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仙》第421/740页


  夜色笼罩的长阳镇,空无一人。百姓们不仅不在夜间出门,还家家噤声。江南君猜测原因,怕这现象,并非因为高温,而是源自人们对鬼嚎的恐惧。
  四十家一度生意红火的客栈,这段时间,也进入了住宿淡季,因暂时没啥外来客商,每一家都冷清地早早关门,老板与伙计们缩进店里,不知干啥去了。
  远处传来打更人断断续续的梆子声,不单没给镇子添加人气,反而令灼热的空气,平添了一种诡异森森的凄冷。早上人声鼎沸的小镇,此时还真静得像座鬼镇。
  江南君从一些低矮的民舍前经过,纸窗后,会偶然飘起一星烛火,但屋外哪怕仅是树叶子沙沙响两下,烛火也即刻会被吹灭,随后四下里,又恢复漆黑一片的死寂。
  看来长阳镇在经历完四方客栈的惨案后,并未如茶铺老板吹嘘的那样,已重回兴旺,实际是连续数年来,都无法再恢复往昔的繁盛。镇民们就算没有搬走,只要稍闻风吹草动,也会处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江南君甩动两腿,大步走在空荡的土砖路上。他把手抬到眼前,看不见,又踢踢脚,能踢起路上的石块,却找不出踢石块的人。
  对这隐形术,他十分满意,努力用内力控住肩头两团气--气只要不散,隐形术就不会失效。
  神霄与追潮二人紧随在他身后,自然也遁了形。等到了离四方村百里的地方,他们就必须遵照他的军令,停下来守侯。


第五百六十七章 勇闯四方之残楼
  江南君对神霄与追潮半威压,半说服,让他们遵守命令,守候在四方村百里以外,自己则一路疾行,直奔茶铺老板所指的四方客栈方位。
  功夫不大,他已来到长阳镇北面。老板说的路线,是见到镇北四方客栈的残楼后,再向西行三十里,就可到达四方村。
  那座生惨案的残楼,便是坐标,他无需搜寻,沿北行进约一百米,就见到一扇灰漆大门,门楣上勾挂一块斜倾的牌匾,匾上勉强能看清,打头的两个字是“四方”。
  “就是这儿!”他差点喊出声,赶紧摁下狂跳的心,手轻轻向门上一压,就听“咯吱”一声,门被推开了一条细缝。
  这里久无人至,门扇都已残破,所以看似关闭,实为虚掩,一推即可进入。
  他明明知道,南宫向不可能在里面出现,还是谨慎地进去查看,以确定能否现新的蛛丝马迹。
  从前庭到后堂,再到账房与杂物间,不仅四处凌乱不堪,还扬着厚厚的灰尘,飘着破败的蛛网。而五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屠杀,现在再见不到半点痕迹,想来血案生后不久,官府就已派人清理了现场。
  踩着摇摇欲坠的木梯,他又登上三层楼的客房。一间间看过去,房间里全都桌倒床榻,如遭洗掠,再也住不了人。
  等走到三楼尽头,他扫视一眼,本不打算再入,却从门缝里看到,那间房里的八仙桌没倒,好像也未染尘埃。
  这下他奇了怪,耐着性子往里走,就现红漆桌子不光没落灰尘,台面上还摆着封信,信封上写六个字:江南子墨亲启。
  “什么?”他惊得凉气倒抽,以为是自己看走眼。可揉眼再看,千真万确,那注明的收信人,就是他!
  “这种地方,怎会有人给我留书?”他不安地自语,也管不了许多,拿起信就读。
  等抽出白信纸,吃惊就转成了冷笑,因为那大大的一张纸上,就写了两个字:欢迎。字旁还画着一只四脚朝天的乌龟。
  “还是南宫向在装神弄鬼!这个恶贼,倒很有闲情逸致呢!我单看端掉你的更天仪基地后,你是否还能这般欢脱!”他怒冲冠,揉烂信纸抛向墙角,离开了四方客栈。
  出门后,继续向西拐,四下里黑咕隆咚的。他想点火折子照路,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正在隐形,万一有哪个百姓碰巧经过,见半空飘一团火,还不得给吓出胆汁来。
  不过接下来,也并非一直是在黑暗里摸索。他的两眼已逐渐适应夜路,加之有惨淡的月光,从密云后投射而出,想看清身周的景物,并不困难。
  但这些景物,见了不如不见,总之沿途是赤地千里,看得人触目惊心。就算天热,长阳镇里的道路两边,多少都能见到绿色植物,树叶虽受暑气蒸烤,向下耷拉,至少也代表生命的气息。
  可来到这边缘地带,连片草梗子都再找不着。脚下踩的,是裂成干粉的泥土地,干枯的树枝上,时不时能见几条,由衣衫上扯下来的粗布碎片,散乱地无风而飘,更增添了这里的恐怖气氛。
  他摘下一条碎布自问:“这地方,不是那龙员外的私属领地,不许人来吗?又怎会挂这样多衣裳碎片?碎片属何人所有?无端端地,他们又怎会将衣衫,蹭到树枝上去?”


第五百六十八章 勇闯四方之枯井
  江南君孤身闯入南宫向在长阳镇的属地,先找到了四方客栈的残楼。查看一番后,无大收获,便继续向四方村的方向潜行。
  沿途荒凉的景色,让他心悸,挂在枯树上,来自无名氏的衣衫碎片,更看得他匪夷所思。
  他望向飘在眼前的思维云朵,伸指点点与老板交谈的内容,忽然就记起他说的,四方惨案后,又连续生过几起人口失踪案,顿时猛拍脑门,震得云朵一阵乱颤,惊呼道:“是了!这一定又是南宫向在故布迷阵!这些年,他从金蚕境外出公干时,栓心法虚境就从不离身,桑雅通过虚境跟着他,到了夜间,他就放她出来捕食,并出狼嗥吓人。而那些失踪的孤人,全被他捉来,作了桑雅的猎物!后续这些案子,既加重了长阳镇的恐怖气氛,又恫吓得百姓噤若寒蝉,一个接一个地往外搬,他这样做是一石二鸟,事事都顺遂心愿!”
  想到这里,整桩血案的来龙去脉,已被他彻底打通,他全身的血,都好像在瞬间凝固,再看那些破碎的布条,它们主人遇难时的惨景,不停在眼前浮现。
  长阳镇命案不断,却因龙员外是金主,他的属地不对公众开放,就无人来查。于是南宫向肆无忌惮地借这身份,在此地为所欲为。这昏聩无能的人间官场,着实令人愤慨,也叫人失望!
  他脑子里思想激烈,脚步也不停,现没花多少时间,就已站到了四方村村口。
  与茶铺老板的讲述相符,这村庄里,随处可见木屋或茅草屋,只是荒废已久,大多数连房顶和门楣都不翼而飞,只剩下空空的木架子,矗立在夜色中,好像无数张大嘴的幽灵,端着即将进攻的架势,虎视眈眈盯着他。
  四周**辣的鬼气密布,他殷螭剑出鞘,紧握在手中。尽管隐身,他还是下意识地猫低腰,小心谨慎地往前走。
  进村不远,一口枯井就出现在前方,他大喜,几步奔了过去。
  井台边的石阶上,倒着个木桶,桶身干燥得爆裂,若不是用铁丝箍着,怕早已碎成了几瓣。
  他把木桶凑到鼻子下闻闻,满意点头,又埋过半边身子,向井下张望,见到的却只有干裂的井壁,一直延伸向下,望不到井底。
  扒井边打外面瞧,是一无所获,他便离开枯井,在附近的农舍里搜寻。不一会儿,收来一堆破烂的床单被褥,然后将它们撕成条状,拧在一起成麻花绳,一头栓上棵枯树,另一头缠上自己的腰,试过扎实程度后,便跨过井口,开始落向井底。
  “哎,都道凡人好逍遥,只羡鸳鸯不羡仙。但每每遭逢这种窘境,我就不得不羡慕,那些能腾云驾雾的仙……”
  他苦笑地自嘲,担心自制绳索不够长,到最后,还是得跳下去,摔个屁股开花。他处处料事如神,这一担心,很快又成了现实。
  绳索用尽,井底也未到,值得庆幸的是,就算他要向下跳,那点高度也再伤不到屁股。
  等两脚站上井底,无须担心还会吓坏路人,他便掏出火折子吹亮,照见自己,正被圆圆的井壁包围,脚下是硬邦邦的淤泥。
  他把殷螭剑放到脚边,右手在井壁上按压,希望能找到机关,打开一个暗门什么的,结果却是徒劳。


第五百六十九章 勇闯四方之悯心阁
  离开四方客栈后,江南君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三十里外的四方村。 进入村子,最能引起他兴趣的,是一口枯井。
  他先趴在井口向下看,没看出端倪,就用碎布条拧成绳索,顺着井壁向下滑。可等到了井底,他四处摸索查看,却啥都没找到。
  白忙一场,他气馁地自语:“莫非这次我判断有误,通过井下水道,找不到更天仪基地的入口?可那只木桶的边壁,明明就还残留带血腥气的硝石味道,哪怕被烈日暴晒这么久,气味也没完全消散!这些都能证明,南宫向正是利用这井水,来带动更天仪的水力联动系统,等联动装置循环一圈后,再将用剩的硝石材料,倒进废水里冲走。水流分布,向来是最好的路线图,必定隐藏在枯井之下,为何我就找不出来?”
  隐身的时间已经不短,肩头两团神气,随时有可能散尽。他心焦似火,绞尽脑汁地思索,到底是哪一步推断出了错。
  不知是否是因为焦虑过度,猛然间,他一阵眩晕,一股不明由来的疲惫,侵袭进大脑,眼前的云团也开始跳跃,并逐渐模糊。
  一瞬的迷惑过后,他立即意识,这疲惫与眩晕意味什么,急道:“不可能!我体内藏有妖龙毒,妖龙能抵御幻术,南宫向没那么容易让我中招!可我又为何如此反应强烈?”
  肩头隐形术的气,全凭内力支撑,他想再分出一些来对抗疲惫,就吃不消了。眼看两腿打颤,他只好赶紧在井底坐下,盘起双腿调息。
  气归丹田,又接连吐纳几次,他稍微好转,睡意也没那么重了,便缓缓睁眼,想继续枯井里的搜寻。
  可等定睛再看,他却一下蹦得老高,且忍不住惊叫,原来他竟已离开枯井,来到了一处庭院。
  他记得,刚才从井下抬头时,望到的是圆圆的井口,以及被井口切下来的,圆饼似的天幕。然而此时,他头上顶着一方辽阔的夜空,一株桃花树的树冠,衬着宝蓝的背景出现在视线里,显得份外妖娆,又十分亲切。
  粉红的花瓣翩然飘落,他接住几瓣,可还没看仔细,它们又妖俏地随夜风飞走。
  而更多的花瓣,落上他的鬓与肩头,似曾相识的馨香,一阵阵钻入鼻息。
  他连转两个圈,感觉脚下松软,愕然低头,却见两脚,正踩着湿润的泥土,而枯井底干裂的淤泥,早消失不见。
  他环顾四周,一张熟悉的石桌映入眼帘。石桌旁安置整齐的石凳,桌上摆放一本翻看一半的书,还有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
  此情此景,看得他潸然泪下,失神地喊出三个字:“悯心阁!”
  他恐惧地自语:“这怎么可能?我……我不是下到了四方村的枯井里吗?怎可能忽然就回了江南世家?”
  自语过后,警觉取代吃惊,他相信这一切,必是南宫向在捣鬼!他身带妖龙毒,一般心术侵不近,这恶魔就找出他内心最脆弱的情感,加以利用,妄图凭一招就置他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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