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第45/475页


  茶室中只剩下陆玄一人,空留桌上两杯冷茶。
  陆玄随意往窗外望去,就见头戴帷帽的少女带着丫鬟渐行渐远,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守在门外的小厮不知何时溜进来,喜不自禁看着注意力放在窗外的少年。
  公子这是铁树开花了啊。
  “来喜――”
  来喜忙凑过去:“小的在。”
  “叫白六来见我。”
  来喜一愣。
  怎么是见白六?他还以为吩咐的事会与刚刚那位小娘子有关呢。
  “怎么?”
  来喜回神:“小的这就去。”
  眼见小厮跑出去,陆玄端起冷茶,默默喝下。
  接下来的日子波澜不惊,尚书府外的垂柳碧绿依旧。
  这日尤大舅走进常去的酒馆,悄悄捏了捏空荡的荷包,打算先喝再说。
  大不了赊账。
  “咦,这不是尤兄吗?”角落里传来一声喊。
  尤大舅闻声看去,认出那人:“朱兄?”
  朱姓男子指着满桌酒菜热情招呼:“相请不如偶遇。尤兄,来一起喝。”
  尤大舅犹豫了一下:“不好打扰吧。”
  这位朱兄是他一个酒友的朋友,前不久刚从外地来。因着酒友的关系,他们喝过一回酒。
  在尤大舅印象中,这是个爽快大方的人,但算不上熟。
  朱姓男子起身拉住尤大舅:“客气什么。本来约好了朋友,结果朋友有事,你说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一起一起。”
  尤大舅一闻就知道摆在桌上的是这家酒馆最好的酒,被对方一拉便坐了下来。
  “小弟敬尤兄一杯。小弟初来京城,以后说不得还要尤兄关照。”
  尤大舅一饮而尽,赞道:“好酒!”
  二人推杯交盏,还不到半个时辰,就热络得仿佛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交情。
  男子喝了一口酒,问道:“听说令郎要参加今年秋闱?”


第39章 套话
  这个时候尤大舅已经喝高了,一听对方提起儿子,立刻来了兴头,大着舌头谦虚着:“就是让他下……下场试试。”
  “令郎多大了?”
  “十七。”
  “才十七啊,那是不能给孩子太大压力,下场积累一下经验也好。”
  尤大舅醉眼扫对方一眼,莫名觉得不太痛快,因为喝多了,又想不出原因。
  既然不痛快,那肯定要喝酒。
  尤大舅又灌了一杯酒。
  朱姓男子呼着酒气,笑道:“科考可不是容易的事,那是千军万马走独木桥,十七岁想中举,除非是天纵奇才……”
  尤大舅喷着酒气反驳:“也,也有小小年纪中举的,还有当状元的呢!”
  朱姓男子连连摇头:“尤兄啊,那是别人家的孩子,咱都是普通人,孩子什么资质心里能没数吗?不能喝了几口酒就白日做梦――”
  “谁白日做梦了!”尤大舅眼一瞪,成功被激将,“我儿子今年肯定能金榜题名!”
  “呵呵呵,尤兄真是喝高了,来来来,咱还是接着喝。”朱姓男子又给尤大舅倒了一杯酒。
  尤大舅一口干了,仍不服气:“你不信?”
  朱姓男子嘬了一口酒:“除了那些下凡的文曲星,有谁能拍着胸脯保证一定金榜题名?除非――”
  “除非什么?”尤大舅已经喝得脑子转不过弯,顺口问。
  朱姓男子扫一眼左右。
  光线微暗的酒馆中,三两桌酒客正在高声谈笑,推杯交盏,无人留意角落这桌的对话。
  “除非打通了关节。”朱姓男子顺势给尤大舅斟了一杯酒,“一般人可没这个能耐啊。”
  他看着尤大舅,神色难掩轻视:“我听说尤兄家境寻常――”
  喝高的人最听不得这个,尤大舅喝得通红的眼一瞪:“你怎么知道我没门路?”
  朱姓男子头往前一探,满脸热切:“尤兄莫非认识贵人?”
  残存的理智让尤大舅只是动了动嘴角,没吭声。
  朱姓男子脸上的热切立刻转为鄙夷:“尤兄,咱们也是好朋友了,在朋友面前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
  “翰林院的戚大人――”尤大舅脱口说了半截话,身子一晃趴到了桌子上。
  很快就响起鼾声。
  朱姓男子一愣,伸手推了推:“尤兄,尤兄――”
  回应他的,是更响亮的呼噜声。
  朱姓男子暗叹口气。
  看来是灌太多了。
  凭经验这样倒有个好处,等酒醒了完全记不起来当时说过什么。
  见叫不醒人,朱姓男子喊来一个伙计:“我这朋友喝高了,能不能劳烦小哥帮我把人送回家去?”
  说着话,一角银子塞进伙计手中。
  伙计原本的拒绝立刻转为热情:“没问题,这是咱们酒馆的熟客了,家离得不远,保证给您平安送到家。”
  朱姓男子拱拱手:“那就有劳了。我朋友喝这么醉,我这怪不好意思送的――”
  伙计忙点头:“我懂,我懂。”
  两个朋友一起喝酒,一个喝得烂醉如泥回家,另一个定会被人家家里怪罪。
  他这种酒馆伙计就无所谓了。
  朱姓男子与伙计一起出了酒馆,送上几步路,把一位朋友的情谊适当表现出来,这才离去。
  天空渐渐堆积出厚重云山,仿佛随时有雨来。
  三日不曾回家的陆玄刚进家门把牵马绳交给下人,成国公世子夫人方氏便得到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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