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美人开心》第2/24页


“傻小姐,怎么你还不懂吗?不是你好不好的问题,而是夫人打从心匠讨厌你,自然而然也就视你为眼中钉,偏偏你娘早走了一步,夫人忍了十年的窝囊气无处发泄,只有从你身上讨回……”
“不,不,我不懂。”雪柳摇著头,不敢置信道:“我娘那么温柔美丽,从不与人起争执,大娘怎么会讨厌我娘?大家都好喜欢我娘,爹更是爱得不得了,没道理大娘会讨厌啊!”
老冯妈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严肃道:“所以说你还是孩子,等有一天你成了女人,你就会了解女人的想法。总之,听老奶娘一句话,别指望夫人和大小姐会对你好,你自己凡事小心些,有机会离开这个家,就逃吧!”
当年的小雪柳目瞪口呆地听著,但随著岁月的流逝,雪柳渐渐明白,因为娘的得宠,使得心高气傲的大娘失宠于爹,长年累月的枕边孤寂令大娘护火中烧,她就成了替罪羔丰。
不必等到她成为女人才能了解女人,恶劣的生活压力会迫使一个孩子早熟,提早知道人世间的残酷与下幸并非她所能扭转,单薄的身子骨只能逆来顺受地苟活著,否则真会被大娘卖到窑里或丢到沟渠里,任她生死由命去了。
而此刻,大娘只不过把她当成下人罢了。
当老冯妈拖著风湿痛的双腿来到灶问,一找到雪柳,就把她拖出来,“快来吃点东西!我就知道那些人又没留东西给你吃,太没良心了,也不想想老爷在世时待他们多仁慈,唉!”
每回只要听到石敏高声斥骂雪柳,下人耳朵尖,那天就会配合著不在厨房里留下一点剩饭残羹,老冯妈总是将自己的伙食留一半给雪柳。
“可是老奶娘,这样你会吃不饱的:”雪柳饥饿的双眸瞪著桌上的馒头和咸菜,吞了好几口口水,还是不忍道。
“老奶娘不饿,年纪大了消化不好,吃不下太多。快吃吧!二小姐,要不然等一下她们又喊你去干活,你饿得两眼发昏、双腿发软,不是又给夫人找到借口打你一顿?”老冯妈威胁道。
雪柳连忙拿起馒头咬上一口,嚼著嚼著,突然滑下两行清泪。“老奶娘,真希望有一天我有能力可以回报您,孝敬您,”
“会有那么一天的,二小姐。”老冯妈安慰道:“俗话说‘山高遮不住太阳,水大漫不过桥去’,人啊也争不过命运:二小姐千万不要灰心丧志,老奶娘相信,有一天你会时来运转,到时候连夫人和大小姐都不敢再欺负你。”
雪柳苦笑。“大娘都不让我嫁人了,这一生注定要为她做牛做马,还谈什么时来运转?别安慰我了,老奶娘,三餐能吃饱就是福了。”她时常一天只吃一顿、两顿。
“对了,我想起来了,瞧我这老脑筋多不中用,到现在才想起那件事。”
“什么事?”雪柳忙著吞下最后一口馒头。
“就是你出生满月的时候,老爷特地摆酒庆祝,还请了一位很有名的相士到家里来为你和大小姐看相,虽然每个人都说大小姐长得好,但我记得那位相七说二小姐命中主贵,将来一定比大小姐命好。”
老冯妈觉得,相士的一番话越发刺激到了石敏,自然非作践雪柳不可。
“江湖术士之言,不信也罢!”雪柳的心抽动了一下,但随即又屈服于现实。
“大姊……不,大小姐要嫁的对象非富即贵,她才是真正的好命人。”
“所谓的好命人,是知福惜福的人。”老冯妈以老人家的口吻道,却也不和她争论,只说:“老奶娘没读书,但还记得戏文上常说一句‘盖棺论定’,没到阎罗王召唤的那一日,谁敢夸口自己一生好命?”
风梅姿就敢!
雪柳叹息一声。“大小姐被封为‘倾城美人’,听说就要嫁入京城王侯家,享定了荣华富贵,连大娘都好得意,这样的命还不够好吗?”
“未来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只晓得二小姐你长得也很好看,没必要老是把头垂得低低的。你小时候,老爷总是唤你‘小美人儿’,”
“小美人儿……小美人儿……唉!我早忘了。”雪柳语音梗塞,眼睛迷离而凄楚,幸亏爹没看到我长大后变丑了,否则岂不伤心?“
“夫人和大小姐开口闭口的‘丑八怪’地叫你,真过分,你千万别当真。”
雪柳成天忙得蓬头垢面,也没工夫去在乎美丑,得到一点空闲,只想跟老冯妈多说说话,得到些许心灵上的温暖、
“老奶娘,你说大小姐是不是嫁给冷阳比较好?我远远看过他一次,是个笑口常开的好人呢!”雪柳闲聊道:“安君业我没见过,但京城遥远,嫁过去能适应吗?”
“随便她们母女去搞好了,反正也没人敢去劝她们。”老冯妈对石敏十分不满,懒得关心。“其实冷家堡家大业大,跟我们家也有一点交情,老堡主还喝过你的满月酒呢!”言下之意是嫁给认识的人比较可靠。
“真的?”这是雪柳万万想不到的,对遥不可及的冷家堡有了一点点亲切感。
“可惜老堡主英年早逝,新的堡主忙著做生意,跟风家没往来,若不是大小姐和冷阳相识一场,我都快忘了这家人。”老冯妈有点欷吁道。
“那大小姐放弃冷阳岂不是太可惜了吗?”雪柳失神地坐著,显得那般落寞。
假使爹还在,一定舍不得让大姊远嫁京城,就近联姻多好?
“算了,别想太多,就当作冷阳侥幸逃过一劫,否则等成亲之后才发现‘娇妻’并不娇,反而妒悍无比,迟早休了大小姐,那才叫丑闻。”老冯妈感叹老爷死得太早,否则雪柳也有机会高攀冷家堡,现在都别想了。
“老奶娘……”
“雪柳,风雪柳,夫人在叫你了,”厨房外头有人高声叫喝。
雪柳哆嗦一下,连忙站起身跑了出去。
老冯妈看了好心疼,却又有什么办法?老爷在天之灵不保佑,雪柳有出头的一日吗?弱者没有选择,只能听人摆布罢了,或者凭强者的余荫而活。
一声长叹,滑过起皱的双唇。
这天,雪柳为刺绣鸳鸯枕巾而忙,从天蒙蒙亮到中午都过了大半,石敏仍不放她出去吃饭,自己倒坐在一旁喝茶吃点心的监视她。
“你给我小心点,绣差了一针半线,老娘要你的命!”石敏恫吓道:“这可是咱们风家大小姐的嫁妆之一,要带到京城去,绝不能教那些官太太们取笑梅儿的绣工差,所以,你就算绣瞎了双眼也得给老娘绣好。”
雪柳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手不敢稍停,
“瞧你那死样子,一天到晚死气沉沉的一睑晦气,怪不得克死你爹娘……哎哟哟!车亏我们母女八字好,才没被你克到,”石敏恶声恶气的咒骂道:“所以老娘不让你嫁人,免得你将来又克夫克子,那不害了人家儿子?老娘这可是为你好,免得你罪孽深重,下辈子投胎当畜生。”
自从扬言不让雪柳嫁人,石敏就不遗余力的宣扬雪柳命中带煞,克父克母克夫克子,越说越像那么一回事,到后来不但周围的人都相信了,连石敏自己都信之不疑,更不会阻止下人把它宣扬到外头去。
当然,只有老冯妈当它是放屁。
不过,石敏向来不把老冯妈放在眼里,她仍养著她,只是向外人显示她的“仁慈”而已,谁也阻止不了她苛虐风雪柳?
“老娘心肠软,往往只让你做些缝衣、剌绣的针线活儿,偶尔煮几顿饭,如此而已。”
每天晨起要帮她和梅姿刷马桶、擦桌抹地,在石敏看来那根本称下上是工作。
“老娘要是心一狠,罚你每天挑水三十担、砍柴二十斤,你非苦苦求饶下可,然而,我有这么做吗?没有,谁还敢批评我这个大娘不仁慈?实在是我太顾念著老爷了。”
雪柳抬起满脸倦意的小脸蛋,低声道:“我知道大娘一切都是为我好。”
即使累死了也要叩谢隆恩,以免大娘老羞成怒,棍棒加身。
石敏满意的“哼”一声,又下忘骂道:“丑八怪,别乘机偷懒,快工作。”
雪柳实在饿得很,拿针的小手也在微微颤抖,很想求大娘让她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但一想到上回因此被打,又害怕的犹豫了。
老冯妈来请石敏到大厅,说珠宝商来了,石敏又交代几句不准偷懒的话,才端出一副当定主母的嘴脸去见客。老冯妈乘机塞两个包子给雪柳,也匆匆跟出去,以免石敏多疑又回头察看。
雪柳早已饿得前心贴后背,捧住包子低下头死命狠咬,吞得太大口了还险些噎住,压根儿没注意风梅姿突然在这时候跑进来。
“娘!娘!”风梅姿急速的闯了进来,尖锐急促的声调泄漏出她此刻心情的紧张、慌乱与不知所措。
因为太突然了,雪柳想藏住包子也来不及,慌乱的把剩下一半的包子掉在绣架上,油腻的包子馅露出,沾污了即将完工的鸳鸯枕巾。
糟了!雪柳吓得呆住了,一时间竟忘了要下跪求饶,反而想到风梅姿不是去和安君业幽会,天没黑怎么就回来了?
“瞧瞧你做了什么好事?”风梅姿大声的咆哮,“你这个贪吃的丑八怪,你是故意的!天哪……我的鸳鸯枕巾……我知道你故意触我霉头,存心要毁我姻缘,难怪……难怪……”
只觉得有一股怒火在她心头熊熊燃烧著,她越过风雪柳,取下挂在床旁的一条皮鞭,“啪”的一丝破空之声,皮鞭落在雪柳的背上,那份疼痛几乎撕裂了她的肌肉,她哀鸣一声,仆伏在地,接著一鞭又一鞭毫不留情的落在她的脑后、背脊、大腿……
“你该死!你该死!”风梅姿平时风姿嫣然的仪态变成了一个疯婆子,素来优雅的红唇吐出了一串的咒骂,“看你平常装得像个柔顺的奴才,其实心里恨我恨得要死,因为你嫉护我好命,所以只要逮到机会就要阴使坏,恶毒到极点!今天我要是不好好教训你一顿,你会忘了你只是一个奴才,永远的奴才!”
风梅姿没头没脑的鞭打得她皮开肉绽、浑身欲裂,身上所穿的旧衣裳更加破破烂烂的,整个人像只破布娃娃快给打得四分五裂,疼痛得几乎晕噘过去……风雪柳以为自己死定了。
“梅儿!梅儿!”石敏回房瞧见这一幕,忙喝住女儿。她不在乎死一个风雪柳,但不能死在风梅姿的冲动之下,那会有碍好姻缘的。
“娘――”风梅姿抛下皮鞭,呜咽一声,投入娘亲怀里。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她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楚楚可怜。
“发生了什么事?好梅儿,快别哭了。”石敏心疼地问。
对于倒在地上浑身血痕、奄奄一息的风雪柳,母女两人连瞧都不瞧一眼。
“娘,大事不好了。”风梅姿气急败坏道:“今天我陪安君业游湖,原本好不快活,安君业还一直要求我早些随他回京成亲,我正要答应他,却见一条船几乎要撞上我们乘坐的游肪,我吓得躲进安君业的怀里,谁知……谁知……”
“什么事?快说!”石敏急问。
“哎呀!那条船是冷家的,冷阳跳上游舫,亲眼目睹我与安君业搂抱在一起,他那神情……”胆大的风梅姿打了个哆嗦,“好像要杀了我一般!没想到平常那么开朗和气的一个人,一瞬间像个索命阎罗一样恐怖。”
“冷家的男人从来没有好脾气的,传言冷阳是个异数,看来只是没被激怒而已。”
“娘!你怎么还有心说这些?”风梅姿不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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