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仙》第452/740页
路赞本一心要降神鹰盟,从此回归正途,真正除魔卫道,干一番有意义的事业,却万想不到,前路才刚出现转机,内心萌生的希望,就被这帮突袭而至的鬼兵扼杀。
事已至此,除非他继续与苍狼盟的仇人为伍,否则但凡正道之所,都不可能再容下他。而他哪怕是死,也不会回头继续往老路上走,所以唯一的选择,就是结束生命。
但他被灵宣洛斥醒,明白必须要将自己搅出的烂摊子收拾干净,才能放手离去,便振作精神,挥舞令旗,对他的天使兵号施令,命令他们转变阵营,与神鹰盟的战士一起,杀灭所有鬼兵。
路路天使兵们听得愣,这些东海派仙人,不是将军亲自下令,要绑了以后浇上火油,等夜间集体处死的吗?鬼兵是他们的盟友,为何战俘被盟友杀死,将军反而要杀盟友为敌人报仇?这样多道弯绕来绕去,他们还真有点糊涂了。
但将令不可违,士兵们不敢质疑,更不敢违抗,只能在各自头领的指挥下倒戈,掉头攻伐鬼兵。
路赞之前从未与钢魂兵交手,自然不知他们气门的秘密,等冲出宵龙宫,听到灵童兵的呼声,这才醒神,于是大声提示自己人,怎样对敌人攻其要害。
钢魂兵不知路赞已归降灵宣洛,对他是完全不设防,所以只要落地,便遭这些“自己人”左右夹击,并在愣神的瞬间,被利刃插中气门一招毙命。
六千鬼兵没了惠秋,虽已成无头之师,但那几名兵头倒是训练有素,对自己的士兵控制极好。
宵龙宫的大门此时洞开,再也不分里外。从宵龙广场到神鹰盟的主战场,喊杀声直冲云霄。
鬼兵们来势汹汹,女鬼甚至连指甲和牙齿都用上了,也架不住两万多人的共同反击,一团团化为黑尘消散。
而天使兵、灵童兵与蓬莱弟子,同样伤亡惨重。东海海面被冲天的火光照得通亮,变成了一片鲜红的血海。阵亡士兵的尸体,从云端坠入海水,再给高涨的浪潮推向远方。相比这场战役的惨烈,前面那两场,似乎已不足一提。
灵宣洛眼见人质是一个都再救不出来,也充满仇恨地起身,加入了战斗。
从门内杀到门外,他杀红了眼。
他不停回想广场上,二千仙人被集体焚烧的惨景,怒火比那幽蓝的冲天烈焰更盛。
他不满足独自拼杀,用忘心诀释放三千幻影兵一同作战,杀得鬼兵是哭爹喊娘。他的真身,更如蛟龙般怒吼着,穿梭于战场,令敌人眼花缭乱,尚未看清他那把七彩旋星指天剑指向何处,已被一剑穿透气门,倒地化尘。
这场恶战,一直持续到天明。
第六百七十一章 天使路赞之结局
灵宣洛如愿以偿地劝降路赞,以为不费一兵一卒,九龙岛战役,就能以和平的方式解决,从而海岩镇大战后,两军可避免阵前的直接交锋,兵不血刃地平息争端。
岂料天不遂人愿,只因他对海滨鬼兵残部的轻视,给了敌人疯狂反扑的机会,导致六千钢魂兵大举进攻九龙岛,烧死仙族人质,也令神鹰战队伤亡惨重。
眼见鬼兵灵活,特别是女鬼,满战场飘忽,盟军就算人多,也因定不住他们而一筹莫展。正在这时,天上忽降红米雨,数不清的红米被人由空中倒泻,砸在人身上力量可不小。
鬼兵突袭,又不知由来地被反突袭,这下可懵圈了。那些女鬼无论有多大本事,遭红米浇淋,也再飘不起来,化回人形定在地面,被盟军挥舞刀剑好一阵乱捅,于是满岛都回响凄厉的鬼嚎,直渗人心肺。空气里黑尘四散,**尸气令人窒息。
一开始,盟军只顾厮杀,不知这犹如及时雨的红米从何而来,等杀到尾声,再定睛望向云端,原来是灵童军的中郎将幺幺,带了约两千人赶来增援。他们大概是从荒山带侦测到敌情,知道九龙岛正遭鬼兵偷袭,所以来送红米了。
得到红米后,战争很快就结束。然而此时,这小小海岛上,已尸横遍野。人们头顶的天空,似受这血腥杀戮极度惊吓,早将星月驱散,再不给世间留一丝光明。
无星无月也无所谓,战场上四处燃烧的大火,足能照亮整片东海海域,实在用不上星月那一点寒光。
但时过不久,就到了破晓时分,天空又不得不战战兢兢裂开几道缝隙,以让活着的人看见除火光之外,天幕中隐现的几抹微白的光茫--黑夜过去,新的一天已经来临。
红日高升时,九龙岛战场,已陷入比死亡更为可怕的沉寂。再也没有喊杀声,更听不到兵刃碰撞的铿锵声,只有大火燃烧时,偶尔出的爆裂声。
除去九龙岛,海岸上那一线排开的几处镇子,包括海岩镇在内,大火也足足烧了一夜,想必是鬼兵知大势已去,便在反扑前,将所有鬼镇点燃,以防为神鹰盟留下可用之物。
在这一战中,灵宣洛已拼尽全力。眼见最后一名钢魂兵化尘而去,他收回指天禅神功,才觉力气耗尽,无法站立,只好用蛟虬剑支撑,浑身鲜血淋漓地站在宵龙宫前,麻木地看着满地残尸。而血水,还在顺着他的盔甲,一滴滴向地上淌落。他分不清这血是来自他自己,还是其他士兵。
连同路赞的天使兵在内,一共两万多人,就这样被六千钢魂兵杀得死伤无数。若不是幺幺及时赶来,还不知结局为何。再看还能站立或坐卧的生还者,已不过千人。
东海在清晨时潮汐渐落,殷红的海水,将那些阵亡将士的遗体,卷夹着奔向海天深处,生命难以到达的地方。无需为那些遗体举行葬礼,大海已悲泣着,为他们举行了感天动地的海葬。
第六百七十二章 天使路赞之复仇
九龙岛恶战的结束,标志整场东海战役终结。满海岛的战士残体,以及被鲜血染红的海面,说明这场战争,不可不谓之惨烈。
虽然路路天使兵团投降,于阵前倒戈反帮神鹰盟盟军,盘踞东海数月的鬼兵也尽数被清剿干净,灵宣洛却无法用“胜利”二字,来形容这个结局。
他的一颗心,遭“此战惨败”这个事实撕裂,“败”字在头脑里来回冲突,疼得他身子倾斜,软软倒在了地上。
中郎将果果已经战死,幺幺带领手下,正清点剩下的人数,并抢救伤员。飞旖与武修缘由背后见灵帅倒下,忙想赶过来搀扶,迈步时才现,原来他们自己也已步履蹒跚。
三个人中,一个瘫倒在地,另两个举步维艰,倒是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披一身残破的战袍,默然将目光投向这边,然后缓缓走了过来。
他并没走向灵宣洛,而是走到飞旖面前,双膝一屈,跪倒下去。
飞旖虚弱地抬头,一见来人,无神的双目就立即凝结,并投射出两道激愤的寒光,“路赞!你这个一身反骨的恶贼!你有何颜面来跪在我面前?你不是,已残杀我飞路天使兵团那么多人吗?不在乎多我一个,你快抬起你的刀,杀我呀!否则只怕等我体力恢复,就再无机会!”
飞旖的怒吼,打破了战后的死寂。她想拾起跌落脚边的剑,朝他身上刺,却没有力气。
路赞满脸血泪,不作争辩,只默默帮她拾剑,又塞进她手里,含泪道:“我是反骨恶贼,没资格再活下去,你杀了我……快动手杀了我……”
宝剑坚硬的寒冷,为飞旖增添少许力量,助她坐了起来。
眼前这彪形大汉,曾与她同袍连襟,一朝为官,也曾与她称兄道弟,共饮美酒,畅谈佳话。可他为何就要弃明投暗,做这大逆不道的叛徒,更造下这令生灵涂炭的罪孽?
而最关键的是,他这般冥顽不灵,又怎会忽然回心转意,甘愿放弃苍狼盟立场,来帮神鹰盟杀鬼兵?这人心思敏锐,智勇双全,绝不是一个墙头草似的小人,灵宣洛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让奇迹生,真正劝到他归降?
飞旖满心矛盾,握剑的手在颤抖。可想得再多,又还有什么用?现在这局面,虽已不是路赞的本心,他却是罪魁祸,始作俑者。
从被困海岩镇起,她就恨得一心要活捉他,并将他千刀万剐,可此时他亲自把剑塞进自己手里,她这决心反而动摇了,不光落不下剑,仇恨的目光,也变得游离。
这时一阵海风吹来,带来浓浓的血腥气味。这气味激她军人的刚强,由麻木状态转为清醒,感受到了遍体鳞伤的疼痛。
疼痛将一幅幅画面推送到她眼前,那是路赞的天使兵,挥刀残杀她飞路天使兵时的情景。那些画面,强烈冲击她已脆弱不堪的神经,令她晕头转向,再也不加细想,而是拼尽全身之力,举剑就对准路赞心口,狠狠刺落下去。
眼看这把利剑,就要对路赞穿心而过,却在瞬间被另一柄剑轻轻一挑,再向下一按,化解开去。
路赞与飞旖同时抬头,就见灵宣洛,手持蛟虬剑,拦在了他们正中。
第六百七十三章 天使路赞之求死
九龙岛一场鏖战,击垮了灵宣洛,让他颓然倒地,独自吞咽这惨痛的苦果。
他本意识迷离,却被飞旖的怒吼唤醒。他知她仇恨路赞,就算二人曾有同袍旧谊,在死了那么多手下士兵后,她也必不会心慈手软,放弃这复仇的机会。
所以他想站起来,走过去分开二人,却腿脚乏力,怎样都做不到。眼见飞旖的脸色,从犹豫变得冷酷而坚决,剑也正向上抬,如果落下,路赞就必死无疑,他唯有拼命将力量凝聚于心,拄着蛟虬一挣,才横在了他二人正中。
他想说一个完整的,让飞旖不杀路赞的理由,却想不出来,甚至找不到一句劝解之语,干裂的嘴唇蠕动半晌,才沙哑地吐出几个字:“今日,不要再有人流血。”说完后,谁都不看,便黯然转身,准备走向幺幺,与他共同清点幸存的士兵。
“灵帅--”
飞旖望着他的背影,痛心疾的呼喊,泪水也夺眶而出,“所有这些悲剧,皆缘于路赞的反叛,就算他忏悔千次万次,决意痛改前非,大错也已铸成。几万生命因他而消逝,难道灵帅,还要对他心慈手软吗?”
灵宣洛站住脚,举目望向天际,想起师傅竹月死后,他常用来自我劝慰的佛语:假使百千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
二千东海派仙人惨遭屠杀,他怎能不恨路赞?若论本心,他杀他的愿望,只会比飞旖强烈百倍,可若深究此事的本质,他还能把路赞说成是刽子手吗?既已不能,路赞又已拼了命地对抗鬼兵,他还还怎可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他处死?
想到此处,灵宣洛转身望向飞旖道:“此战由苍狼盟挑起,路赞为总指挥,的确犯下了残害同袍的罪行,且罪孽深重。可当后来鬼兵来袭,他已在我的劝说下幡然悔悟,正准备与我一同前往宵龙广场,释放那二千多名东海门人,这点我可作证。”
飞旖眼光倔强,不为所动。
灵宣洛悲道:“路赞决定放人,无奈仅因迟了一步,灾难便从天而降。后面生的一切,已不受他控制,只能尽力挽救,助神鹰盟对抗危机。如果因为鬼兵犯下的罪而诛杀他,神鹰盟就再也不能自称正义之师。飞旖将军,你杀他,倒不如将心中的仇恨留至日后,用来消灭苍狼盟。”
飞旖知他说的有理,却执拗地不愿放弃,手里的剑始终端着,随时可能再刺。
灵宣洛蹲下身,从她手里抽出宝剑,轻轻放回她脚边,道:“云霄之战,才刚打响,孰胜孰败,尚难见分晓。飞旖将军认为,杀死这名已愿归降的路赞,能对未来战局起多大作用?”
这一下,飞旖被彻底说得无语,虽依然难放仇恨,杀意却淡去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