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狼》第26/120页
这是越矩的。
“自律、自信、有魄力,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最可怕的是,他还有耐心细心。整整一路过来,看似闲庭信步,却没有半分偏差,这说明他之前详细做过了解。”
程万元长长叹出一口气,不知道是叹服还是怜悯:“作为男人,作为一个官员,他毫无瑕疵。”
自律、自信,褚青娘想起那些年,魏文昭苦读的日子,他就是那样一个人,早早规划好自己未来,然后一步步去实现。
“他逼陆举人来做说客。”褚青娘淡然开口。
程万元一愣,又觉得理所当然,一击即中才是那位本事。抬眼看家主,见褚青娘眉目平和沉静,完全没有惶恐、愤怒、绝望,那些逼到绝处的表情。
说实话,魏文昭让程万元侧目,褚青娘同样让他惊讶,尤其相处越久,越会发现这个女子,善良下是平和,平和下是志向,如今志向下还有从容。
一层一层看似软弱,却柔韧如磐石。
程万元打断心里所想,分析道:“造势、断援、最后直逼城下。”
褚青娘没被这紧迫形势压迫,反而有几分轻松:“陆举人什么话也没说。”
程万元:“……还是有几分风骨的。”
有几分风骨就好,说明自己慢慢学会看人了,褚青娘淡笑。
程万元转眼,发现家主嘴角竟然噙着浅浅轻笑,不由得提醒她:“如果魏大人是普通钦差,咱们还有转圜余地,可如今他手里捏着家主软肋,咱们却拿他没有丝毫办法。”
不说怀安县这些亲情友情,还有两个孩子兼童儿,褚青娘简直满身软肋,被魏文昭捏在手里。
如果褚青娘不肯屈服,他要带走童儿,又能有什么办法?程万元直觉叹气:“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是刀俎,我就要做案板上的鱼肉?”褚青娘冷笑。
看这样子,难道……程万元急忙问:“家主有什么办法?”
一路明明灭灭,一路燥热夹着凉风,褚青娘想了许多,她转向程万元:“我从没忘记和先生的约定,褚家有十万家财时,程家得两成。”
屋里的油灯,许久都没有灭,两个人商量许久许久,彷如一颗种子,在无人知时悄悄发芽。
第二天褚青娘再次来到衙门,这次那些衙役再不敢轻慢,笑的点头哈腰:“褚……”
压下夫人两个字,可是听说这位不喜欢那称呼:“褚娘子来了,小的这就去通禀。”
不一会儿,吕颂出来弯腰请她进去。
魏文昭这次没出幺蛾子,端端正正坐在客厅:“来了,坐。”又吩咐吕颂“上茶”
心情好就给上一盏清茶,褚青娘坐下没理会那盏茶。
褚青娘就是老爷原配,吕颂再不敢多看一眼,上完茶就想退到院子外边去,可这次魏文昭却叫住了他。
“就在院里伺候。”
“是”吕颂不敢问为什么,只远远站在树下,确保听不到屋里说话。
褚青娘心里冷笑,这是想起来自己和他,孤男寡女不适合一室。知道自己没有二嫁,也愿意给几分脸面了。
“陆华安办事不错,这么快说服你,愿意跟我回京城。”魏文昭淡笑开口。
褚青娘定定看着魏文昭,年近三十的他,容貌更添几分从容,比之前更能迷惑人心。
“怎么看傻了?”魏文昭轻笑“你以前就喜欢盯着我看。”
“是,不过有六年没看过了,这六年都留给另一个女人看了。”
魏文昭眼中闪过淡淡喜悦:“吃醋了?”
褚青娘微微怕颦眉,刚刚说错话了。
清冷男声染上一点温情:“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这白首之盟我记得。”
对,然后你转身和别人也订了,褚青娘表情淡淡。
魏文昭仿佛看透褚青娘心思:“我从没忘过,也没打算背弃过,背弃这盟约的是你。”
“魏大人这话,叫民妇不解,难道是民妇停妻再娶?”
“那是为了魏家门楣,那是为了咱们子孙之计。等这次回京,我亦能给你挣来诰命,除了名分有什么区别?”
回京必然晋升,正三品可以给一个妾室请诰命。
“再说,难道我能让你做一辈子妾,来日合葬碑头依旧是:妻,魏门褚青娘。”
“大人不愧做官的,两张口说得好。”褚青娘想了想,戏谑又轻佻的看向魏文昭
“这样,我喜欢年轻俊秀后生,引几个回家,白日我和你举案齐眉,晚上和他颠鸾倒凤,照旧过日子,来日合葬依旧,夫魏文昭如何?”
魏文昭脸色变冷发青。
褚青娘完全无惧:“说什么魏氏门楣,子孙之计,魏氏门楣就是让你贪慕虚荣抛弃发妻?失节背义,你可想过日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再说子孙之际,所谓‘爱子则为之计长远’是要教会他做人的道理,是留下自身清风正气,让孩子仰慕骄傲。”
“你呢,你做了什么?”忘恩负义让人不齿。
面对褚青娘的咄咄逼人,魏文昭心一寸寸硬下去。
褚青娘的脸,也完全变得冷硬:“放手吧,六年前虽然心痛,但我对你旧情未断,如今已经被你败的干干净净。”
“你死抓着我,只能家宅不宁,何苦呢?”
如果之前褚青娘,还想借着旧情感动魏文昭,那么如今是半分都没有了,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把自己心意表露。
第20章
魏文昭冷冰冰看着褚青娘,不想再给她解释半句,直接冷声吩咐:“回去收拾东西,跟童儿搬到这里,再过两日岁本官启程。”
褚青娘坐着没动,脸沉如水:“你这样逼迫有意思吗?”
“本官也不想逼迫,可是本官不逼,难道让你带着本官的孩子改嫁?”
冷着脸说完,魏文昭无意中发现,褚青娘在暗暗磨后牙槽。动作不大但耳边腮肉微微动了下,不注意就发现了不了。
生气了,这个发现取悦了魏文昭,这个小动作有点可爱,他能猜出青娘为什么生气。
“觉得不公?”话里不自觉染点笑意。
褚青娘脸如腊月雪原,静寂而冰冷。
“本官可以停妻再娶,你就是不能二婚他嫁,知道为什么吗?”魏文昭自问自答“因为我是官,你是民。”
褚青娘看着魏文昭不说话,魏文昭仔细看了一眼青娘,没能出冰雪中找出一丝变化。
点点愉悦消散,魏文昭也跟着冷脸:“总是怨恨我当年停妻再娶,可若没有当年,按惯例三年翰林,下来不是各部行走,就是七品知县。也就是说我做得好,也不过京城一个六品小小辅官,在各部做些文书辅助工作,当然没有今□□迫你的能力。”
“而京城辅官,是没有资格给妻子请诰命的。或者一个小小七品知县,做完三年业绩优良,倒是能给你请诰命,可能不能升迁却不好说。但是现在呢?”
“我将步入三品大员行列,而你将有一个三品夫君,还有六品诰命,到底哪里不好?”
“四品就有资格申请蒙荫,三品必然有,云儿将来也多一重保障,不好吗?”
魏文昭再看向褚青娘,就有几分怨气:“说到底,你就是看中嫡妻身份,完全不替我和孩子想。你忘了夫妻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我却没忘。”
“所以你就逼我回去做妾?你想没想过颖儿、云儿,如何面对我?一个做妾的娘。”
向来从容不迫的魏文昭,噎了一下。