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仙》第385/740页
妖道誓也好,保证也罢,皆不足以信,云夜郎君思想斗争激烈,纠结到底是照承诺释放云清,还是干脆狠下心,收紧锦带,灭了她,为六界永绝后患。
选择后者,无疑就是以与云清同归于尽,作为最终结局。可他才刚继位鬼王,实现按达瓦央吉的遗愿,为传统鬼族带去希望,这还啥都没做,难道就要狠心弃仄邪等人而去?
南风与颜九相逼极紧,时不待人,他无暇细想,只好准备给云清松绑。可内心里,始终觉得不妥,预感在最后一刻,这帮恶人必耍花招,故还是不敢抽离锦带,轻易还云清自由。
他快沿四周打量,暗谋万全之策,想到钢魂兵甚众,必得带云清远离大部队,才相对安全。这女鬼虽留得残命,却已处半消散状态,并且绑了那样久,必定四肢麻木,活动不开。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想偷袭他这真鬼王,便是自寻死路。
思量妥当,他要求南风与颜九等在原地,自己则把云清,像只狗似地拖向一边,等远到已不可再远,才迟疑着,放开了锦带。
他的预感,终成现实,锦带滑开云清两臂,她立即死鱼翻身,就出招了。她确给绑得浑身酸麻,无力反击,左边衣袖,摆脱束缚后却猛烈抖动。
云夜郎君见状,心知不妙,抽身腾跃而起,就要向一边躲。谁知她出手的,既不是钢指也不是灭天咒,而是一只可怖的,能四处乱爬的鬼食虫,飞也似地蹿出云清衣袖,两只虫螯,眨眼就牢牢钳住他了的手背。
“你……你怎会揣这种虫……”
云夜郎君千防万防,又怎防得到如此阴招?那虫得逞后,还不满足,进一步亮出利齿,开始啃食,痛得他是神魂俱裂,惨叫着失去平衡,向云端下跌去。
南风长看似守信,与颜九老远站着,安静得一动不动。暗中却已安排漆黑咕噜兽,虎视眈眈地守在一旁,等待机会。
一见云清得手,南风就手舞足蹈,高兴头上,打一声呼哨,咕噜兽便猛冲出去,稳稳托住了那疼得半死的云夜郎君。
南风不失时机,执捆妖锁飞赶到,三下五除二,就把云夜郎君绑了个结实。这位新鬼王才刚登基,就不幸沦为了苍狼盟俘虏。
第四百四十七章 苍狼盟主之变化
云夜郎君独自押解云清,监督鬼兵从云南撤离。
他为人正直,不擅诡诈,被南风与颜九言语相逼,只好按承诺放人。谁知无论他有多谨慎,也防不慎防,最后关头果然出事,被云清藏在衣袖里的鬼食虫咬中,反落入南风之手,沦为了苍狼盟的俘虏。
云清从与灵宣洛等人在无影溪边相遇起,就节节落败,直到吞达瓦央吉入腹而百般受辱,后又被云之裳捆成根麻花,扔进小木屋,差点就化散在那里。
短时间内,惊吓接二连三地来袭,令她几近崩溃,加之刚被松绑,四肢麻木,动弹不得,一时半会实在余悸难消,哪怕云夜郎君已被南风绑得牢牢实实,给扔到咕噜兽背上,她还是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不过等回到西王山,调整一番后,她逐渐回血,以为自己往昔的风光还在,嚣张跋扈的气焰再度高涨,一想到云南之辱,就恨不得杀回去,把那帮人一个个掏心挖肺,食之而后快。
但就目前形势而言,这报仇的心愿,只可算作妄想,既然强求不得,她便将满心愤恨,都泄在了云夜郎君身上。
折磨人,可是她的强项,越暴虐她越得心应手,南风从不怀疑自己徒弟的这点能力,回山后,大方地把绑真鬼王的铁索扔到她面前,就清闲自在地寻逍遥去了。总之这事交给她,云夜郎君绝对生不如死,他又何须再多操心?
饥肠辘辘的鬼食虫,在云夜郎君身上吃了个饱,安静下来,钻回了云清的袖子。
云清望着全身上下千疮百孔,奄奄一息的真鬼王,满意地冷笑。鬼食虫算什么?既与他有深仇大恨,又因鬼王印信而杀他不得,理所应当,她就得想出更为残忍的手段,来处置他。
想来想去,她想到的是无魂之鬼。既然鬼魂最凄惨的下场,是魂魄分离,她就不妨一试。
隐藏在南风禅室里的火灵阁,自火铃儿修出人身离开后,就空置了,整间密室里,只剩下那只水缸,缸里火硝水已干,仅在缸壁上黏着层白白的硝渍,不时散刺鼻的怪味。
她把云夜郎君拖进火灵阁,眼都不眨地,就用鬼术剥开他的魂与魄,待他变作一团幽弱的鬼火,又关进水缸,尸身则扔进密室角落,余恨上心时,过去踢上几脚。
这人胆敢钻她的空子,抢走印信后成为正统鬼王,实在罪不可恕。她只想灭掉他,从此再无麻烦,无奈搜遍尸身,都找不出那枚能救她鬼命的印信,只好暂时留着他。眉间出不了鬼符,再拖下去,她离魂飞魄散的日子,也没几天了。
这边旧难题没解决,她尚忧心忡忡,那边新噩梦,却才刚刚开始。当她养好精神,走出房门,就现身周的气氛,正悄然生剧变。
过去那些对她又敬又怕的西王山下人,此时“敬”,不知跑去了哪里,眼里剩下的,就只有了怕。
而刚经整编归入苍狼盟的盟军,更对她视若无睹,还不时在背后戳戳点点,令她坐立难安。
骄傲百年,忽然间就这样遭人排斥,她顿觉胸闷,不得不收敛不少,加之对鬼命即将终结的焦虑,整个人都变得心事重重,日见落索。
第四百四十八章 苍狼盟主之倾慕
云清十六岁自尽成鬼,至今在世间,已浪荡百年。她一直野心勃勃地奢望,能转往神界重生,却最终一败涂地,眼看就将面临化散的结局。
火铃儿建议她去云南寻找生机,她照办,却继续一败涂地--云夜郎君盖在苍山里的小木屋,差点就成了她真正意义上的坟墓。
回想第一次进火灵阁时,见到那团幽火,她竟产生了一种怪诞的,难以说清的感觉。因那感觉,她义无反顾地,就想救火铃儿摆脱无魂之鬼的惨状。其实当时她夸下海口,连自己都以为,不过是为逞能而随口一说,结果却当真命惠秋冒九死一生的风险,为他去稽洛山抢来了火铃铛。
这种怪事前所未有,直到将死,她才想明白,这内心的纠葛意味什么。
原来火灵阁里见面后,她对他,生出了倾慕之意。
那时按她凶残的本性,对一只肮脏的无魂鬼,不把他踩在脚下,尽情羞辱和折磨一番才怪。
不过她不仅没下辣手,对他还滋生了一种信任,一种依恋。那感觉,如棵嫩芽,经时间一天天的浇灌,破土而出,现在长势之强劲,已没人能将它拔去。
小木屋里,她被死对头擒获,肯定死路一条,本该因此痛哭流涕,却因印刻在心的“火铃儿”三个字,痴笑出声。
百年来,人生的四大滋味里,她只尝过三种:苦辣酸。苦和辣她天天尝,妒心深重时,酸也没少体会。
但这突如其来的倾慕,却提醒她,生活其实共有四味,一直被她忽略的那一味甜,才代表活着的意义。
爱上一个人的感觉,有时如山泉般清粼,有时又如海波般激扬,她羞于承认,却又止不住沾沾自喜。这种矛盾,是火铃儿带给她的甜,她一尝就上瘾,再无法抗拒。
可这甜蜜,来得太快,又爆过猛,她虽惊喜,却始终因招架不住而心悸。就这样,她躲在木屋里,白天黑夜地纠结,甚至暂时忘了,对魂飞魄散的恐惧。
总算天不绝她,没让她死在云南,而是保留鬼命,回到了西王山。她没死,谢的不是老天,而是那一团鬼火火铃儿。她偏执地认为,最终自己能化险为夷,全奈上天顾念,顾念她与他之间的缘分。
刚一回来,就听下人议论,说苍狼盟成立后不久,火盟主就从外地游历归来,正式住进了常青殿。
二人同归,更说明他们命中注定有缘。她再也躺不住,喘着气就跳下床,迫不及待地,要借拜见盟主之名,赶去常青殿见他。
常青殿守卫森严,她不敢就着性子横冲直闯,只好站在殿门口,耐心等候通传。
等候的时刻太难熬,她踮着脚尖向殿里瞧,就望见一位风姿绝代,却冷若霜华的男子,在不远处闪了一下。
那就是他,火铃儿,她绝境中的精神支柱!除去他,西王山还能找出第二号,这般品貌出众的人物吗?
她激动得死死捂紧嘴,以防尖叫出声。她只想不顾一切地奔过去,一头扎进他怀里,把这段时间受过的委屈和惊吓,全哭出来,然后尽情享受,他柔声细语的安慰。
可惜捂嘴时,她的手,被面颊上那条曦穆彤抽的白骨疤痕硌到,顷刻恢复了理智。
其实刚破相时,她没觉是多大打击,反正她是鬼,无论美丑,都能吓人。却不曾想有一天,得用到这张脸,顿时难过地连退几步,勉强压制住了冲动。
正好这时,火铃儿让她进去,她就暂停臆想,老实地以军营大礼与他相见。
也亏得她因自惭形秽,没着急表白,否则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悲剧,只怕会比疤脸,对她打击更大。
第四百四十九章 苍狼盟主之挫折
火灵阁里见过火铃儿后,云清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一从云南捡回条命来,就急不可待地赶去见这心上人。
火铃儿同意她进常青殿,一来是为敷衍,二来是她助自己回魂有功,多少也得顾及礼数,表表谢意。
但由头至尾,他对这女鬼都只有厌恶,没有好感,连她死去哪儿都不关心,又何谈爱慕之情?
至于她大难未死的原因,他一清二楚,简直就把她看成了个笑话。如此无能,却还厚着脸皮,送上门来讨骂,还真出乎他意料,又怎拿得出安慰之辞,来慰问她?
不过这毕竟是助自己重生的大功臣,马上就和她翻脸,也不妥当,唯有含沙射影地讥讽一番,又不情愿地,帮她在眉间伪造出一道鬼符,算是两相扯平,就赶紧打她走了。
云清痴心一片,去见那朝思暮想的人,却是热脸贴上冷屁股,换作平时,怕早气得如点燃的炮仗,炸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