蛊雕兽那团怨火,还没倾诉完。
  “铃儿,我的好侄儿,你知道星师叔有多想你吗?只要入睡,我就能梦见你,你还是那个五岁的娃娃,我们快活地耍在一起。你高高坐在我肩上骑大马,我们假装和看不见的敌人打仗。可是现在,当我真的应该和你并肩战斗时,却已沦为一个,浑身上下污秽不堪的罪人,再也不配做你的师叔,更不配踏上稽洛山圣洁的土地。就算死了,我也只能流落异界,做一个肮脏的游魂野鬼。师叔不求你原谅,如果还有来生,我一定要争取做一个,像竹月那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收一个,像你这样优秀的徒儿,那我今生,就算死而无憾了……”
  竹星抽泣的声音减弱,渐渐地,再也听不清楚。
  


第三百一十章 痛别师叔之嗜好
  记录竹星长长一番哭诉的怨火,逐渐在灵宣洛眼前熄灭。他这位师叔身上,曾生过怎样的秘事,已开始一点点浮出水面。可这其中疑点众多,他心绪纷乱异常,实难一下就梳理清楚。
  “师叔,你在云南,到底有过怎样的经历?为何要通过云清,才能见到我?这些都是澜沧神给你出的主意吗?你为仙族搜集了什么重要情报?我如何才能找你把情报要出来?”
  他已忘记,正被三只蛊雕兽注视,绝望地仰面躺倒,哭着捶打胸口,不住埋怨自己:“原来你是真的疯了,宣洛错怪你了!不行,我要去找你问清楚,我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看着你老死而去,却什么都做不了!”
  打定主意,他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向三只蛊雕兽告别,目送它们全部没入坠思谷,便匆忙赶往孤独殿。正走在半路,却见一个传令兵,慌慌张张向他奔来。
  “灵帅,大事不好!”传令兵迎头跑向他,跑得满头是汗。
  “何事快说!”灵宣洛预感又有大事生,心里“咯噔”一下。
  传令兵跪倒道:“禀灵帅,撤离稽洛山的仙人和仙民,在半路被魔兵现,遭到了拦截。江南军师来不及通知您,独自带着两千灵童兵,骑芒头鹰去支援镇山将军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他一听急得跺脚,一把从腰间拔出蛟虬剑,抛向半空,就飞踏剑而去。那传令兵话未说完,在他身后追着疾呼,他却再也听不见。
  再说江南君,当日在落音殿,费尽苦心地劝一班仙人撤离,等他们终于全部点头,哭天抹地地回去收拾行装后,他就向灵宣洛及众将军告辞出来,回了孤独殿。
  一进后庭,就见竹星痴痴哀哀地,一人在树荫下独坐。他已习惯他这种古怪的安静,所以不觉吃惊,只是随意地走过去,与他说说话。
  竹星自回到稽洛山,又被送进孤独殿,就性情大变。他一扫过去那欢蹦乱跳的孩子气,举手投足间,都显露着耄耋老者的迟暮。
  连续相处几天,江南君一直在悄悄观察他,并暗自琢磨,在他痴傻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真相。
  他有许多疑问,希望能通过这观察解答,诸如离开幽冥谷后,他去了哪里,又是生过何种大事,才导致他沦落成现在这副模样。
  虽然一路观察下来,并没得到大的收获,他却现了竹星的一个怪癖:只要见到有人,他便沉默不语。可当四周无人时,他就会拿只树枝或画笔,抓着可做画板的东西,乱画一气。
  现竹星有这爱好后,江南君暗喜。他从不刻意打扰他,只是备下一叠画纸,假装不经意地,放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他画,自己就悄悄走到他身边,不出一声地观看。
  开始时,只要江南君出现在旁边,竹星就不动了。时间一长,江南君试着用夸赞的方式,对他的画作出评价,并鼓励他继续,让他十分欢喜,渐渐地,就不再排斥这个和善的人。
  竹星画完后,从不收藏,而是直接把画纸丢弃在地上,对这些画过的东西,再不理会。
  


第三百一十一章 痛别师叔之康复
  江南君与竹星同住孤独殿,只要有空,就会对他细加观察。终于他现,竹星不知从何时起,有了酷爱画画的嗜好,于是他留心跟踪,并从中找出了重要线索。
  竹星每画完一张纸,就随手丢弃。逢到这种时候,江南君就跟过去,耐心地一张张捡回来,看一眼后,再收藏好。
  等收集多了,他把这些笔法拙略,犹如信手涂鸦的画纸摊开,再全部连贯起来琢磨,便意识到,没有一张内容是重复的。
  他研究画里表达的意思,研究得越深,内心的震惊,就越难用语言形容。
  为证实竹星是在用图画,作为语言与外界交流,并且自己从画里悟出的信息,都是正确的,江南君只要找准时机,就会和他闲聊,以尽量多确认,他真正想表达的想法。
  此时一进门,就见他黯然独坐,江南君认为,这又是与他攀谈的好机会,便走到他身边,开始循循诱导。不料还没说上几句,南面山顶就呼啸着升起一枚信号弹,信号弹的烟雾,呈橙黄色,代表的暗语,是紧急呼救。
  “南面,不是百姓们向越州撤离的方向吗?他们走了才一个时辰不到,肯定还没降落地面,怎就会呼救信号?莫非,是一出稽洛山,就被敌人盯上了?”
  信号弹已升,江南君惊出一身冷汗,二话不说,丢下竹星就奔出孤独殿,想先找到灵宣洛。
  奔到门口,灵童兵用特有的寻踪仪一查,查到灵帅正身处背山处的坠思谷,和三只蛊雕兽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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