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仙》第518/740页



第九百零八章 与子成说之清凉
  曦穆彤风一般奔回绝望之陵,扑进了狞灭的怀抱。眼看死期将至,死前还能享受他火热的胸膛,她死而无憾。
  可对狞灭来说,素来轻裘缓带,言笑自若的曦穆仙,如无惊天动地的大事,绝不会这般举止激烈。由此判断,她与锦书圣的会面,定有不妥。但若马上询问,大概问不出真实答案,不如先作安抚,待她冷静下来,再看看究竟生了何事。
  打定主意,狞灭便送她回偏殿安歇,然后转往扇瑶宫,处理公务去了。
  偏殿里静谧无声,曦穆彤正好能凝神静思。她的人,其实一点不累,只是一颗心,已倦怠百年,是时候停下来,歇一歇了。
  绝望之陵的夜,洋溢着浓香。这浓香由不同的奇花异草混合而成,相比稽洛山百香谷,那淡雅的清香,风格迥异,却深深令曦穆彤迷恋。
  花草的芬芳装点自然之美,让这里的空气,甘怡入心。如不是预先知晓,谁都别想猜出,这地方位于大漠深处,四季被雪原围绕。
  曦穆彤呆坐于天井,仰望宝蓝色苍穹里,那轮悬挂在东南向的,银白的半月,直到深夜。
  她毫无睡意,遥想在稽洛山时,无数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也是这样,坐在缥缈殿前的崖边,遥望明月,寄托相思。
  然而此刻,思念的人儿近在咫尺,期盼已久的相逢,却不是永恒,而是永诀。
  她心绪纷乱,咬紧苍白的嘴唇,打破保持一夜的姿势,起身向狞灭的寝宫走去。
  狞灭在扇瑶宫忙碌到深夜,略感疲惫,回到寝宫后,就躺上翡翠床,进入了半梦状态。
  曦穆彤来到后,支开门口的侍卫,飘身而入,站在他的床边,划动指尖,亮起一粒紫色星光,借助那微弱的光亮,默默注视他妖异而绝美的容颜。
  命中注定,她会与这个男人邂逅,并相恋。命中注定,这段真挚的恋情,会成为没有结局的虐恋。依然是命中注定,就算他已走到生命尽头,完全得靠聚神丹续命,她也要先他而去。
  可她只要见到他,就舍不得死,这种爱与被爱的感觉,美好得令人心旌摇曳,目眩神迷,她真希望,停止呼吸的一刻,她的所在之处,不是那鬼魂肆虐的刑山,而是他火一般的怀抱。
  她伸出手,轻触他永远滚烫似火的面颊,睡梦里的人儿,感受这温柔又冰凉的爱抚,竟出轻吟,又在月牙儿般的嘴角,挂上一抹微笑。
  他在梦中的笑,能这般纯美,又带着婴孩似的天真,她一见之下,甚觉有趣,莫名联想起诗经中的《终风》,若用于此景,倒相映成趣,便顽皮地轻声念诵:“终风且暴,顾我则笑,谐浪笑敖,心中是悼。”脸上在笑,内心却泛起泪水,差点被笑带出眼眶,忙止住玩笑,悄然上床,倚上他一只手臂,自己的一只手,则搭在了他胸口。
  狞灭睡得朦朦胧胧,蓦然感到一丝清凉,如夏日的山泉般渗进火烫的心房,令他舒适无比。他很想看清,这清泉从何处来,便奋力一挣,却挣得脱离梦境,张开了眼。
  一睁眼,他就惊讶地见到,曦穆彤正躺在自己的臂弯里,双目微合,似已睡去,那沁入心扉的清凉,便是由她而来。


第九百零九章 与子成说之任性
  白天时,曦穆彤与锦书圣那条毒蛇,进行了好一番殊死搏斗。 等他心满意足地揣着继任函走远,她终觉心力交瘁,支撑不住。
  会面结束后,她那张死亡判决书,就被天之手抛至面前,除了老实接住,再无回寰余地。
  其实用死来逃避现实,非她所愿。她明知六界将乱,又怎忍心将肩头大任,全部弃之脑后,只顾自己脱离苦海,往生极乐?
  可她清楚,这一生已走入死局,若要死局转活,就得点开死穴。而站在死穴里的人,正是她自己,如不挪步,就必会有许多人,因这死局而遭殃。
  但要挪步,她就将踏上不归路,再无生的希望。翻来覆去地考虑,如果唯有放弃生命,才能走活死局,她又何乐不为?
  仙寿将近,她始终心有牵挂,她也知道,唯有妥善安置好那些事,才能走得安心,可只要想起狞灭,她就无法做到如之前那般理智。
  静坐一夜,她本该心境澄明,但这一次,却正好与过去相反,她的头脑更加热胀,实在弄不清,究竟想过些什么,唯一能确定的,是她不甘心在五百年后,要再受悬刑,似乎那可怕的支离山,注定是她生命的归宿。
  狞灭也是必死之人,难道他们,就不能一同赴死?仙爱上异族,要向世人宣告这真爱无罪,总能找出比去蓬莱受审,然后被押赴支离山行刑,更好的方法吧?
  她冷静一世,奉献一世,眼看要做出此生最后一个决定,为何就不能任性一次,按自己的心愿行事?她不能再受委屈,必须拿出勇气,与不公的命运抗争,于是毅然离开偏殿,进入狞灭的寝宫,毫不犹豫地趁他沉睡之际,躺到了他身边。
  狞灭睁眼,见心爱之人正躺在怀里,似睡得香甜,并且这不是梦,虽然心惊,却无论怎样,也不舍得唤醒她,反而手臂一曲,搂得她更紧了些。
  他的搂抱,因贪心而动静过大,惊动了这位娇俏的睡美人,她漆黑幽长的睫毛微闪,一下就露了馅。
  “好哇,原来是在装睡骗我!”狞灭识破了她,简直要笑出声,抬起另一只手,想悄悄偷袭,挠她痒痒,可手抬到一半,已改了主意,手掌换手指,力度也放轻放柔,不伸向她的胳肢窝,而是一点一点,从她精致的五官上滑过。
  他这样做,是有目的的,单赌能否猜准她的反应。结果不出他所料,她故技重施,如在稽洛山的那次相会,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彤儿……”手指被她用玉齿咬住的刹那,他情难自控,身体里的**,如巨浪般铺天盖地席卷而至。
  他哪里还能继续保持温柔?猛然抽出手指,又俯过身去,狠狠吸住她柔软的双唇,然后轻轻一翻,便将她压在了身下。
  曦穆彤自躺下后,就没再睁眼。狞灭所有的动作,她都能一一感受,却不作任何反抗。
  他压上来的瞬间,脑子里那个警告之声,便准时又尖锐地响起,震得她头痛欲裂:“曦穆彤,你疯了吗?你可知你在干什么?快推开他,快离开绝望之陵,去做你该做的事!”


第九百一十章 与子成说之犯错
  为反抗锦书圣,并向世人证明,自己与妖王的真爱无罪,曦穆彤很快就要去蓬莱接受公审,然后给押赴刑山,再次遭受悬刑。
  一个人在静夜里沉思,她身体里的血,突然沸腾,给她强烈地想要抗争的勇气,以击败不公的命运,改写此生结局。于是她悄然潜入狞灭的寝宫,躺进了他的怀抱。
  夜阑人静,孤男寡女,共卧一榻,还正爱得难舍难离,接下来将生什么,可想而知。当她被深爱的男人压在身下,潜意识里警告的声音,是一浪高过一浪。
  她怒不可遏,很想捂紧耳朵,两只手,却各被狞灭用五指紧扣,固定在枕边,失去了自由。
  于是她只能大声在心中怒斥:“你这个魔鬼,给我住口!就因为你,我为别人活了五百年,从来没有过自我,难道到死,都不能随心所欲一次吗?如果毒咒应谶,我愿与他同化灰烬,用这堆灰向世人宣告,我二人真爱无悔,哪怕化灰,也要永生永世地交融!你快滚出我的世界,休得再来骚扰我,控制我!”
  她的心在激战,人看上去,却平静无比,低低呻吟着,安然由他摆布,任他亲吻,感受他身体的火热,以及那绵软的手掌,正一寸寸划过她的肌肤,并逐渐深入。
  接下来的时刻,毒咒就要应验了吗?既然他们都难逃一死,不过是谁先谁后的问题,就不如选在这一夜,同化灰烬,从此合体,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曦穆彤与声音的交战,取得胜利,成了赢家。那可恶的声音被赶跑,躲进一个遥远的角落,出虚弱的抽泣声。抽泣声令她满足,甚至得意,简直要庆贺她终能战胜命运,获得了自由。
  可再细听,哭声似由许多人声组成,大多数她难以辨认,只得奇怪地想,难道他们,都是她未曾谋面的亲人,在此刻来为她送行?
  远远的哭泣,伴她渐入混沌,“这样对待深爱着我的人,让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随我一起死,与谋杀何异?这样对他不公平……不公平……”
  此时反对的声音,来自她自己,哪怕觉得情况不妙,想挣脱狞灭,却也失了力气,任他心急地解去外衫,自己的手,也不知何时,放在了他的腰下,正轻轻爱抚着他。
  一切都将进行得顺理成章,蓦然间,气喘吁吁,压在上面的男人,如被惊雷劈中,从她身上一跃而起,眨眼就离开翡翠床,坐到了外间的八仙桌旁。
  **半途而止,他抑制不了这种冲击,更难抵抗焚烧体内的烈焰,端起桌上的茶壶,对准嘴就是一顿猛灌,再回头时,曦穆彤已披衣站在了他身后。
  “彤儿……我……对不起,我该死……竟然差点与你……”他看她一眼,又触电般缩回去,两手死死抱头,不知该怎样忏悔才好。
  这一切,如果说是错,曦穆彤自知全因她造成,该说“对不起”之人,是她。
  她想搭住他的肩,手却滑向一边,苦笑道:“先生,彤儿求你,对不起三字,今后勿要再提。梨花坳相会后,彤儿便已决定将此生交托于你,今生今世,除你之外,再不属于任何人。彤儿行走江湖多年,自由如风,从未在意被婚姻形式束缚。最重要的,是能实现心愿,与先生长相厮守……”
  “彤儿此言差矣,万万不可!”狞灭听完急吼一声,“霍”地从方凳上起身,一把捉住她双肩,目光在她脸上审视几个来回,确信她刚才之言确非说笑,只能连连摇头。


第九百一十一章 与子成说之求婚
  曦穆彤见过锦书圣后,心绪不宁,竟意乱情迷地失去理智,引诱狞灭与自己成夫妻之事,幻想用殉情,来结束一生。
  狞灭睡眼蒙眬,忽见美人入怀,一时难以把持,差点就铸成大错,却在关键时刻警醒,逃下了翡翠床。
  他逃跑,当然不为保命,他对她这举动的初衷,毫不知情。能逃过此劫,全赖那由内至外的君子之风,以及对曦穆彤自内心的尊重。
  经这一折腾,曦穆彤也清醒过来,面上淡然,内心却是难言的慌乱,且整个人都浸没在懊悔里,暗暗自责,“我这是疯了吗?怎能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如此伤害于他?若他真因我的失常而殒命,我这所作所为,就成了真正的犯罪,就算我们共赴黄泉,等在另一个世界相见时,只怕他也不会原谅,原谅我的欺骗……”
  狞灭听不见她的心声,却被她刚才那几句话震惊,柔声责备道:“彤儿守身如玉千年,可谓白水鉴心,清澈如溪,怎突然就犯起了糊涂,要将一生的清白,毁在羽风手上?羽风痴读几年书,虽无博学之才,却知君子之守,修其身而天下平,故绝不敢轻越雷池,与相爱之人行苟且事,而混乱纲常,有辱圣贤。我若难抑冲动,擅越周公之礼,与你苟合,就将沦为禽兽,再不配谈守卫天下,为世人免除疾苦的大道理!我对彤儿深情一片,无论再过几生几世,也绝无改变,可今夜之事,只可生在羽风三书六聘,迎娶彤儿之后!”
  曦穆彤目若星辰,撒下熠熠星光,在他不安的脸上闪烁。她忘了后悔,忘了羞愧,唯一剩在心中的,只有感动。
  无论她受过多少苦,未来又将面临怎样的结局,能在此刻得知,她此生得到的,是这样高尚的君子之爱,又还有何遗憾?纵然已捱过千年的孤独,又还有什么值得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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